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兰铮和寻望若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承重柱遮挡住了他们的视线。由于身体行动的惯性,他们两个在灯光骤灭后又向前走了一两步才停下来,兰铮险些撞到了于洇的后背。
兰铮问:“怎么停电了?”
寻望若比兰铮有经验,他一把捂住了兰铮的嘴,让他不要说话。
他们忽然听见了于洇的声音:“你好,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你可以回答我吗?放心,我们只是路过,除此之外什么都不会做。”
不知道是不是在楼道里的缘故,于洇的声音听上去比以前更加空灵悠远,像是在山间传递的回音。
他在和谁说话?
灯光亮了起来,复又熄灭。
区区不到半秒的时间,也足以让后面的两人看到前方的景象了。
有一个十分眼熟的女人正和于洇面对面站着。等他们意识到这女人是谁的时候,周遭已经重新黑暗下来。
——善柔。
不到三小时前,在场所有人都见过她徒手撕小陶。她微笑着扯开了小陶的腿和胳膊,揭开了小陶的身体,轻轻松松如同摆置一团棉花。
印象太过深刻,以至于这幅画面现在还能在眼前清晰呈现。
这一刻,伸手不见五指的宁静让兰铮倍感恐惧。仿佛善柔已经无声地移动到了他面前,向他伸出了那只血淋淋的手。
他张开双唇,想要大叫出声。
幸亏寻望若早有预料,提前扣紧了兰铮的嘴。
于洇空灵的声音再次响起:“好的,多谢。第一个问题是,朱渐是不是真的死了?”
灯光亮了一下,熄灭。
善柔仍停在原处,并没有按照任何人的想象移动过。
于洇:“你亲眼看到了他的尸体……在这之后呢?”
灯光依然在他问完问题后亮起一小下。
觉察到兰铮的状态有所放松,寻望若慢慢松开了桎梏住他的胳膊。
于洇在和这个女人对话,而且只有于洇能听到她的回答。一人一“鬼”之间的氛围微妙又和谐。
于洇:“什么?在这之后你就被杀了?你不知道是被谁杀的……你来医院做什么?”
四周的光线在重复之前的操作。
“那你知道杀害朱渐的真凶吗?
“你有没有怀疑的对象?”
这两句是所有问题中最为关键的,然而这次的灯光却没有很快亮起。过了许久许久,久到大家以为善柔已经离开了,灯光才闪烁了一小下。
自此之后,绿莹莹的廊灯恢复了照明。
善柔不见了。
而于洇则半垂着头若有所思,一对细竹叶似的眉毛不太舒展,肉眼可见的心烦。
寻望若走上前,问:“她怎么说?”
于洇甩了甩胳膊:“我们先下楼吧,出去再说,这儿怪冷的。”
兰铮已经被逼出了一身的汗:“天呐,刚刚真是吓坏我了,我还以为要死在这里了。”
楼梯间一安静下来就显得分外诡异,于洇和寻望若已经在这种氛围里呆习惯了,所以没什么好害怕的。
只有兰铮控制不住地想要活跃气氛。
他紧跟在两人身后:“为什么善柔不撕你啊于洇老师?不但不撕你,还能和你和平交流。关键交流的内容只有你一个人能听见。这是什么异能?”
于洇:“它不叫异能,只是一种程序,能让我用元数据和npc交谈,并且可以安抚他们的情绪,让他们不要攻击我。”
兰铮两眼放光,有些得寸进尺:“这么好的东西你也教教我呗!”
“这是我们内部的高权限程序,你就算拿到了也没办法使用。连寻望若都用不了,你更加别想。”于洇在前面走得飞快,三步并作两步下了楼。
他已经抵达一楼楼梯间,推门出去了。
三人回到了久违的阳光下。时间不多了,他们没别的地方可去,只能赶回法院等待新一轮的投票。
寻望若问:“善柔来医院是不是为了找巩秋芬?”
于洇应道:“对,她说巩秋芬可能会知道谁是杀她的真凶。她想搞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死的。”
寻望若诧异,挑起了一边眉锋:“她竟然不知道自己的死因。”
“她只记得自己坐在花园里荡秋千,荡着荡着就死了。”于洇想起了什么,轻笑一声,“兰铮胆子也是大,之前大半夜的跑出去荡秋千,要是正好发生了什么,小命也没了。”
兰铮坐过秋千的腚部一紧。
他有点疑虑:“既然巩秋芬知道凶手的话,我们为什么不跟上去看一看呀?”
能直接听到凶手是谁最好,不用自己花心思找。得来全不费功夫。
于洇摇头:“善柔让我们赶紧离开。她不想让我们听见她和巩秋芬之间的对话。她已经知道我们的存在,有所防备。我们强行跟踪的话一定会被发现的。”
“她是不是有什么秘密。”寻望若沉下眸子,“她还和你说了什么?
于洇:“她说巩秋芬的丈夫的确是死了,没有假死,她亲眼看到了山崖下的尸体。”
这样一来,他们关于“朱渐假死嫁祸妻子”的猜测就失败了,得重新探索一条合理的思路。
于洇倒不觉得惋惜:“她告诉了我们新的线索。朱渐在破产前曾和一个叫姜宽的人往来密切,两人像亲兄弟一样要好,一起合伙创办了公司,但最终因为破产不欢而散。”
寻望若问:“她怀疑姜宽杀死了朱渐?”
于洇“嗯”了一声:“善柔说,由于合同关系,姜宽在破产后被迫承担了更多的债务。他对朱渐心怀不满,消失一年后重新在朱渐一家面前出现,没过两天朱渐就跳崖了。”
寻望若:“那我们要先看看姜宽在不在岛上。”
和任务相关的人员一定会在噩梦岛上出现。如果姜宽是真凶,那么他现在一定在岛上的某个角落躲着。
只是不知道躲在哪。
临近下午三点,太阳稍稍西斜,他们回去的方向恰好对上了日光。
寻望若被晒得满脸通红。虽然没声张,可于洇知道他不舒服,特意翻出了一只水手帽给他戴上,还帮他理好了被帽子碾乱的头发。
兰铮就没这种好运气了,他只能自己用手挡太阳。
兰铮有感而发:“于洇老师,寻大哥看起来好像你的儿子啊!你又是给他换衣服戴帽子,又是喂他喝奶……啊不,给他喝营养液。我家长都懒得为我做这些事。”
寻望若沉默了,他认为兰铮在异想天开。
“儿子……?”于洇却没反驳。
他闷咳两下,故作威严,拍拍寻望若的肩膀:“是啊,乖儿子,兰铮说的有道理,快叫声‘爸爸’来听听。”
寻望若一开始没理他们,后来他看到于洇笑得那么高兴,那张被晒红的脸愈加红了。
于洇低头,修长的手指向寻望若的帽檐上一勾,目光探了下去,打量他的表情:“望若,你怎么还害羞了。”
寻望若躲开了他的目光,软下声音说:“别闹了。正经一点。”
兰铮又觉得于洇不像寻望若的爸爸了。像流氓。
“救命啊!!”
一声呼救声划破天际,于洇收起了玩笑的神色。
三人全部警觉起来。
“救命呜呜……”
“救救我!!”
于洇向医院大门望去。
这叫喊从医院住院部的方向传来,响彻街头——是巩秋芬。
巩秋芬一脸恐惧地从医院里跑了出来,脚步踉跄,时不时回头向后摆手,似在推拒着身后的什么人。
可是她身后没有人。
街上的人纷纷向她侧目,好奇不已。
巩秋芬不断把手推向后方:“啊!!明明是你,明明是你!你这个小三,怀了我老公的孩子,想拆散我们的家庭,还好意思回来向我索命。你好不要脸!!”
巩秋芬的喉咙渐渐喊累了,音量弱了下去。
她已经跑到了于洇他们附近,因此于洇听到了她接下来说的话。
“你们趁我出差,在我家里偷情。要不是我女儿把垃圾桶里的验孕棒偷偷藏了起来,拿给我看,我到现在还被你们瞒在鼓里!!”
“善柔,你真不要脸!!”
注:元数据原本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拿来用作一个新设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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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