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依依看见苏翎眼里的一抹笑意。
沈依依大喊:“你闪开啊。”我若是欠你一条命,我该怎么还?
破空声一响,有什么撞上疾驰的箭身。
箭在离苏翎不过半尺的地方,被打落了。
“萧章,别以为我真不敢对你出手。”萧靖双目赤红,握着弓的手指节泛白,微微发抖,缓缓地从箭囊之内又取出一支箭来,缓缓对准了萧章。
“哈哈哈,哈哈哈……”萧章在马背之上笑得前仰后合,“不过是一场玩笑,你们何必如此紧张,啊,哈哈哈。”
钱字桥飞身下了凉棚,捡起地上的箭,翎羽上染了一抹蓝色,是萧章的箭。
“没有箭尖?”钱字桥将箭呈给萧华。
萧华看了一眼,示意他拿给萧靖。
“王爷,真的没有箭尖。”
萧靖握着弓的手慢慢放松,指节之间缓缓回血。
萧章骑于马背,单手扶着马鞍,笑得直不起腰来:“哈哈哈哈哈……你们几个,一个个地都围着这这……沈问的女儿团团转,孤不过是帮她瞧一瞧,哪一个是真心的罢了。”转向柳云棠的看台,“云棠,你怎的没有冲下来啊?”
柳云棠在看台之上早已面无血色,此时稍微恢复了一些,却对萧章这个玩笑觉得一点儿也不好笑。
“四殿下怕是喝多了吧,不如回棚里醒醒酒?”身为一位没有实权的安伯公府孙少爷而言,他能怼回去就是一大突破。
“来人。”
萧华的仆从旋即奔了过来。
“四殿下喝高了,扶他回去休息。”萧华面色沉了一沉。
萧章依旧哈哈笑着,颇有深意地看着沈依依:“行,不就是一把玉如意么?本王不稀罕,你们抢去吧。”一策马,越过前来搀扶的仆从,一骑绝尘地奔出了跑马场。
独留他的几个侍妾和陆达在台上凌乱。
萧靖策马靠近沈依依,翻身下马,二话不说将人从马上抱了下来,紧紧地箍进怀里。他想问一句:“吓坏了吧?”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只有这么紧紧地抱住她,才能感受到她真真实实的存在。
苏翎见状,默默地走开了去。
“王爷,王爷。”沈依依抠了抠他的手臂,没能抠动,只能捶打着他的后背,“萧靖,萧子安,我喘不过气了。”
“烟然姑奶奶,我父亲这是怎么了?”阿念在看台上,用两只小肥手捂着眼睛,两个眼珠子从指缝间露出来。
萧烟然陡然悬起的心也才放下,揉了揉阿念的头顶:“你父亲是在后怕。”
“后怕什么?”阿念扬起小脸,从指缝中看着萧烟然。
怕什么呢……
看台之上从方才的一片惊呼变成了鸦雀无声。
苏月盈将指甲绞断在帕子中浑然不自知。
曹絮端着茶杯忘记了喝,陆萱薇说得没错,这个沈依依就是个祸害,才一场骑射比赛,就让柳云棠表明心迹,又让苏翎破例走出翡园,二皇子飞身救她,宁安王更是不用说了,现在都还抱着不撒手……
梅夫人在刚刚的变故中吓得不轻,此时更是顾不上礼数,手忙脚乱地冲下看台来。
在沈依依觉得自己没被萧章那一箭射死,终究要窒息在萧靖的怀抱里之时,萧靖终于松开了。
沈依依大口大口呼吸着,补充着脑中缺乏的氧气:“差点儿憋死我。”
萧靖突地笑了起来:“没事便好。”
“依依,依依。”梅夫人冲到跟前,一把拉住沈依依上下看了又看,两行泪珠哗啦啦滚了下来,“吓死我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沈依依觉得梅夫人与自己的感情其实还没到那一步,只是前一晚她为她解了围,一时间让她错以为这个“女儿”与自己还是很亲近的。
梅夫人咬着绢子哭得停不下来。
“没事没事。”沈依依只好反过来安慰她。
一场闹剧接着一场闹剧折腾完,骑射比赛总算结束了。第三场中途便歇了,成绩只得作废。前两场相较之下,钱字桥更胜一筹,于是,作为骑射彩头的御赐的玉如意便被他收入了囊中。
晚宴依旧是在花厅,但是经历的白日这一场有一场的意外,长公主已然无力应对,只叫人好好招呼便回园子歇下了。
一场晚宴,男宾居外,女宾于内,隔着一道墙。
“沈小姐,我敬你一杯。”曹絮端着酒杯缓缓而来。
沈依依晓得她必定是没安什么好心,毕竟自己瞧着她也不怎么顺眼。于是,只是抬了抬杯子,一口喝了,亮了亮杯底:“喝完了,你可以回去了。”
曹絮本就是个藤曼一般的人物,见谁有利便凑着谁,这样的人一般是不太要脸的。于是,她对沈依依的逐客令充耳不闻,依旧立在她们桌边:“先前有小公子喊你母妃,今日又有宁安王救你于箭下……当然还有后面那个十分逾矩的行为,我倒要问问沈小姐,初来咋到的是如何这么勾搭男人的?”
曹絮来前也想过了,她所说的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实,要是沈依依与她辩驳争执起来,那就是沈依依强辩是非。若是沈依依就此认下,那更是坐实了她勾引宁安王想要上位的事实。无论如何沈依依必定陷入难堪境地。
而且她将沈依依踩上一脚,无论是先前的陆萱薇还是今日的苏月盈都会高看她一眼。
此乃一举两得。
沈依依淡然地吃了口菜,又喝了口酒,才悠悠开口:“既然大家有目共睹,为何还要你来问我?难不成你很想学一学怎么勾搭男人?”示意曹絮凑近了些,又道,“自荐枕席的事情不是你与你那位陆萱薇好姐妹做的么?”
曹絮面色一白,那件事情已经过去良久,而且原本就做得隐秘,她怎会知道?
沈依依对她的面色犹如未察,继续道:“不晓得曹大人还能连降几品?我要是曹小姐,早就夹起尾巴躲一边去好好做人,免得出来招惹是非。”
曹絮讷讷不言,她只顾着讨好苏月盈,急不可耐地出来踩沈依依两脚,却忘了她是勘鉴司沈问的女儿。朝中大员谁提到勘鉴司不是面色立改,岂是她招惹得起的。
曹絮自取其辱,灰溜溜退了开去,趁着众人不察,连夜离开了悠山别院。
第三日的游园赏秋,长公主因着身体不适不能相陪,众人也就缺了一份约束,越发的活泼自由了些。
有了前一晚曹絮的前车之鉴,众贵女夫人皆不往沈依依跟前凑,到让她落了个清静。
“依依,”走到一处湖边亭,萧烟然拉着沈依依进了亭中小坐,自有丫鬟小厮奉上糕点茶水,“昨日宁安王与你……”
不提起来倒也罢了,一提起来沈依依就气不打一处来,这萧靖左边有一个儿子,右边有一个钱字桥,三口之家甚是幸福,偏就要挡在她跟前,拦住她的桃花。“我觉得这宁安王就是上天派来克我的克星。”
“克星?”萧烟然茫然,“他不是喜欢你吗?”
沈依依拿起两款糕点来:“烟然,我问你。一个人喜欢吃豌豆黄,怎么会对一块绿豆糕产生兴趣呢?”
萧烟然看了看她手中的两块糕点:“要是这个人原本就是两种都喜欢呢?”
沈依依顿了一顿,将绿豆糕塞进嘴里,狠狠嚼了几下,吐出两个字来:“渣男。”
“嗯?”
“烟然郡主。”无孔不入的钱字桥摇着他那风骚的桃花扇又出现了。
他进得亭中,自发地坐了下来:“昨日我们的……”话未说完,萧烟然将一块豌豆黄和一块绿豆糕递到了他眼前。
钱字桥连忙放下手中折扇,受宠若惊地接过糕点:“烟然,你这,太令我惊喜了。”
萧烟然认真地看着他:“你喜欢哪一块?”
钱字桥连忙将两块糕点都塞进嘴里,勉力咀嚼着,抻着脖子咽下去泰半才道:“都喜欢,你给的……”
“渣男。”萧烟然拂袖而起,转身离开。
“……你给的我都喜欢啊。”钱字桥含着一嘴不知其味的糕点一脸委屈,“我不过是想问问昨日的赌约何时可以兑现……”
“字桥,你怎么了?”阿念走了过来,歪着头左看看右看看,“为何一脸要哭的样子?”
钱字桥喝了口茶水,将嘴里的糕点顺了下去:“阿念你说,你那个姑奶奶为何火气那么大啊?”
阿念颇老成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所有所思:“兴许是因为她,老了?”
“不老啊,她还没我大呢。”钱字桥摇了摇头,“阿念,你寻我何事?”
“是父亲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