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天 第16章 得剑

“师父，这是什么？”连萦有些好奇，又怕自己的目光太过热切，便赶紧低下头。

长盒自动打开，里面飞出一把长剑，穿星碎月后稳稳落于她掌心。

便是看着掌心流光四溢的剑身，感受着微凉的触感，连萦托着剑的手仍是微微颤抖，几乎不敢相信。

“这......”

稽童老人背回手，打量着她的神情，似嗔怪道：“明明都猜出来了，还装？”

“此剑为上古寒月刃，乃是徐夫人所铸名刀。徐夫人忘我境界铸成寒月刀，倒成之日即为刀中之皇，无坚不摧，削铁断金。”

“刀中之皇——”连萦垂眸默念，忽然感觉手中长剑都重了几分。

“此剑汲取天地之精华，日月之灵气，即便沉寂千年，也不愧其刀中之皇的名讳。”稽童老人淡淡补充。

连萦蹙眉，腰折一分：“此剑太过贵重，凭我今日之所成，怕是配不上握它。”

稽童老人冷笑：“怎么，方才还说只要道心稳固剑的好坏并不这样，现在就退缩了？”

闻言连萦摇头，面上挂了一些痴痴的微笑，

“我只是还没反应过来，竟有这样一把好剑。师父，这真的是给我的吗？”

对上少女亮晶晶的目光，稽童老人的心不由得软了几分，但还是语气冷硬：“自然是给你的，不要就还我。”

“我要。”连萦赶紧抱住剑，感受着剑身上潺潺流动的剑气，心里说不出的紧张激动。

她整理衣服，又重重磕了一个头，郑重道：“谢师父赐剑。”

稽童老人看着她欣喜的模样，觉得有句话还是要与她说明白。自己长居此洞闭关，本不打算再问俗世，今日却阴差阳错认了个徒弟，切不可耽误她道途，

“有句话我要与你说个清楚，我虽认你为徒弟却不一定会教你太多东西。修道之旅无常，许多人都折在这未知之中，除却师门功绩，更多的还需靠修道者自己，即便这样你还愿意认我这个师父？”

连萦果断：“连萦愿意。”

“连萦在山洪中失去了父母，又被那些宗门修士羞辱，如今只要有人愿意帮我就是我的恩人，更别说师父的赐剑传道之恩。”

小丫头，看起来愚笨，却是个心气坚韧的。稽童老人心想。

怪不得能将闭关数年的自己放出来。

连萦说完这短短一句话心中便是一酸。她深深垂眉，一旦踏上仙途，就绝不会再回头。手中长剑忽然抖动，她还以为是像自己初次握上避厄剑时那般不适应，赶紧伸出另一只手扶住。没想到那剑自动出鞘，在她小臂上迅疾一划，鲜红的血珠即刻冒了出来。

连萦没忍住冷“嘶”一声。

血珠滴在剑刃上，释放出淡淡柔和的光芒。

稽童老人蹲下身，眉目间倒有些新奇：“此剑自动出鞘认主？倒是新奇。看来你是它命定的主人。”

连萦没怎么听明白，只是此刻手臂上的伤口奇异地也不再发痛。她掌心灼热，不受控制地去握上剑柄。

接着展臂一挥，偌大的洞窟似有万丈云霞下落，剑尖刺破当空，大有碎裂万钧之力。连萦眸中的书页翻过，她折过手臂，瞳孔在薄利的剑刃中熠熠生辉。

“学得到快。”稽童老人赞许。

他补充道：“清静诀可助你五内清静，人剑合一，更能心随意动，剑随心动。”

“即便不去用手，”他眼睛微微一瞪，连萦手中的剑便脱手而出，绕着她飞旋一圈，最终握在自己手中，“也可召唤、驱使。”

“此剑还没有名字，”稽童老人将剑还到连萦手中，“你是它的主人，便由你取吧。”

连萦接过剑，从上到下地珍视了一遍，薄薄的剑身闪耀着幽蓝的光，它通体轻盈，握在手中仿若无物，挥剑时又尖利如风，逆风而行，可洞穿一切有形无形。剑刃明净，上可折射天光，下可堪破深谷，且周身缠绕淡淡的剑气，寻常草木经之可灼烧成灰。

她想起那把孟槐送给自己的剑，那是自己的第一把剑，却在目睹之下被惊弦宗折断。本想以此断绝她的修道之路，只是没想到自己本不是因噎废食之辈，总有一天她会站于那无人之巅，与天道论是非对错。

连萦神色坚定，她想好剑的名字了。

配天。

她要的不是与那帮宵小修士同日而语，那是在更高更远的地方。

膝下渐生淡淡的云雾，仿佛要将她托起，一路飞去山之巅，伸手可摘星辰。

......

“主人，主人，你怎么了，你醒醒啊！”茕茕哭丧着脸，不忘瞥一眼角落埋头苦读的连萦。

自己主人都为了她晕倒了，她倒是像什么都不知道一般，一出了那瀑布就一个劲儿地研究剑，疯魔了似的！

还是自己关心主人，日日守在床前，步子都不曾挪动。主人应当是更喜欢自己！茕茕用翅膀托着脸，心里更加确定了几分。

若主人醒来，定要好好跟他数数黄毛丫头的过错！

主人怎么还不醒来，主人不会死了吧？如果主人死了它怎么办？要不要回单狐山？以后不会连饭都吃不了了吧！

“主人——”想到这里茕茕哭的更大声，它似乎能想到自己以后一只鸟过的悲惨生活，哭得凄凄切切。

“哭什么吵死了。”

青曤懒懒掀开眼皮，隔空在茕茕下巴上拔了一根毛下来。

“我能听到你心里在想什么，我还没死呢，想我点好啊！”

动物被拔毛是最痛的了，茕茕双翅捂着胸前毛茸茸一边叫一边撞进青曤怀中。

青曤吃痛，拧眉道：“该死，轻点！”

衣服都被这小东西的眼泪弄湿了。

连萦听见这边的动静赶紧爬起了声，看见青曤斜倚在床榻上，十分惊喜地小跑过去：“狐狸仙，你好了？”

“嗯？”青曤抬了抬眉梢，看着连萦满头大汗，风尘仆仆的模样，好奇道，“你这段时间很是忙碌？”

连萦脸上挂着笑，那笑有些羞赧，伴随着两条淡如弯月的眉毛弯着。

茕茕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抢道：“主人你不知道，你晕倒的这些日子是我一直忙前忙后地照顾你。这个黄毛丫头自从从洞里出来就一门心思研究一把破剑和一本破书，还说自己认了个什么师父......我看她是疯魔了！”

“师父？”青曤的声音大了些。

连萦直点头，往前凑了凑，眼神明亮：“是啊，是从那个水里的雕像变出来的。”

怕自己说不明白，她连带着比划，“师父他很厉害，教授我清静诀，又送我剑。”

青曤歪过头看着她喋喋不休的模样，一时兴起伸手捏住连萦的下巴，止住了她剩下的长篇大论，

“趁我晕倒，你倒是进步了不少！”

听着青曤略带惊喜的口吻，连萦还以为他在夸自己有长进，学会有自己的想法了，正要推辞，不料他补充道：“知道你自己多笨吗？就这么轻易相信了别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师父他不是坏人！”连萦据理力争，脑海中回忆起稽童老人的模样，师父虽然说话有时严厉，但句句都是良言，是个嘴硬心软的人。她举起手里的剑，示到青曤眼前，“这是师父赐我的剑。”

青曤一扫那剑便能感觉到上面汹涌的剑气，不是凡物。

他余光注意到小姑娘殷切的目光，不自然地咳了咳，推开那剑些许，道：“你那‘师父’姓甚名谁？”

连萦低头取出那清静诀交于青曤手中，冥冥中，她毫无保留地相信他。

青曤翻开破旧泛黄的书页，里面没有字，唯有在闭眼时能感受到里面那些文字脉络。

直到看到落款的名字，他才睁开了眼。

稽童老人，上清派创世长老之一，最初历劫飞升成仙的凡人。传闻他未经琼台三阶登往神域，有人说他历劫失败，身飞神陨，有人说他有了长久的寿命却不贪恋神界荣华，归隐人世。没想到竟然藏身在这个小小洞穴中。

青曤的眉头轻轻一动，又扫到面前一脸期待的连萦，心道这个黄毛丫头怎么这么命好，机缘巧合认了这么个师父，还收了一把上古神剑。

他放下书卷站起身，朝着连萦靠近了几步。

连萦赶紧站起身，伸着脑袋越过青曤去看被他放在床榻上的清静诀，没注意到两人已经咫尺之距，一抬头二度开花又撞到青曤的下巴。

她吓了一跳，赶紧退后了两步。

青曤蹙眉，声音似乎带了点酸味：“小莲蓬，你现在有了师父又有了剑，是不是就不需要我了？”

连萦愣了一下，以为青曤是在生自己的气，赶紧解释：“当然没有，除了师父，我最相信的就是狐狸仙你了，你对我那么多的恩情，像包袱一样背在我身上永远都不会忘怀。”

“哦？”青曤抬了抬眉梢，一副不相信的模样，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不在意道，“万一你是个狠心的，压根把我几次三番救你的恩情给忘了，等日后用不着我了就把我一脚给蹬了——”

连萦闻言一急，连忙摆手解释：“我不会的，狐狸仙！我怎么会忘掉你的恩情？”

见她手忙脚乱的模样，青曤挤出一声轻笑，幽幽点头：“既然你其心可证，不如证明给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