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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怪物们还没反应过来，叶鹅鹅带着手上挂着的人皮离开了怪物休息区。
到了休息区外，又走了一段路，她才停下来，抬起手臂，轻声道：“莫斯提。”
人皮的一端鼓胀了起来，黑发的人朝她点了点头，算是回应她的呼唤。
叶鹅鹅犹豫了一下，问：“你能说话吗？”
人皮也犹豫了一下，张开嘴，对着光。
叶鹅鹅透过口腔的洞口，一眼就能看到后脑勺皮肤的内侧。
他只是一张皮，没有舌头这种器官。
叶鹅鹅想听听脊骨的声音，不免觉得有些遗憾。
然而，在遗憾之外，她似乎还有着其他异样的感受。
叶鹅鹅一向难以正确判断自己的感受，认真思考了一下，她觉得自己主要是因为看到莫斯提这副模样，很不舒服。
之所以不舒服肯定是因为只有人皮的莫斯提看起来太脆弱了，似乎稍微碰一下就会碎裂。
她用尾巴把人皮缠起来，举高一些，小心着不让他碰到什么，然后把书包打开，将里面的杂物全都清了出来。
叶鹅鹅将草稿本、笔还有高数书抱在怀里，让上个副本里获得的怪物玩偶洒落在地面，小心地把人皮放进书包里。
她以自己微弱的空间感知能力，仔细地拉书包拉链。
拉链拉了一半，她看到书包边缘探出了头。
叶鹅鹅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就静静地看着他。
然后，书包边缘处又伸出了手。
叶鹅鹅就看着这张人皮的迷惑行为。
莫斯提指了指落了一地的玩偶。
叶鹅鹅：“反正没什么用处，丢了就丢了。”
他又指了指叶鹅鹅怀里的书和本子。
叶鹅鹅：“怎么了？”
人皮从书包里钻出来，碰了碰地面上的怪物玩偶，玩偶都消失了。
他双手一拢，手中出现了一个正方体的黑色方块，方块里面堆着缩小的怪物玩偶。
然后，他让方块隐形，指了指叶鹅鹅手中的书本，又再度让方块出现。
意思很明显，他会帮叶鹅鹅保管这些。
叶鹅鹅：“可是，我的东西我想自己拿。”
在不断变化的世界里能够感受到有什么东西还属于自己，是她的安全感来源之一。
她没有把心里话说出口。
但人皮仿佛洞悉了，他把自己折叠进书包里，仅仅探出一双手，又展示了一下空间，再度指了指叶鹅鹅的书本。
叶鹅鹅睫毛颤动，有些担心自己会错了意：“你的意思是，你属于我，你空间里的东西也属于我，是吗？”
人皮的双手缩了回去。
叶鹅鹅在松了口气之余，觉得胸腔里面好像太空了些。
接着，人皮脑袋探了出来，朝她点了点，以示确认。
忽然出现的紧张与之前的空落混杂在一起，搅碎了叶鹅鹅对于刚才的记忆。
恍惚之间，她不知道刚刚问出口的话语是什么。
但很奇特的，她知道自己不需要再问了，她的心感受到久违的安宁。
她把书、笔还有草稿本递给人皮，看着它们在人皮手上消失。
叶鹅鹅蹲在书包前，好奇道：“我能摸摸你的手吗？”
人皮点头，伸出手。
叶鹅鹅小心地用手指头点了一下。
触感有点凉，但还不算冰，很细腻，仿佛什么上好的皮革。
叶鹅鹅收回手指，见莫斯提还没有缩回手的意思，又点了一下。
人皮反握住她的手，感受到她有些颤抖，又缩了回去。
他的嘴唇无声嗫嚅。
叶鹅鹅没有注意到。
她低着头，凝视自己的手，思维在变换的动作与残留着的触感之间放空。
当她放空结束的时候，人皮已经在书包里整整齐齐叠好，书包拉链也拉了个大概，只留着大约可以伸进去一根指头的小缝隙。
叶鹅鹅背着书包神情恍惚地往人类休息区走。
快要到休息区的时候，她远远看到了一个玩家。
出于一种她还不太理解的情绪，叶鹅鹅抬起手，跟玩家打个招呼。
玩家浑身猛烈哆嗦了一下，口吐白沫，晕倒在地。
叶鹅鹅愣了一下，看了看自己，明白过来，把鳞片伪装成正常服装的样式，收起尾巴，像一个普通玩家一样走进玩家休息区。
这次倒是没引起什么混乱。
叶鹅鹅打开背包，小声道：“地图。”
人皮鼓起来一只手，草稿本就夹在他手中。
叶鹅鹅接过来，拉上拉链，跟着她画的地图走。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画图技术太过灵魂，还是因为人类休息区各种建筑太过相似，没一会儿叶鹅鹅就找不到路了。
迷路时叶鹅鹅就站在一家卖甜酒鸡蛋的店门口，四下找了一番，发现周围建筑都跟草稿纸对不上，她完全走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叶鹅鹅四下看了一圈，觉得要找到离开时的客栈还有很遥远的路要走。
她思考了一下，发现自己一想到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就感到乏力，完全不想动弹。
思来想去，她干脆在店里买了两份甜酒鸡蛋，坐在店前的木凳上，拉开书包拉链，朝里面喊：“你要吃吗？”
过了一会儿，人皮飘飘摇摇晃出来，坐到她身边，捧起其中一碗甜酒鸡蛋，把鸡蛋放进叶鹅鹅碗里，一口气喝完甜酒，又躺回了书包里。
全程才啃了一口鸡蛋的叶鹅鹅有被他的速度惊到。
她一个人坐在长长的木凳上，不知为何，觉得凳子坐着不太舒服。
她发着呆，又啃了一口鸡蛋。
就在她悠悠啃鸡蛋喝甜酒的时候，一个人坐到了她面前。
卷发女孩语气不善：“你是不是碰到了恶徒团体那边的人了？”
叶鹅鹅：“啊？”
卷发女孩想着这是个刚刚从一重深渊升上来的新人，放缓了语调：“玩家这边并不只有人类希望组织这种互帮互助的团体，也有一些人认为深渊世界只有强者才能生存，弱者就应该被夺走一切，成为强者的养分。他们以猎杀一些看起来弱小的玩家、夺取对方具有的怪物零件、卡牌为乐。这些人称为恶徒团体。”
叶鹅鹅瞪大眼睛听完，把手伸进书包里：“草稿纸和笔。”
然后她拿出草稿纸和笔，看着卷发女孩：“麻烦你再说一遍，我记下来。”
卷发女孩：……
这种莫名憋屈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她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看着叶鹅鹅像是记录课堂笔记一样把她的话都记了下来，感到有点窒息。
等叶鹅鹅写完，她又道：“据说恶徒团体里面都是恶人，他们相互之间很难有信任可言，他们总是跟几个熟悉的同类聚在一起，对看起来好欺负的玩家下手。”
叶鹅鹅记了下来，点头道：“谢谢。”
卷发女孩问：“对你动手的人是谁？”
“嗯？”叶鹅鹅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卷发女孩拍桌道：“你不要怕，你是我们人类希望组织看上的新成员。他们欺负你就是在人类希望组织头上动土，你只管说，我去找人帮你报仇！”
叶鹅鹅：“没人欺负我。”
卷发女孩恨铁不成钢：“你先看看你身上的血迹再说这种话吧。”
叶鹅鹅回忆了一下：“可能是我跟怪物打了一架打出的血？”
卷发女孩：“怪物也不能欺负我们人类希望组织的人！跟我说，你是在哪里遇到怪物的，长什么样子。我去叫人帮你讨回公道。”
叶鹅鹅思考了一下，摇头：“还是算了吧。情况有点特殊。”
“什么特殊？你被威胁了？”
叶鹅鹅试图解释：“我当时跟很多只怪物一起打来着……”
卷发女孩耗尽耐心，起身道：“我最看不上的就是你这种烂泥扶不上墙的。我随口一喊就能叫来好几十个人帮你撑腰，你居然都不敢说实话，还编这么离谱的谎话搪塞我。你这种包子就别怪自己被欺负！”
叶鹅鹅有点跟不上她的思路，愣愣地看着她。
卷发女孩觉得自己可能把人吓着了，放缓了语气：“再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帮你出气。”
叶鹅鹅思考了一下，理了理前因后果：“之前我去找人，先在一条巷子里跟一只大狗打了一架……”
卷发女孩：“我知道你说的是哪只狗，我这就找人帮你打它。”
叶鹅鹅：“你打不到。它已经被关到深渊怪物协会牢房里了。”
卷发女孩将信将疑：“深渊怪物协会那么好？”
叶鹅鹅点头。
卷发女孩：“还有谁打过你？”
叶鹅鹅思考了一下，诚实道：“记不清了。”
卷发女孩又感到了熟悉的窒息感。
卷发女孩：“要不你多想想？”
叶鹅鹅：“当时有百来只怪物……”
卷发女孩并不想听她讲故事，打断道：“这样吧，你身上有伤，行动肯定不方便。你去哪儿？我送你过去。”
叶鹅鹅正愁找不到路，立即把跟怪物掰头的经过抛到脑后，道：“我要回客栈。”
卷发女孩等她吃完，把她送回客栈。
她一边送，一边还教育道：“你不要太逞强，我们人类希望组织氛围很好的，没有人会欺负弱者。遇到事情，你实话实说就好了。”
叶鹅鹅点头。
卷发女孩把她送到客栈门口，道：“我还有别的事情，就不陪你进去了。客栈里有我们组织的人，一个你见过，另一个头发有点叛逆。有事情找他们就好了。”
她走了两步，回头道：“忘了说了，我的代号是言者。”
叶鹅鹅目送言者离开，又在大堂里坐了一会儿，发了会儿呆。
忽然，她听到了踏踏的脚步声。
有人从木楼梯上下来。
叶鹅鹅正在发呆，懒得抬头。
接着，有人快步走到她身边，把酒精和绷带放在她面前，道：“怎么伤得这么重？谁欺负你了。”
叶鹅鹅觉得这句话似曾相识。
她抬头，看到一个一头白毛的年轻男子正关切地看着她。
叶鹅鹅直接快进：“不用了。”
还什么都没说的白毛：“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