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去世了?”
虽然昨天已经设想到了最坏的结果,沈鸢柊心里却难免失望。
人都死了,那要怎么把东西送过去?
但是列车员和自己说的那一番奇奇怪怪的话,沈鸢柊愣在原地。
那位提着篮子的阿姨见沈鸢柊这样子,声音不自觉的放缓一些:“那个,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要太难过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脸上的失望和难过过于明显,阿姨捏着菜篮子的手微微用力。
当然这样小小的动作没有逃过沈鸢柊的眼睛,难不成这件事还有转机?
阿姨纠结了好一阵子,还是犹犹豫豫的开了口:“薛琳琅当时出事的时候太突然了,我们社区也没能联系到她的亲人。”
“而且,她一直一个人居住,我们关系也不错,所以有一把备用钥匙在我这里,这么多年也没有人来找过她,我还以为她家里人和她......”
“你看看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你既然受人所托应该也算是琳琅的朋友,要不去她家里看看。”
“那就谢谢阿姨。”沈鸢柊握住阿姨的手:“方便的话,咱们这会就去可以吗?”
“啊...啊...好。”
提着篮子的阿姨姓郑,早些年丈夫因为意外去世,她一个人拉扯着儿子长大。
后来儿子去了外地工作,也就只有她一个人独自居住在这里。
兴许是钥匙孔长久的没有使用过,钥匙插入的时候甚至有些滞涩。
等到推开门的瞬间,灰尘和空气长久不流通的气味扑面而来:“咳咳咳咳......”
等到灰尘散去,沈鸢柊看到了这间小小的屋子的原貌。
房间很是朴素,甚至看起来不像是一个女生长久居住的地方。
一进门除却挂衣服和放鞋的地方,就只有一张干干净净的桌子,甚至一边的小厨房里没有任何做饭的器具。
“琳琅那丫头,老是说什么演员要保持身材,所以家里就没有买食材,有时候我看着这丫头一个人,就叫她到我家一起吃饭。”
“说来也怪,刚开始的时候我们明明也互相看不对眼,我觉得她浓妆艳抹的像个小太妹,她觉得我像个顽固不化的老太太,可是那天......”
*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郑阿姨死死护着胸口的那个破旧的布袋子,那布袋子是她和丈夫结婚时一起买的。
里面的东西到不值多少钱,但是那袋子的意义却远远超过里面的东西。
由于郑阿姨死死抱着袋子,导致那两个小混混以为里面装着什么值钱的东西,便一定要抢走。
因为心里装着事,郑阿姨也没发现自己走了小区里比较偏僻的那条小路,四周都是树木,也很少有人过来。
小混混一把把郑阿姨推倒在地上,扯过袋子一阵翻找,发现里面没有什么钱财,只有几个破土豆。
“老太婆你找死!”眼看着拳脚就要落在自己身上,郑阿姨难过的闭上眼睛。
“你们在干什么,滚开!”
女孩子中气十足的声音传入郑阿姨的耳朵里,随后便是小混混的痛呼声:“啊!”
“好了,没事了。”女孩子的声音依旧冷淡,却把郑阿姨温柔的从地上扶了起来,还帮她拍去身上的灰尘。
“喏,你的东西。”
女孩子还是那张画着浓妆眼神冷淡的样子,郑阿姨却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毕竟人家刚刚帮了自己。
接过那个沾染了灰尘的布袋子,郑阿姨小心仔细的折叠起来,贴在自己心口。
“谢谢你。”郑阿姨真心实意的向着眼前不怕危险,帮了自己的女生。
等看到女生手臂上有刚才不小心被树枝刮破的伤痕:“你来我家吧,我给你包扎伤口。”
女生冷淡的眉眼缓和下来,嘴里却还是一样的拒绝:“我没事,不用你管。”
“你!”
郑阿姨一把抓住女生的手:“女孩子怎么能这么不爱护自己!跟我回去包扎!”
严厉的语气震的对面的女生一愣,随后乖乖的跟着郑阿姨上楼,包扎伤口。
包扎伤口的过程中,那女生咬着嘴唇,哪怕疼的眼眶发红,也没有痛呼一声。
等到伤口包扎好,郑阿姨温柔的摸了摸女生的头。
“疼就喊出来呀,阿姨又不会笑话你,我儿子那么大了,一天天的还在电话里和我撒娇呢。”
女生愣愣的看着郑阿姨,像一只傻乎乎的小松鼠。
自从那一天之后,郑阿姨知道女生名叫薛琳琅,是一名话剧演员,所以那天中气十足的语气也不足为奇。
而且薛琳琅还有个姐姐,叫薛玉珥。
只是薛琳琅很少提到自己的家里人,也没有说自己为什么小小年纪,就一个在外面居住。
一个儿子远在外地的老太太,一个孤身一人的小姑娘。
也不知道为什么,郑阿姨很是心疼这个看起来瘦弱,内心却格外倔强的小姑娘。
所以郑阿姨从一开始发现薛琳琅晚上不吃饭之后,就每天给她送饭,再后来索性拉着薛琳琅来自己家吃饭。
一个人的饭因为有人陪伴,变得好吃起来。
直到有一天,郑阿姨发现薛琳琅红肿着眼睛从外面回来。
她不管问什么,薛琳琅一个字也不肯说,到最后,扑在她的怀里狠狠地哭了一场。
哭了一场之后,薛琳琅的状态逐渐好了起来,出门也不再画浓妆,见了郑阿姨也会笑着打招呼。
就在郑阿姨以为以后也会这样下去的时候,薛琳琅看到了郑阿姨休假回家的儿子,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再后来,薛琳琅总是刻意避开郑阿姨,两个人的额关系好像在一瞬间就回到了之前。
那一段温馨的时光就像是一场梦一样。
郑阿姨也生气起来,只想要把薛琳琅放在自己这里的钥匙交还回去。
可是钥匙还没有还回去,郑阿姨先听到了属于薛琳琅的死讯。
*
讲到这里,郑阿姨脸上的难过和懊悔不似作伪:“你说,我都一把年纪了,和个小姑娘置什么气,结果临了临了,见面还是不愉快。”
看着郑阿姨,沈鸢柊的眼神微微深下来:“阿姨,我觉得,琳琅一定没有生过您的气,要不然,怎么会有这个呢?”
那是一封已经发黄的信封,上面勉强还能看出模模糊糊的几个字,连起来的大概意思是:“给郑阿姨。”
郑阿姨的眼眶有些发红,抖着手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张话剧票据,上面用艺术字写着大大的两个字“双生”。
看样子,双生就是那个话剧的名字,也是薛琳琅想要邀请郑阿姨去看的话剧。
“我想,阿姨你说的琳琅早出晚归的避开你,也许不是故意的。”
郑阿姨紧紧的握着那张票,颤抖着嘴唇,却没有说些什么。
沈鸢柊看着这间被尘封在时光里的房子,灰尘将一切掩盖,看着桌子上立着的东西,沈鸢柊伸手抹去灰尘。
那是一个木质的相框,相框里的是一家四口的合影,只是有一个女孩子的脸被涂了起来。
郑阿姨一眼就认出来,脸被涂黑旁边的文静瘦弱的女孩子就是薛琳琅的姐姐——薛玉珥。
那脸被涂黑的女孩子,就是薛琳琅。
*
和郑阿姨告别,沈鸢柊前往了薛琳琅即将要出演话剧的青川剧院。
曾经高大的建筑和资料上见到的完全不同,现在只剩下一半的建筑像是枯萎的树,徒剩枝干。
“如果我们不曾相遇,会不会有一个更好的结局......”
属于女生抑扬顿挫的声音响起,沈鸢柊环顾四周,根本没有人的影子。
“我们像是双生的花朵,又像是彼此夺取养分的藤蔓,亦或是无法共存的怪物......”
“哪怕走在黄泉的路上,也无法共生,只能有一个禹禹独行......”
“我们的命运交缠在一起,可我是那样痛恨我们相似的容貌,和云泥之别的命运......”
“如果我的手里有刀,一定会亲手送进你的身体,断绝我们那被诅咒的命运!”
女生的一字一句,都像是含着血泪,将自己内心压抑的情感释放出来。
哪怕连沈鸢柊这样对话剧并没有了解的人,也能感受到表演者的情感。
薛琳琅,那个练习的女生,会是薛琳琅吗?
实话说,对于郑阿姨的话,沈鸢柊也并没有完全相信,毕竟郑阿姨也是从别人口中的得知的消息,万一薛琳琅
沈鸢柊顺着声音的方向寻找过去,那个女生不断地朗诵着台词,沈鸢柊站在破旧的门前,听着女生感情充沛的声音。
“你是谁?”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传来,里面的声音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沈鸢柊看着眼前穿着保安制服的老大爷,心里有些憋闷,更多的是一种无奈。
“这里不是你们这些小姑娘应该来的地方,赶紧离开!”
“可是,这里刚才......”
“出去出去!”大爷推搡着沈鸢柊向外走去,沈鸢柊眼睁睁的看着大爷像个门神一样守在门口,恶狠狠的看着沈鸢柊。
断绝了沈鸢柊想要进去的后路。
沈鸢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