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这大乐子,到底没瞧上。
没等多久,姜观还没走远呢,玄衣少年突然耳朵一动,足尖一点,身体灵猫似的蹿起,瞬间就上了墙头,手搭额头往远处一看,眸底耀出兴奋光芒,嗖的就蹿了出去。
长随:……
燕恪善走的并不是那个方向!不是说好了要看热闹么!不带这样的,把人胃口吊起来就转边,小的还想瞧乐子呢!
然而他只是个长随,没资格说话,瞅着自家主子的兴奋劲,都不敢大声,只好溜着墙边,小跑着跟上。
玄衣少年可真是太兴奋了,前面像是杀了人要埋尸诶……不对,这嫌弃劲儿,好像一个不够,还想再杀一个似的,有故事有故事,不看多亏的慌!
距离有点远,他在墙头上蹿,长随在下面跑着追,喘的舌头都要吐出来了,不得不求饶:“我的世子爷……您可慢些,慢些……等等小的啊……”
玄衣少年半点不体贴,速度丝毫未减,甚至更快。
长随:……
“那您留个记号也行,小的稍后追上去……不行,那里不能抓!”宫中泥匠昨日才修过的屋檐角,还没干透呢啊!
“砰——”
提醒的还是晚了一步,玄衣少年抓着捏扁的屋檐角就摔了下来。因为之前冲的太过用力,这往下坠的劲也前所未有的大,直接把地上砸出一个坑,灰尘狠狠一荡。
头还好死不死的磕上了一块木板,直接晕了过去。
“世子爷?世子爷?怎么没声了?我的主子爷喂,您倒是回我一句话啊!”
长随狠狠一跺脚,深吸口气加速往前跑,只恨自己没多生几只脚,为什么又是隔墙又是隔树,路还是绕的啊!
他没跑到,姜观先到了。
姜观好不容易应付完燕恪善,感觉今天势头有些不详,也不折腾了,想着先回东宫自己的窝,再闷热窒息,忍一忍就好了,至少不会有麻烦。
他慎重的选择前行方向,机智的在听到特殊动静后转弯,一路寻着僻静路径,直到四周无声,幽静宁谧,才满意的笑了。
这回总该没事了……吧?
草!他踩到了什么东西!有点软又有点硬,不是泥不是土,更不是树枝,竟然是人的腿!
他立刻左手叠右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蹭蹭蹭后退了好几步,控制自己千万不要喊出声来。死死死死人?又死了一个?
“喂……”他控制着嗓音,试探着踢了下这人的腿,没有反应。
好吧,死的实实的。
姜观此刻并没有多害怕,只觉得很麻烦,到底谁杀的人啊,尸体为什么不处理!敞在这里多吓人!而且他站在这个死亡现场感觉很微妙,不管吧,一旦附近有人,刚好看到,他就莫名其妙背上了巨大嫌疑,管吧,岂不更印证了他心虚?
他认真想了想,顺便看了看尸体的脸,好俊俏的一个少年,额头染血也不减美感,这么孤零零躺在这里,怪可怜的……
姜观敷衍的给尸体掩了点土,转身离开。
不是不想帮忙,可是累啊,捧两把土他都出汗了,能给埋半个小腿……裤角,已经是极限了,他天生就没有做好心人的天赋。
“太子殿下走这么快是要去哪里?”
果然今天日子不好,哪哪都不吉利!姜观嘴角抽了抽,停下步子,转过身,看到了五皇子,如今后宫最高位份周贵妃的儿子姜璃。
“原来是五弟啊……”他不着痕迹往左移了一步,试图挡住更多的角度,千万不要看到尸体千万不要看到尸体!
五皇子肖母,生有一双细长凤眼,笑起来温柔乖巧,不笑就贵气严肃,很有些威仪:“太子殿下为何在这里?寻燕郡王?”
见他往前走,姜观有些担忧,又往左移了一步。
五皇子:“太子日前落水重病,太医只说蒙了心志,不想还有隐疾未断,实该治罪啊。”
这话姜观听懂了,意思是——问你话呢,聋了吗听不到!
行叭,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方才有些走神,五弟说的不错,我来此处确为寻燕郡王。”
五皇子点了点头:“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姜观心说我说不当讲你也不会不讲啊:“五弟但请直言。”
“你我生于宫廷,都是天之骄子,地位尊贵,可庸者碌碌,只会拖累别人,大家都该有自知之明——”五皇子细长眼梢微挑,声音看似平直,实则卷挟着讽刺与羞辱,“劝太子一句,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要肖想。”
姜观:……
不是,还来?一个两个的烦不烦?连话都是一样的,不教别人做事,不打扰别人闲鱼,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就那么难么!
不对,这威胁讽刺别说句式一样,连先后顺序都一样——
姜观突然定目,小五,你不对劲。
“我知道的,”姜观保持人设,低下了头,好咸鱼就是你们都对,杠就你赢,听话乖顺到你没有继续的欲|望,“从未奢望能走到最后,也不会和任何人抢,直到他放手。”
五皇子眼梢挑的更高:“你倒挺坦诚。”
别人不放手,你就一直臭不要脸霸着?他就知道,这太子才不是畏畏缩缩什么都不敢的小可怜,就是个心机狗!
姜观一听话音不对,立刻检讨,难道自己刚刚说错了什么?
“噗——”他身后的‘尸体’笑出声,硬生生给笑醒了。
姜观吓的差点跳起来:“你你你没死?”
玄衣少年懒洋洋的坐起来,随手抹了把脑门的血:“嗯,还差一点。”
五皇子这时才看到地上还有人,脸色大变:“偷听别人说话,是不是有点不太厚道?”
玄衣少年耷拉着眼:“哦,我好怕啊——啊嚏!”
没办法,灰尘太多,激的鼻子死痒,几个喷嚏打下来,眼睛都有些红了,微红眼眶减弱了眸底小兽一般的凶戾之气,看起来倒像个小花猫了。
五皇子看看地上的人,再看看姜观,脑子里自发构建了一组剧情,问姜观:“你救了他?”
啊?救他?
姜观心说您可太瞧得起我了,实不相瞒,杀人救人我都不行,填土都非常不专业:“呃……他伤的有些重,要不咱们就不围观了?”
五皇子眯眼:“你护着他?”
本想含糊其词混过这场面,谁知这人又误会了!姜观头疼,你们皇宫的人思维都这么发散么!
醒来的‘尸体’不知怎么回事,还凑了个热闹:“他护我,你有意见?”
姜观:……
不要杠啊朋友!刚起来没完没了误会还多,你这图什么呢?
五皇子看向姜观,一脸‘你们有事可太好了’玩味:“你的私生活我不予评价,但一脚踏两船,是不是有些过了?”
姜观想抓住五皇子的头,用力晃一晃,看里面是不是装着大海,到底怎么想的,能想到这里!
他只能垂下头,做任打任骂任欺负的可怜状,话还没说,五皇子的下一句话又来了:“忘了他是谁么就敢护?”
姜观怔了一下,默默和玄衣少年对视一眼,难道这位还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人?
“宫里都知道的,前段时间我大病一场,有些过往不记得了,或是记得,和本人联系不起来……”
病是真的病,不记得倒未必,但凡书里写过的,印象深刻的细节他都记得,主要人物和性格事件也清楚,只是初来乍到,事和人的脸对不上,这玄衣少年他一次都没见过,怎么知道是谁?
五皇子站着没动,明摆着要看笑话,没办法,姜观只得自己问了。
他微微一笑,眼角泪痣都生动了起来:“敢问这位公子,你是谁呀?”
玄衣少年扯了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左腿屈,右腿支,右手手肘撑在膝上,手掌托着下巴,眸色流转,好不惊艳:“明明刚才着急的很,现下就把人家给忘了,可真叫人伤心呢。”
姜观:……
你怕是摔的太狠,把脑子给摔出去了吧!现在最重要的是息事宁人,不给彼此添麻烦懂吗!你非得这么挑事,半天都走不了知道吗!
一个睁着眼睛张嘴就是瞎话,一个站在一边等着看笑话,现场气氛已经很可怕了,更可怕的是,有脚步声自远而近,燕恪善过来了。
这人会武,计算他的脚步和距离,多的不确定,但玄衣少年轻浮挑事的话,他一定听到了。
姜观:……
天要亡我。
正愁用哪种嫌疑技巧才能混过去时,发现玄衣少年的眼睛直直盯着燕恪善腰际,满脸都是兴奋。
啊坏了!姜观猛的回头,视线下移,好死不死,燕恪善的裤子竟然在这个时候掉了!
燕恪善一时没注意,被掉下来的裤子绊了一下,要不是会武功,他当场就能摔个狗吃屎,就算会武功,顽强稳住的样子也是很感人。
现场安静无声,连风都停了。
玄衣少年乐的拍地:“哈哈哈哈哈——”
姜观:……
唯有五皇子,不但没笑,还微微侧身避开了,耳根微红,似乎有些不自在。
姜观:……
万万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一条线!小五啊小五,你怕是离瞎不远了。你图什么呢,喜欢这姓燕的什么?
想起五皇子刚才最后一眼的位置,姜观下意识看向燕恪善腰下三寸——就这?看样子也还行,但他刚刚看过平躺着的玄衣少年,人才十五六岁,还未成年,尺寸都差不多这亚子的,你一成年男人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