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团黑影听到这个名字,震惊似地在说:你是戏僮人?
在普通人听来根本听不懂这混沌之音什么意思,但对戏僮人来说,交流毫无障碍。
戏僮人问:“你知道我?”
黑影:不认识
面具下的戏僮人看不到面客,但可见猫脸面具下那双金色流光的眼睛,在黑夜中犹为闪耀,显然他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
戏僮人身后瞬间约化无数条红线,红线在空中编织出一个巨大的图案,那只是一张猫脸。
“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戏僮人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威胁。
红线无限伸长,好像灵活的触手要抓住黑影,很快,黑影被死死扼住,发出刺耳的哀怨声。
戏僮人听得烦躁,他字如刀锋:“闭嘴!”
红线将黑影包成一团,像一个红线球,黑影像个无头绳一样乱撞。
戏僮人对声音似乎格外敏感,他实在听不得鬼哭狼嚎似的声音,伸手顺着红线将黑影猛地拉到自己面前,踩在脚下,放出狠活:“再发出一点声音,我定灭了你这缕魂魄。”
听到这话,黑影好像怕了,它当真安静了下来,老老实实当他的脚下垫。
看他这一刻猛如虎的操作,两人都惊呆了。为什么这么牛逼的人物他们鲜有耳闻?
戏僮人看了眼躺在地上的谢不慕和花轿中的柳四郎。
他不太明白地问了句:“你俩在这干什么?”
谢不慕扯起笑容,胡说八道:“我们在抢亲。”
此言一出,莫名地沉默了下来。
戏僮人缄默了片刻,这事好像与自己无关,转身打算离去:“打扰了。”
柳四郎脸色一沉,你够了谢不慕!真是什么鬼话都说得出来。
他连忙挽留:“等等!大侠!请留步!”
戏僮人顿足,看向他,指着自己,问:“你是在说我吗?”
柳四郎点头:“多谢大侠相助。你看,能否再帮我一个小忙?”
戏僮人警惕地问:“干嘛?”
柳四郎不好意思道:“我被这只鬼困在轿子里了,现在动弹不得,能否请大侠出手相助?”
戏僮人掠过一丝狐疑,他不禁反问:“不是你要抢亲吗?现在坐在桥子里还不乐意?再说,我可没有抢亲的爱好,为什么要帮你?”
这大实话说得……无懈可击啊!
此时谢不慕又来搅一趟浑水:“大侠说得在理!”
他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裳,向柳四郎行了一礼,抬起头狡黠一笑:“祝新人新婚快乐,白头偕老啊!我就不多唠叨了,告辞!”
他正要溜,一条红绳如同灵蛇一般迅速缠上他的手腕,将他拽了回来。
戏僮人站在原地,微微抬手,红绳在他指尖轻轻颤动,戏僮人质问他:“你告辞去哪儿?”
谢不慕轻巧地答:“哪来的回哪去啊,怎么,大侠要送我一程?”
戏僮人目光转向轿子里的柳四郎,问:“你朋友不要了?”
“谁说他是我朋友了?”谢不慕轻挑眉,笑道:“他是我骗过来成婚的。”
戏僮人好似听到了什么爆炸性的消息,动作都呆滞了一秒。
喂哎你这话有歧义啊!
柳四郎想解释:“不是这样的,大侠……”
“就是这样的,大侠。”谢不慕立即打断他的话,朝他投去挑衅的眼神,道:“新婚快乐哈!告辞!”
这次真告辞了,溜得比兔子还快。
场上只剩下两人,柳四郎将目光放在戏僮人身上。
戏僮人装作没看见,自顾自哼着曲儿准备离开。
“大侠!大侠!救人一命胜过七造浮屠啊!”
不管柳四郎说什么,戏僮人径直往前走,头也不回。
就在这时,黑影挣脱红线的束缚,准备从背后偷袭戏僮人。
“大侠小心!”柳四郎瞪大了眼睛,大喊道。
戏僮人没有回头,边走边哼着戏曲,这曲调轻快中带着些清甜,与之前的凄凉的曲调完全不一样。如同坠入柔软的绵花中,舒适缠绵,令人不自觉沉溺其中。
就在黑影接触到戏僮人的那一刻,黑影好像撞上一堵无形的墙反弹回来,狼狈地摔在地上。
而戏僮人依旧若无其事地唱着曲儿,一步步往前走。
这是怎么回事?柳四郎微蹙眉,他什么也没做就能抵挡黑影的攻击?
不对,一定是遗漏了什么东西没察觉到。
在柳四郎思量之际,黑影掘地反击,打不过戏僮人还斗不过轿中人吗?
黑影朝柳四郎飞快扑来,柳四郎急中生智,大喊道:大侠!你唱的戏很好听,《故人归》……”
他被黑影扼喉咙,额头青筋暴起,脸色涨红,难以呼吸,吐字不清:“世上绝无仅有……本为绝唱……临死之际……还能听……辛甚……”
他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几乎听不见。
在这危急之际,花轿炸裂!
戏僮人从天而降,在空中转了一圈,接着一个华丽的后空翻,稳稳地站在黑影的头上。他甚至没有伸出一只手,单凭双脚就将黑影踩得鼻青脸肿。
“我看你是不想超生了!”戏僮人怒喝一声,正要灭了这团黑影。
黑影了立马投降,跪求放过。
戏僮人也是个狠人,他二话不说,将黑影踹出十米开外。黑影被踹了也不敢动了,懦懦地缩成一团。
“过来。”戏僮人命令黑影。
黑影飞了过来,臣服在戏僮人脚下。
戏僮人冷眼看向它,怒锋一闪:“还需要我教你怎么做吗?”
黑影立即会意,向柳四郎磕了一个又一个响头,像是在道歉。
柳四郎咳了两声,看到这场景有些懵。
戏僮人淡淡道:“这只鬼就是欠的,你说该杀了它还是灭了它?”
柳四郎听罢,这二选一有什么区别吗?他不知该作何回答。
见他不言,戏僮人为他做决定,阴凉刺骨的眼神看向黑影:“自己解决了吧,别让我动手。”
黑影愣了一秒,不过很快反应过来,接受了自己的命运,飞向空中,瞬间自爆!
看到这个状况,柳四郎不禁惊愕。
即使是鬼,为什么也不肯给一个机会投胎呢?
戏僮人目若寒冰看向柳四郎:“说吧,你是怎么知道这首曲子的?”
早在十多年前,这曲子就已经绝版了,只因此曲为前太子所著,前太子生前不慎将曲谱弄丢了。本该成为绝唱的戏曲,却不曾想十多年后,还能再次听到。
还能有什么原因?说他自己其实就是这首曲子的作曲人?人家打死都不会相信吧。
柳四郎随口编了缘由:“听家中长辈哼过此曲,因此曲实在好听,便念念不忘了。”
戏僮人听罢,嘴角微微上扬,道:“算你有眼光,不然我才懒得救你。好了,速速离去吧,以后没事别玩抢亲这么无聊的把戏了。”
“多谢!”柳四郎正要离开时,一张锋利的纸张划过化脸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液,无数只纸人从周围的竹杆上一跃而下,直朝他而来。
他来不及躲,脖子,手臂,大腿,脚踝,无一处不被刮伤。
戏僮人见他这么狼狈,颦眉问道:“你为什么不反击?”
柳四郎:“我没有内力。”
听到这个回答,戏僮人很是惊讶,他推了柳四郎一把,探查到他还真是一分内力也没有。
有点意思。
戏僮人轻轻一笑,他问道:“你一个普通人,怎么有胆子来这抢亲的?”
柳四郎他忙着躲这些纸人,根本无心应言,他向戏们人求助:“大侠可否救我一回,日后有机会我必会加倍报答。”
戏僮人道:“给我一个帮你的理由。”
柳四郎临危不乱:“你喜欢唱戏?”
“嗯,所以呢?”
“我会作曲,供大侠唱。”
听到这话,戏僮人哧笑了声:“我要你给我作曲做什么呢?我又不是收破烂的,什么垃圾都要。”
他说话可真不是一般地的难听。
“不过……”戏僮人看向他,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我对你这条命很感兴趣,若是你能把命抵给我,或许我会考虑一下。”
柳四郎有一丝犹豫,不过很快他作出回应:“怎么抵?”
戏僮人轻笑:“当然是,‘卖身’啦!”他不紧不慢地拿出一张纸,一边念着:“忘了问了,你叫什么名字?”
“柳四郎。”
“啊好,柳四郎从今日起,自愿把命赠与我。像狗一样忠诚地臣服于我戏僮人。服从主子的命令,绝无违背。需随叫随到,忠贞不二。”戏僮人对这份卖身契分外满意,他问:“怎么样?你答不答应?”
情急之下,柳四郎咬牙应了下来。
“那好,我就勉为其难帮你一次吧。”戏僮人唤出一根红绳直接横扫千军,众纸人顿时如秋风扫落叶般推倒一大片。
激烈战斗时,柳四郎趁时机偷走了那张夹在戏僮人腰间的卖身契,以飞快的速度凌空踏步,溜走了。
等戏僮人大战过后,他气喘吁吁地环顾了下四周,这柳四郎早没人影了,而那张卖身契也不翼而飞了。
他脸瞬间黑了,但嘴角却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意。
还真是,第一次被人当箭牌耍了啊。
他自认倒霉,正要离开时,竹杆上滑落一样东西正巧砸在他头上,他本就气,被砸后更是气得不行。他捏着那东西准备摔碎,但仔细一看,这东西好像是块成色不错的令牌,令牌上刻着两个字——
青龙。
看样子做工挺不错的,应该价值不菲。
嘿嘿。捡到宝了。
他小心环视了一圈,确认周围没有人,有些心虚地咳了一声,若无其事地将令牌收入囊中。
不要白不要。
他轻哼着曲,转身消失在月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