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爱 第6章 第 6 章

常乐和那个男人聊的正嗨。

在苏眠跟着顾知意离开后，她自己一个人又换回了原位，但似乎独身女性总容易被搭讪，她刚坐下没一会儿，就有个胡子拉碴的男人端着酒杯过来敬她，身后还跟着两位兄弟。

这长相完全不是常乐的菜，可那三个大男人看上去不好惹的模样，常乐倒有些发怵了。

就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那个起先拼过桌，完全没和她说过话的男人过来帮她解了围，常乐先前没注意他的模样，之所以能分清楚他人，还是源于他的蓝色格子衬衫衣服。

第一次见有人来酒吧穿这一身的。

她倒也不是吐槽这衣服，只是觉得这样穿，在酒吧铁定撩不到妹，因此当那三个大老爷们儿识趣离开后，常乐第一反应就是好意提醒这男人：“嘿，兄弟，你这样穿，在酒吧里可没有姑娘愿意跟你走。”

衬衫男扶了扶眼镜，长相不算帅气，但好歹端正：“我……我不是……不是来撩妹的。”

短短一句话，他说的结结巴巴。

常乐被他逗笑：“那你来酒吧干嘛？失恋了喝闷酒啊？”

“也不是。”眼镜男红了耳根，犹豫了几秒，眼神扫过四周，确认没什么看起来异样的人，又在心里评估过常乐无害之后，小声说道，“我是来调查一起人口拐卖案。”

说完，他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常乐噤声。

常乐眼珠子圆滚滚地也扫了一圈四周，然后示意他坐下，压低声音问：“你是警察？”

“不！我是个实习新闻记者。”

“好巧，我也是记者，不过我是个地理记者，比不上你这么厉害，能为百姓做好多事。”

男生夸赞她：“你也很厉害，我能找到这些地方，也是多亏看了你们的攻略。”

两个人鉴于一开始就以生怕被别人听到的语气聊天，导致了后面再聊其它内容也是以那种口吻，于是苏眠一回来，便瞧着两人鬼鬼祟祟的一幕。

她忽然不知道要不要上前了。

算了，还是别去打扰的好，她再等一等吧。

酒吧里吵闹，她有些不太喜欢这里的氛围，想出去，又怕遇到顾知意，于是特意找了个地方，坐着干等。

恍惚间，似乎传来了雷声，可也不过一瞬，就又被音乐声掩盖。

苏眠心里不放心，跑到门口看了眼，外面已是瓢泼大雨，她连忙又向酒保借了把伞，慌里慌张地追出去。

三个方向，姐姐往哪儿走了呢？

应该走的不远。

苏眠一路小跑，先往最左边跑，跑了大概一分钟，没见到人，又跑回原处，再换个方向。

今日风大，顾知意仿佛腿上灌了铅般负重而行，走的极慢，没一会儿，头上的雨仿佛被什么东西挡住，一回头，是小姑娘气喘吁吁的模样。

“我给你送伞来了。”她将伞柄交到顾知意手心，“抱歉，还是连累姐姐淋了雨。”

“妆都花了。”苏眠急急忙忙的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擦干顾知意脸上的雨水，“原来姐姐素颜是这么温婉的模样啊。”

敏感如她，从顾知意的一个背影中就能看出，那人此刻背负着太多东西，可她不大会安慰人，就只能硬着头皮说东说西，试图转移姐姐的思绪。

苏眠擦脸的指尖在发颤。

她原本以为，刚才那么知心的姐姐，一定是和常乐一样，极其幸福且幸运的，不然不会把世间一切想的那么美好，但直到此刻她才知道，姐姐也有自己的伤疤。

她多自私啊。

她自己不开心，却还理所当然的，汲取着另一个的安慰。

“阿眠。”顾知意将伞交还给她，“回去吧，别淋湿自己。”

她始终保持着与苏眠的一定距离，怕自己会染湿她的衣裳。

“我只带了一把伞，这把伞是给姐姐的。”苏眠固执地说。

顾知意突然拿她没办法了，只能和她先一起往回走：“那我先送你回去。”

“嗯！”距离不远，苏眠倒不怕会麻烦她，况且，她深切的知道，一个人在最脆弱的时候，不一定想向别人倾吐忧伤，但一定是希望身旁能有个人，即使什么都不说，只要陪伴着就好。

“阿眠。”顾知意看着身侧的小姑娘，忽然生起一股负罪感。

她告诉苏眠的名字是知夏的，她对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源于对知夏的亏欠，可假如知夏没有死，她遇见这样的苏眠，会愿意帮她解决心结吗？

或许不会！

看，她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只会顾着自己的人罢了！

苏眠一直安静地等着她说出接下来的话。

“或许，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苏眠望向前方小酒馆的亮光，脸上带着笑，有一股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暖意。

其实是个让人一接触就不想离开的人。

但她不好意思这么说，于是改口说的委婉：“是个好人，很好很好的人。”

顾知意摇头失笑，果然，还是个孩子，三言两语就会被诓骗住。

“好了，进去找你的朋友吧，早点回家，别玩太晚，明天见。”这段路实在太近，近到即使到了终点，苏眠都有些不可置信。

她明明也跑了许久，怎么就和姐姐说了两句话，就到了目的地呢？

她没去思考，她每跑一段路，都需要一个来回，而顾知意，是她在最后一个路口才找到的人。

“姐姐。”眼见她执伞就要走，苏眠忍不住叫住她，“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不如等一等，我和常乐一起送你，结个伴总要稳妥些。”

“不了。”顾知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她知道这孩子心思剔透，既然已经被看到，也不在她面前假装无事，“我想自己走走，明天见。”

“那……”苏眠还是不放心，“不如你留个电话给我吧，到酒店后，给我发条消息。”

“还有，姐姐要不大概说一下你到酒店的时间吧？”三更半夜，外面又下起雨，她倒不担心顾知意自己会做出什么事，她就怕万一遇到什么坏人。

她能知道个大概时间，起码也方便报警。

当然，那是最坏的想法，她希望姐姐永远平安顺遂。

顾知意加了苏眠微信，那孩子的头像是一束向日葵，倒是让她有些讶异，任谁看着这景象，都会以为头像的主人是一个积极向阳的人。

不过再一想，苏眠对外表现出的模样，似乎又是理所当然的事。

她在屏幕上输送了自己的酒店名称，给苏眠安了颗定心丸：“好了。”

苏眠抿唇一笑，倒也不再多言，转身进了酒馆，人藏在门后，直到看见顾知意转身才走出来，目送着她的背影在狂风骤雨的黑夜里，越走越远。

她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从和顾知意认识到现在，似乎她们不用说的直白，也能在某些事情上感受到对方的意图，可能还没有完全做到心有灵犀，但这种程度的相知，却是她这些年来遇见的唯一一个人。

大概是她也到了一定年纪，有了少女怀春的心思。

又大概，是她想到了书本里关于爱情的过程。

相遇，相知，相爱……

她原本以为想要到达最后一步，双方至少需要走过好几年的时间，却没想过短短一个小时，她和姐姐就摸到了门槛，就这么顺理成章地走下去，她们是不是还会到达最后一步？

当然，苏眠心里有数，她们根本不可能走到那一步。

且不说同性接受度如何，就说姐姐，她心里还装着别人，能让她如此放不下的人，应该是个很美好的人吧。

不过嘛……她嘴角扬起一丝苦笑。

幻想真是个适合让人做梦的东西，不用去管现实束缚，也不会给她人带来困扰，更能随时一巴掌拍醒自己，在清醒与梦境中来去自如。

她以前是个极其现实的人，可能是因为在提起“未来”这个词汇的时候，一想到那些人，就觉得生命一片灰暗，所以她从不去幻想那些不属于她的美好。

但现在，似乎偶尔做一次白日梦，也不错。

苏眠进了酒馆，常乐和那男人正聊的投机，她向酒保将那柄伞买了下来，又顺带多买了两把，方便待会儿出门方便，然后继续在那儿干坐着，偶尔看看手机，想着姐姐应该不会那么快和她联系，又将手机放下，在那儿小口小口的喝果汁 。

“诶？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常乐大笑着随意往四周瞄一眼时，忽然看见了苏眠，又欢快地朝她跑过去。

“刚回来。”苏眠略过她的等待时间，“你们聊完了吗？还需要点点什么吗？”

常乐看了看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去吧，你先等我一下。”说完，她又兴冲冲地跑去和那男人打招呼。

苏眠听见她在冲那男人吼道：“明天见！”

因为常乐和那男人亲近的关系，苏眠也忍不住认真打量了他几眼，看上去是个很斯文的人，但给人的感觉却并不那么好。

她自幼因为家庭原因打过不少工，其中，也去酒吧做过服务员，那里面人多杂乱，为了保护自己，她不得不学习认识哪些人道貌岸然，哪些人又是可以打交道的，虽然看人不算百分百准确，但也都差不了多少。

这个人……

苏眠忽然有些看不穿了，其实他身上也没有对常乐带有**的目的性，但就是让人觉得不太舒服。

常乐回到她身边后，苏眠忍不住多嘴提了句：“你吃晚饭的时候不是说，明天要去工作取景吗？他和你一起去？”

常乐只冲她傻笑，眨了眨眼，等走到没人的地方后，才小声告诉她：“不，是我和他一起去，我们要去做件很重要的事，眠眠，虽然你是我的好朋友，但这是我和他的秘密，所以，抱歉啦，我不能告诉你！”

她双手搓着伞柄，让纯黑色伞面在空中圈圈旋转，听雨水滴滴答答落下来的声音：“眠眠你看，这平平无奇的一把伞，却能遮挡所有的暴风雨。”

“我敬佩他，我也想成为他，以自己微薄的力量，将人保护在我的羽翼之下。”

苏眠不太能听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就说起了这样的话，估计也是和那男人有关，但既然常乐不愿意说，她也不追问，只期待她能一直如现在这样，纯真而快乐。

“不过……”常乐忽然话锋一转，“眠眠你喜欢的是女孩子吗？”

她如今已经能全然接受这件事情了，问出来只是想做个最终确认。

苏眠摇头：“不是！”

“那你不喜欢那个姐姐？”

“也不是。”苏眠沉思许久，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后，一本正经地说，“我只是喜欢一个对的人罢了！”

无关性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