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回来了。”
西城新区著名的富人区,一栋华美富丽的欧式别墅伫立,抬眼望去,绛红色的屋顶瓦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形成尖尖的三角形。
傅梨开静静地看了一眼迎在门口的乳母,低低地应了一句“嗯,”便在对方温和慈爱的眼神中往里面走。
走进去,满眼皆是竹意。
从门口通向主屋有一段距离,地上铺着错落有致的鹅卵石,小路旁边种着两排葱茏翠绿的竹子,竹叶茂密,在头顶搭出了天然的遮阳屏障,将热烈的阳光和炙人的暑气隔绝在外。
走在这样阴凉宁静的地方,傅梨开躁郁的心情却没有消除丝毫,冷着脸往那个已经许久没回来的家走进去。
迈上台阶,伸出手,傅梨开迟疑了两秒,脸上浮现出一层薄薄的阴郁,指尖微动,还是推开了这扇门。
门内,依旧是熟悉的暗香浮动。
她的母亲,依旧端庄安静地坐在沙发上,身上依旧是熟悉的绿枝缠花旗袍,长发盘起,头上插了一簇白色珠花,耳朵上戴着简单的珍珠耳环。
她似乎一直都是年轻时候的模样,柔美、温顺,看上去像个好母亲。
傅梨开望着她如水般温柔的眼神和眼角悄悄爬上的细皱纹,时光终究还是在她的身上留下了痕迹,一晃已经过去了二十年。
“这次找我什么事?”
傅夫人微微皱眉,随即又舒展眉眼,眼里带着浓重的宠溺和纵容。
“好不容易回来,怎么这样和妈妈说话呢?”
傅梨开也不说话,只是站在门口看她,阳光从她的身后射进来,背光的脸上却满是冷漠,光暗交替,屋子里的气氛逐渐变得有些奇怪。
母女两都是美人胚子,极其相似的脸上却是完全相反的表情。
傅夫人看着这个距离自己远远的孩子,脸上的笑意依旧不改,似乎在看着一个闹脾气的小孩儿。
“昨晚又去城西了?那个女孩儿应该很讨人喜欢吧。”
讨人喜欢,这个很明显的褒义词,有的时候念起来的停顿,真的不是个夸奖的词语。
傅梨开双手插在裤子口袋中,解开了两颗扣子的衬衫遮不住莹白的锁骨,点点红痕春意乍现,语气是几乎跌落极点的不耐烦。
“没人告诉您,这样的行为很八婆吗?”
傅夫人一梗,终究还是没能继续脸上的笑意。
她抿着唇,薄薄的唇瓣在洁白的杯壁上留下一圈浅浅的红色,垂着眼,纤细的身体像是一株柔弱无骨的菟丝花。
“我要你和梁家的小女儿订婚。”
“呵,兜那么大一圈子就为了这个吧。”
傅梨开顿时冷笑一声,没有化妆的脸上依旧是锋芒毕露,讥诮的笑声从她的唇边溢出,堂而皇之地讽刺着自己的亲生母亲。
“您把我当傻子吗?”
傅夫人不语,也不生气,只是慢慢放下手里的杯子,然后抬头,脸上依旧是安静和顺的模样,眼底却隐隐闪着固执的诡异感。
“他要回来了,带着那个贱人和野种回来,你不能让他们把你弟弟的东西拿去,妈妈不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她一直平静的语调突然拔高,尖锐的语调吓坏了一直站在角落里的佣人,几个人突然慌忙上前,扶住傅夫人突然颤抖起来的肩膀,给她小心顺着气。
“夫人,您冷静一点。”
傅梨开却是面色铁青,似乎是实在厌烦了这样的场景,那些被埋藏在记忆深处的阴暗往事像是泛了潮,蠢蠢欲动地想要重见天日。
她闭了闭眼,咬着舌尖,尝着血腥味将它们压下去,再睁眼,满是没有感情的冷漠。
“我知道了。”
“还有,您又记错了,只有傅承雪才有资格叫您妈妈。”
提到这个禁忌的名字,沙发上的人似乎更加触动,屋子里顿时一片兵荒马乱。
傅梨开却看也不看一眼,转身就飞快地从屋子里离开,浓郁的暗香却像是甩不掉一样,无孔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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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耳欲动的音乐声刺激着肾上腺素,浓郁的脂粉气和酒精味道在朦胧的光线中发酵,让人发疯,也能让人抛去烦恼。
傅梨开捏着一瓶酒靠着二楼栏杆,兴致缺缺地看着底下的群魔乱舞。
她已经在酒吧待了好几个小时了,期间还拒绝了好几个美艳的小姐姐。
穿着蓝色一字肩露脐小上衣和破铜短裤的林青一扭着屁股走上来的时候,一眼便瞧见了自家发小黯然神伤的模样,顿时十分感兴趣。
“嘿,傅总裁今晚又在操心一分钟进账多少钱?瞧瞧这眉头,皱得起褶子了都。”
林青一从小就和傅梨开混在一起,两人从幼儿园开始便孽缘不断,其中感情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
就比如现在,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傅大小姐心情不好借酒浇愁,但是除了林青一以外,还真没人敢拎着酒瓶子就上来搭肩膀说浑话。
傅梨开瞧了一眼林青一努力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随意地站直之后对方就够不上了,只能气恼地瞪着自己。
坚硬的栏杆硌着背后的骨头,有点冰凉。
“不去跳舞,来这儿做什么?”
傅梨开眉眼凉薄,仰起头便灌了口酒,金黄的酒液顺着漂亮的脖颈往下,一直蜿蜒到锁骨往下,然后看不清楚。
林青一欣赏地看着发小又野又欲的样子,深感对方真是一个行走的春药,怪不得从中学开始桃花就没断过。
“还不是你来了那么久就知道在这里喝闷酒,好多漂亮小姐姐都来找我告状了。”
傅梨开嗤笑。
多少年的朋友了,谁还不了解谁呀,林青一比起她这个海王也是不遑多让的。
所谓猪朋狗友,大概就是用来形容她们两个的了。
“哎,说真的,你今晚怎么了?难道是哪个小情人儿给你气受了?”
林青一摸着下巴,仔细想想觉得自己问的不对,傅梨开有钱有颜,巴着她大腿谄媚讨好的女人她见多了,从来没见过她受过谁的气。
不过,也许还真有个人能做到。
林青一惊恐。
“难道是你养了三年的那个小情人儿终于受不了你的三心二意把你踹了?我记得她叫什么野来着?”
傅梨开白了她一眼,十分无语。
“野稚,你头上那玩意儿是用来当摆设的吗?”
林青一不服气。
“你那么多情人我能记住一两个已经算不错了,她算是你养得最久的一个了吧。我就记得笑起来甜甜的软软的,跟名字完全不一样。”
傅梨开不语。
有人的时候就装乖,没人的时候就野得不行。
转过身,一楼的舞池音乐到了**,翻飞的裙摆和雪白的大腿摇曳生姿,傅梨开的声音显得有些轻,稍不注意就在空气中散开。
“你认识梁家的千金吗?”
“梁家?不怎么熟,他们家好像就一个女儿,不怎么出席公共场合,怎么了?”
傅梨开摇头。
“没事,走吧,下去跳舞。”
五光十色的光线瞬息万变,林青一在音乐停下的时候拉着傅梨开歪歪斜斜地站上了舞台中央,食指高举。
“今晚,傅小姐请客!”
全场瞬间爆炸。
欢场的迷乱和疯狂让傅梨开找回了主场的优势,年轻漂亮的女孩儿貌似害羞地撞进了自己的怀里,柔软的手臂勾住脖子,笑容甜腻得像是嘴里的水果糖。
“你怎么才来呀?”
傅梨开略微恍神,似乎听见了野稚的声音,再一回神,却看见一名陌生的年轻女孩儿搂着自己的脖子贴上来,精致的脸上带着丝丝讨好。
“您真漂亮。”
傅梨开瞬间就失去了兴趣。
她那么多情人,好像就野稚不会恭恭敬敬地喊她什么傅小姐,傅总。
野稚也从来不会叫她“您,”哪怕是某些情趣,她也不会这样卑微讨好,只会更加肆无忌惮地勾引、点火。
那么多年,也就这点机灵劲儿讨人喜欢,不知道说她蠢好还是恪守本分得好。
“我累了,你找别人跳吧。”
傅梨开扔下女孩儿的手,二话不说就从舞池中抽身离去,只留下懊恼不已的女孩儿原地跺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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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梨开回来的时候,野稚刚刚洗完澡擦干头发准备上床睡觉。
她没听见开门的声音,就在房间里被突然从身后过来的人推倒,毫无准备地迎接了充满了酒气和香水味道的怀抱和亲吻。
脸朝下摔在被子上,有点狠,鼻子瞬间酸酸的。
搭在椅背上没来得及洗掉的领带派上了用场,娇小的女孩儿很快就顾不上生气了。
她们没关灯,不知道是羞耻还是兴奋,泪水打湿了枕头。
傅梨开眸色深重,贴近了人问:“喜欢吗?”
“喜,喜欢。”
“撒谎。”
野稚一惊,忍不住缩了一下,滔天的感觉便折磨得腿软手软。
今晚的傅梨开,好像有些不对劲。
野稚缓了缓,主动拉过了对方的手,扭头吻了上去,眼里一片深情。
“我最喜欢你了。”
“衣柜最左边有我新买的衣服,你去拿过来我穿给你看好不好?”
傅梨开抽出手,脸颊泛着薄薄的红润,眼里沉重的可怕。
“自己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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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