他以为她醒了,却是听见她哼哼唧唧的抽噎声。
无奈之下,他下意识想使用法术挣脱,止贪咒却在这个时候起了反应,使得他头痛欲裂,不得不放弃。
来回挣扎几次,啜泣声更大了。她的脸颊,被泪水冲刷得如同被雨水洗涤过的山石,清晰地显露出每一道情感的痕迹。
像是他欺负了她一样。
推着推着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地方,极为柔软的触感让他的爪子一顿。
愣了一下,然后又推了一下。
很是柔软,让他忍不住想两只肉掌子都用力的按压下去。
仔细回想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碰到什么地方了,眸色一敛,弯曲了臂膀,不敢再碰。
虽然他对人体没有避讳,但也知道雄雌有别,有些地方不能碰。
就在枳言收住臂膀的下一瞬间,便再次被她纳入怀中,湿润的脸颊还贴住他腹部。
枳言的瞳孔瞬间放大:“夏梨月!”
女孩却依旧紧闭着双眼。
就夏梨月这睡眠质量,怕是天塌了也不会醒吧。
他现在是完全动弹不得了,腹部相对较长的毛发几乎被女孩的泪水,实实在在地冲洗了一遍。
接着,对方似哭得十分投入,小脸还往他身上蹭了蹭,温暖的气息一下又一下地戏弄着他的肌肤。
枳言向来怕热,只觉得比平时更热了。
他麻木地望着眼前昏暗的床底,心下决定,下回一定要与夏梨月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
沉沉睡了一晚的夏梨月,次日天刚亮,便醒了。
她做了个梦。
她梦到贺琬章了,她在梦里悲伤欲绝地控诉贺琬章的种种霸道**行为,一开始贺琬章却一副冷漠的样子。
她最后说累了,卑微地只想要贺琬章一个拥抱。
贺琬章却一直将她推开,后来她像小时候那样哭得狠了,贺琬章才把她抱入怀中安慰。
忆到这里,夏梨月唇角不知不觉的微微上扬,舒服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舒展了腰身,眼角余光才留意到一旁一脸哀怨的枳言。
夏梨月望向他,歪了歪脑袋,咦了声:“你没睡吗?”
枳言瞪着她,冷声道:“没睡。”
似怨气满满啊。
夏梨月仔细地端详着面前这张依旧威严霸道的猫脸,却发现了与以往有一点不同,她惊呼:“枳言,你有卧蚕了!”
“像老了十岁诶!”
“下次不要熬夜了喔!”
枳言:“……”
***
从夏明朗那儿得知了昨天她睡着后发生的事,肯定了母亲已经接受枳言。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兴奋得拉起枳言的两只前爪转了好几个圈圈,洗澡时更是愉快地哼起歌来。
贺琬章在做着早餐;一直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手机里财经报道的夏明朗眼角余光扫到枳言,对方正躺在离他十米远的廊道上。
夏明朗突然挪到沙发的一角,对他说道:“这里比较舒服,你要上来坐吗?”
枳言留意着夏明朗的一举一动,说实话,这被空调浸透的瓷砖,于他来说简直是最佳祛热良品。
但想起夏明朗这两天总会给他精心准备好吃的,枳言有一种伸手不打笑脸人的想法,便起身走了过去,跳上了一旁的单人沙发。
夏明朗却拍了拍沙发道:“坐这里吧,这里比较舒服。”完全是哄小孩的语气。
陷入短暂的沉默,枳言还是跳到了长沙发上,选了个离夏明朗最远的距离,侧躺了下来,长长的尾巴慢悠悠地晃着。
夏梨月换好衣服出来,便看到沙发上的两端各坐着一人一猫。
枳言紧闭着眼似乎在补觉,他蜷缩在柔软的沙发上,尾巴优雅地环绕在身体周围,呈现出一个完美的弧形。在看手机的夏明朗心情明显很好,脸上还带着笑意。
“老爸,股票又赚了多少啊?这么开心。”夏梨月边用毛巾擦着头发,朝他们走去。
嘘——
夏明朗对她做了噤声的手势,轻声笑道:“你别吵着人家睡觉,又不是只有股票涨了我才高兴。”
夏梨月发现,夏明朗越来越喜欢枳言了。
吃早餐时,贺琬章也另外做了枳言的那一份,放在贺琬章平时在床上用的小木桌上,高度正好不需要枳言低下头就能吃到。
夏明朗朝夏梨月使了使眼色。
接收到老爸的信号,夏梨月慢吞吞地咽下夹着鸡蛋和牛油果的三明治:“妈,谢谢你。”前天才对母亲说了那些过分的话,她多少都有些拉不下脸来,声音低得微乎其微。
贺琬章却没有介意,嗯了声,又道:“今天的水蜜桃够甜够新鲜,你多吃点。”
夏梨月捏着叉子的手顿了顿,其实她留意那盘被切成片的水蜜桃很久了,只是她不爱吃酸的水果。又碍于面子,不知如何开口。
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一直紧绷着的情绪也随之彻底放松了下来,她伸手戳了块水蜜桃放入嘴中,果然甜甜的,水分也十分充足。
夏梨月忍不住惊叹:“好吃!”
好吃的东西自然要分享。
伸长了脖子,见枳言的餐盘里没有桃子,便起身到厨房,拿了个干净的小碗,折返回来。
往里面装了三块桃子,然后来到枳言身边蹲下,将小碗放他面前:“餐后水果,超甜超好吃!”
枳言看了眼桃子,又偏头望向她,她瞪大一双黑白分明的鹿子眼,满脸喜不自禁,笑出了一口白牙。
贺琬章一直关注着夏梨月的一举一动,见她第一时间是和一只猫分享,又气又觉得好笑,瞥了眼夏明朗:“让你养女儿养女儿,如今我们倒比不上一只猫了。”
夏明朗无辜躺枪,却不恼,拿起玻璃水壶,将她面前那空了一半的玻璃杯倒满柠檬水,打趣道:“女儿有女儿的小日子过,你有我还不够啊?”
贺琬章脸骤然升起一抹红,略有几分慌张地瞪着他,压低声:“孩子还在这,你胡说什么呢?”
“那怎么啦?”夏明朗仍是一脸无辜,露出招牌爽朗的笑容:“你不是我老婆?不是和我过一辈子?”
贺琬章忙抬起手制止他:“请你闭嘴!”
“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女。”
枳言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她脑海,她下意识反驳:“你说什么?”
“小梨子,怎么了?”夏明朗探过头来,似疑惑。
“我说你和你父亲很像。”
枳言头也不抬,认真吃着饭,声音却再次在夏梨月耳边响起。而夏明朗似完全听不到。
“他们听不见。”枳言说。
夏梨月扭过身,朝夏明朗摆摆手,打着哈哈:“没事,我在和枳言说话啦。”
见夏明朗没有追问,她才悄悄松口气,回过身来,目光出现落回枳言身上,眼眸微眯,似想到了什么,便尝试着用心声回复道:“枳言,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可以。”枳言依旧慢条斯理地敛了块桃子片吃,很清甜,夏日吃点水果果然很舒服。
夏梨月不信邪,一手拖住枳言的下巴,然后扭向她这边,强迫他抬头,与自己四目相对的猫眼瞬间缩成银针。
“为什么我可以听到你说话啊?”夏梨月又在心里默念。
“因为我们可以意念相感。”
夏梨月仔细地盯着眼前,这还没她巴掌大的雄威漂亮的猫脸,那小嘴严丝合缝,可见,刚才那他那两句话确实不是从嘴里说出来的。
那细溜溜的弯眉不由蹙起,握着它下巴的手收紧了些。他尚未咬碎的桃子,因为夏梨月捏着他下巴的缘故,而还含在口里,差点卡在喉咙去。
突如其来的,极其强烈的生存意志,像是被钓上岸的鱼,不停地挥舞四肢,做最后的垂死挣,好不容易才挣脱开她的桎梏,将桃子吐到瓷砖上。
他堂堂一只缅因猫妖,险些就因为吃个桃子而丧命,那简直就是妖界笑话。
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边偷眼打量一旁的女孩,已经说不清自己到底第几次,因她而受苦受难。
不该再这么掉以轻心了。枳言心中下了决定。
夏梨月却没空搭理枳言,更不会发觉他的变化,仍在自个儿头脑风暴中。
意念相感?
是小说里写的那种,神仙之间,话不用说出口,就可以心灵感应吗?
可她也不是神仙啊。
虽后土娘娘说她前世是仙丹,可是应该没有发挥任何效果才对,不然她又哪至于被尸鬼恐吓欺压,而完全还手之力。
世上最令人沮丧的事情莫过于,「本身非常有用,只是得益的不是自己」了吧。
“确实是这样没错。”枳言的声音适时地再度响起。言外之意,她确实很废。
心中小九九再度被人听见,甚至对方还大言不惭地肯定,让夏梨月有些恼羞成怒,忍不住提高声量:“闭嘴啦你!”
又留意到地上那摊呕吐物,夏梨月才想起来刚才因为自己的不当行为,而害得枳言没能好好吃饭。
当下又觉得不好意思了,夏梨月起身在餐桌上抽了几张纸巾。
贺琬章提醒道:“早餐冷掉就不好吃了。”
夏梨月口不对心道:“知道啦,再等会,很快。”便飞身回去,蹲下擦拭着地上的呕吐物,在心中默念:“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
女孩脸上的秀眉快拧成八字,弯弯的樱唇满含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