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修仙录 第199章 尘缘尘怨

九绯在剑气阵外，眼睁睁看了全过程，

她从曲卿和季雨声的对话中隐隐猜了出来，凰女成神之后，不能再插手尘怨，可这样的话，她辛辛苦苦为凰女的成神之路扫清障碍，什么也得不到。

竹篮打水一场空。

九绯不能接受。

“凤凰举族全灭，用所有涅槃之力创造了您，为的，就是复仇啊。”

“天狐受的万年欺辱，忍辱负重，您也都看在眼里，如何能......轻易了断呢。”

九绯跪下，声音凄厉。

凰女神色一动，像是感悟到神魂深处凤凰一族的声音，眼中不禁流露出悲伤与怜悯。

九绯想跪到她身前，苦于无法突破曲卿的剑气，只能在原地一句一句地数着。

“我还记得妖王陛下临死前双眼流下的血泪，记得凰女陛下年幼的尸体……”

“记得天狐一族如同丧家之犬被人驱逐……”

“记得他人总是轻视的目光……”

“……”

她说得声泪俱下，不少人族眼底已经泛起泪花，认为其他妖族根本罪不可恕，看向他们的目光都带着愤怒。

妖族人顶着这些目光如坐针毡，或许他们早已跟两万多年前的恩怨毫无瓜葛，许多妖与天狐一族也并无牵扯，但是他们都不知道祖上是否也是当年凤凰灭族的参与者。

在西陆妖族这样血脉传承的世界里，血脉是最重要的，但此刻，许多妖都恨不得自己的血脉平平凡凡，毫无来历。

凰女听着九绯的肺腑之言，垂眸的一刻，竟然落下一滴泪来。

这一滴泪也像是落在曲卿的心湖里，泛起一阵涟漪。

拥有怜悯之心的神。

曲卿找到了。

她心里滋味有些复杂，早已选择却仍旧徘徊的道路，如今终于要踏上了。

且只能一去不归，粉身碎骨，万死不辞。

她浅浅吐出一口气，对上凰女的目光，语气稍作改变，“神本不可插手尘怨，但我许你特殊。”

凰女含着泪愣住，沉思默想许久，才看向九绯。

九绯是祂的神眷者，万年来她做过什么，凰女清清楚楚。

报仇雪恨之举多，但滥杀无辜之举，亦不在少数。

“吾替你求一个天恕，散去修为，反思千年，千年之后，重新为妖。”

凰女说罢，不等她回话，便又对着妖族一众道，“你们祖上曾从凤凰那夺得气运命数万年，虽非你们所为，但你们承其运，自然都要还回来。”

凰女手一扬，缕缕凡人看不见的运数便从他们身上飘出，被安放到了天狐一族的身上。

几位妖王都能感受到，自己未来的族运迅速衰败，最起码五千年以内，无人能修得飞升之道，连大放异彩的徒孙都极其罕见。

当初几大妖族灭凤凰全族，夺得的东西自然不会只有凤血，他们原本的天赋虽也是妖族中顶尖的，但凭借着从凤凰那夺来的各种宝物，他们才能飞快强盛，以不容反抗之力分割西陆。

就如同季雨声的功德一般，他们夺得的气运对族类的好处也是越滚越大的，所以今日凰女只是收回原本的运数，已经相当仁慈。

九绯知道一切都不能再改变，只能叩头谢恩。

众妖亦如是。

一切尘埃落定，曲卿便要带着凰女离开。

神官对凡世的影响太大，多呆一会，变数就更多一分。

“等等，他……”

凰女看向季雨声，神情颇为犹豫。

曲卿问道，“你想救他？”

季雨声身上的仙力已经一分都不剩了，曲卿看破天机，知道他也没几年活命了。

但是没有办法，他那些功德给了凰女洗清原罪，也就是给了那些无辜枉死的生灵护佑，让他们来世运势平坦，拿不回去的。

凰女：“可以吗？”

曲卿还没回答，季雨声倒是先说了，“神官不必如此。”

“我这一生，已经足够了。”

季雨声神情淡然，他年少成名，与好友共闯天下，虽飞升之时遭好友背叛，可又成了散仙，报了大仇，也只剩下这份恩情未报，看过云顶，踏过淤泥，一生，够了。

他也不想再孤独地守着一方天地，午夜梦回昔日年华，心中郁郁不得欢。

如今恩已报，不如重来一世。

凰女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曲卿听着他这么说，想起还有事情问他，便和玉遥将两人都带离了修仙界。

六界外的空白世界处，曲卿问季雨声，“当年你坏我飞升道，是故意的？”

季雨声：“其实那是一个意外，只不过后边的事……”

在季雨声的描述中，当年飞升被背刺，他靠着涅槃重生活了下来，与他命运同体的好友居然也活了下来。

他找寻了好友万年，就是想报仇，恰好曲卿飞升那段时间，他找到了。

两人一路打斗，意外登上了南陆，阻碍了曲卿的飞升之道。

季雨声杀了好友之后，出于愧疚，便费心搜索了一下曲卿的残魂，但他没想到有人飞升失败魂魄居然未曾损伤分毫，正不知道要怎么办时，有一个人出现了。

那人说只要把曲卿丢进曲家段云的肚子里，就可以抵消这次因果。

魂魄直接进生人投胎的事情惊世骇俗，但季雨声发现还真就可以，曲卿和他因果也就这样烟消云散了。

曲卿听完，愣了好长一段时间，季雨声提到的那人，虽然他含糊其辞，可世上能测算因果的人多少，尤其是关于她的，她几乎一眨眼就能想出来。

天道。

曲卿抬头，瞧着白茫茫的空间出神，这一切，都是天道的计划吗？

她有些意外，又有些理解，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送走了季雨声。

季雨声黄尘道开的一瞬间，她瞥了一眼，正好看到了凰女与他的因果。

原来他口中的救命恩人，其实并不是凰女神官，而是当初的凤凰公主，凰女这个名字真正的拥有者。

季雨声和好友也曾踏足西陆，正好与凰女相识，三人在西陆一同游历，感情颇深，离去之时，凰女便给了他一滴血，季雨声自己都没想到，那居然是蕴含着凤凰涅槃天赋的精血。

这一滴血，不仅是季雨声好友背叛的因果，也是众妖王发现凤凰精血秘密的因果。

曲卿讶异片刻，也只能摇摇头。

季雨声离去之后，曲卿便对凰女说道，“你该去神界，但神界如今不同于往日，局势诡谲，你实力低弱，切记莫要被牵扯其中。”

凰女在修仙界能呼风唤雨，但是去了神界，除去那些年幼的小神灵，估计谁也打不过，不然也不会被天灵之力仅恢复六成的曲卿击败。

凰女问道，“既如此，吾为何一定要去神界。”

曲卿：“在神界，你的实力才能快速增长。凤凰一族已灭，虽还有天狐一族信仰，但天狐终究非你族类，对你实力的增长实在有限。神界乃上古神官开辟的天地，其内蕴含浩瀚的神力，以及天地的规则之力。”

像凰女这类从信仰中诞生的神官，本就比较依靠信仰，奈何奉养凰女成神的凤凰死绝了，祂实力想要提升，只能去神界。

凰女刚刚诞生不久，对于一切都还稍显朦胧，但是弱肉强食的道理，祂早在涅槃中知晓。

“那便去神界。”

凰女应道。

“其实，凤凰并未灭绝。”玉遥忽然道，待两人看向他时，才又继续道，“方才置换运数时，有一缕进了沐云锦体内。”

“他应当继承了凤凰血脉。”

凰女呆了呆，有些不知道沐云锦是何人，曲卿仔细想了想，忽然发觉，凤凰一族还真是上天眷顾，沐云锦的天赋及身份，注定了他未来的路不简单。

或许待沐云锦目的达到时，会让凰女的实力飞涨。

不过现在，他们还是要去神界。

曲卿看了玉遥一眼，玉遥便抬手一挥，像是揭下了一抹星河，三人一阵眩晕。

周围景象千变万化，最终定格在了一片鸟语花香的花圃。

来到这里，曲卿周身暖洋洋的，呼吸之间都觉得一阵愉悦。

她打量了一下周围，这处花圃里处处精致，显然不是无主之地。

神界不像仙界那样，仙界只有一个出入口，那是为了防止有人闯入，但神界，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闯入的，因此并没有固定的出入口。

除非是神界的生灵，能指定自己回家的路，不然像曲卿这样的外来者，进入神界时，都是随机降落的。

事实上，除去新诞生的神官，神界只有过曲卿和玉遥两个外来者。

凰女到了神界后，神情比曲卿还要舒适，乍然之间都有些昏昏欲睡。

这里到底是神官的家。

“你们是什么人，滚出去。”

三人缓和之时，一道女声从花圃深处传来。

玉遥往那瞥了一眼，冷呵一声，一步千里，直接走了。

曲卿抬手行礼，“非故意闯入，失礼了，我们这就离去。”

说完，她领着凰女追上玉遥的步伐。

全然不知花圃深处那人，此刻有多惊愕。

一抹倩影立在凉亭中，不可思议地喃喃自语，“天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