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
月折枝本应该仔细想他把自己丢床榻上做什么。
但他难受得直喘气,发丝湿/漉/漉贴在绯红脸颊,实在分不出心神仔细想。
抬手推开容衍的手,月折枝盯着地面书架下的压制药,他撑着床榻坐起,跌跌撞撞挪下床榻,欲去捡压制药。
他没看到容衍被他推开手后,扯出阴森森的笑容。
“嗯?!”
月折枝手指刚碰到压制药瓶,腰上一紧,又重重跌回床榻间。
跌回床榻的瞬间,月折枝想到门外的月豪帥一干人,积压已久的怒火砰然而出,他又气又委屈,即便知道容衍此时状态不对劲,出了事。
“你想干什么你!你别以为我怕你!”
月折枝说这话时,声音染上甜腻的香。
他整个人都在颤抖,皮肤雪白,眼尾泛红,漂亮娇气,像能握在手心把玩。
容衍无情道尽毁的那天,心魔作祟,升起了个把玩对方的妄念。
“待会师尊来了,有你好看!”月折枝气急败坏,他挣扎着发软的身体要坐起,“像你们这种修无情道,求证大道的……”
月折枝唇被堵住,容衍俯身把他压在床榻上,从唇往下,一点点,轻薄到锁骨。
“你身上是什么香,好香。”容衍道。
月折枝身体很喜欢这种亲密接触,他不止地颤抖,颤抖间,感觉到抵在腿间的异样,他三观轰然炸开,陷入震撼。
容衍……这是想……
月折枝不是不懂现在是什么情况。
可是……可是……容衍是被读者戏称“容千万”的男主,他怎么会动情?
容衍作为《无上》里的主角,一直坚定地修无情道,让追了千万字的读者感慨万分,纷纷戏称他为“容千万”。
——容衍要是动情,他就不是“容千万”了。
他就不是主角容衍了。
等等……不是容衍?
月折枝恍然大悟,眼前的容衍是假的,他是魔物!
魔物能通过捏脸术,变作他人。
如果不是魔物,根本没法解释为什么容衍会变成这样。
月折枝剧烈挣扎,他双手抵住容衍胸膛,眼里流露出厌恶,骂道:“你是什么魔物?!给我滚开!你若敢占我,我不会放过你!我师尊也不会放过你!”
魔物向来喜欢采补炉鼎。
炉鼎对它们来说,就是一个大补品。
月折枝见过被魔物采补过的人,形销骨立,满脸生疮,月折枝不愿成为这样的人,他宁可去死。
容衍闻言,一顿,他抬头,对进月折枝那双满是厌恶的眼睛里。
月折枝见他顿住,以为激怒他了。
不敢再说什么,月折枝咬咬牙,用神识撤掉房间内的隔音阵,把希望寄托在最不想寄托的人身上。
“月豪帥,你个傻逼,那夜鹰是假的!”
话音刚落,只听“咚”一声,似乎是谁被气得一头栽地上。
容衍听此,瞥了眼门外,他抿紧唇,翻身下床,身影如风雪消失在房间。
走……走了?这就走了?
月折枝不敢置信地看着空荡荡的房间。
他不明白,魔物怎么跑得这么快,难道是怕月豪帥?
不应该啊,月豪帥就是个纨绔子弟,这有什么可怕?
月折枝想不明白魔物怎么走得这么快,不过,他不是一个想不明白便非要搞明白的人。
艰难撑坐起,月折枝长舒一口气,他拢紧衣服,捡起滚到书架下的压抑药瓶,快速倒出一枚压制药。
月折枝倒出药的同时,门外传来王秀等人的怒骂声。
……
“师尊怎么来了。”
空气波动,容衍破镜而出,他看到鹤身边站着一个人。
那人是程问雲。
程问雲没回话,他捻了捻衣袖,看向鹤。
鹤当即上前几步,走到容衍面前,关切道:“容师兄,怎么样?你杀了……那人?”
夜色还未褪去,有细碎小雪从云层飘落。
“杀了。”容衍回忆着幻境里的一切,站在雪里,神色冷淡。
鹤哑然,它攥紧手指。
心里犹豫,要不要告诉容衍,罗盘沾上魔气 开启的并不是幻境,而是通道。
——通道对面正是破他无情道的人。
程问雲看出鹤的犹豫,他不动声色拍了鹤肩膀一下,平静道:“杀了就好。修无情道,绝情断恨,意在苍生正道,志在成仙。其他东西,全不重要。”
“弟子明白。”容衍收起天恒银剑,半跪在地。
“师尊,弟子想出宗继续历练,求证大道。”
天上飘着小雪,程问雲扶起他道:“可以,不过在这之前,你需要帮为师去办件事。”
容衍听到程问雲所说之事,握紧了剑,他低声应了声是,转身沿着落有微雪的千步天阶而下。
程问雲注视着他离开,良久,转身看向鹤,他眼神凌厉,意味深长道:“你跟了本尊多少年了?”
鹤立刻半跪下,恭恭敬敬回复道:“二十三年。”
“二十年!你却连罗盘里残留上个入魔弟子入幻境产生的魔气都没能发现!你做什么吃的!”
罗盘里残留魔气,极其难发现,鹤在拿到罗盘时,还曾检查过好几次,都没发现。
不过,即便前提如此,鹤依然不敢反驳,此事确实是他疏忽,若不是他疏忽,也不会……
“请尊者处罚。”鹤道。
程问雲脸色稍霁,“自己去惩戒处领罚,另外,罗盘因魔气出错一事给本尊烂在肚子里,明白吗?”
容衍手上不能沾染无辜之人鲜血,他天赋之高,前程不该断送在此。
鹤低眉顺眼,道:“鹤在此立誓,绝不会透露半句,若有违背,天罚之,魂飞魄散。”
“去惩戒处领罚吧。”程问雲长叹口气,他抬头看向远方,细雪飘飘。
……
月折枝住处。
月折枝刚吞下压制药,草草遮盖住身上香气、吻痕、咬痕,便听到急促脚步,他连忙拿上面具戴好。
急促脚步停驻在房门口,紧接着,“哐!”一声。
房门被人踢得粉碎,月豪帥红着眼,持剑一头扎了进来:“月折枝你他娘敢耍我?!我杀你!”
月折枝刚戴好面具,手脚还有酸痛发软,没来得及躲开月豪帥的剑,被月豪帥一剑刺穿左肩。
王秀等人跟着进了房间,见此,抬了下眼。
温热鲜血瞬间喷洒出来,月折枝硬生生忍住痛呼,心中暗骂魔物。
如果不是他,自己也不必遭这一剑。
若有朝一日找到那魔物,有他好果子吃!
心里如此想着,月折枝捏着刺入肩膀的剑,往外一扯。
月豪帥脸上溅上月折枝的血,他嘴角扬起恶意的弧度,抬手猛地收回剑。
月折枝见此,立刻收回手。他若是不立刻收回手,锋利的剑能割掉他捏剑的手指。
“算你收得快!”月豪帥冷呵了声,他从奴仆手中接过夜鹰,夜鹰被揉成一团,露出雪白纸质。
月豪帥接过夜鹰,往地上一砸,骂道:“整我一天多!我看你是想死。”
月折枝捂住直流血的左肩,目光落到夜鹰身上,有些心疼,这可是他折得最完美的夜鹰。
王秀没给他悼念夜鹰的时间,她几步走到月折枝面前,一脚踩夜鹰身上,拿起手帕,慢条斯理道:“既然这夜鹰是假的,那这赌注就是你堂弟,我儿豪帥赢了。”
她抬了抬保养精致的下巴,接着道:“王理那丫头是个好女人,你跟她成亲,算是占尽便宜。至于聘礼,这不用担心,我作为你大伯母,已经给你准备好了。”
月折枝知道她在打什么算盘,指缝有血不断溢出,月折枝扫了周围人一圈,冷声道:“若是我父母在世,你们敢这样逼我?这偌大的月家,基本是我父母撑起来的,你们不过是附着吃喝。”
王秀闻言,冷下脸,她勉强维持着表面客气,道:“你在说什么?你父母死了几十年,这月家可是我夫君一手撑出来的。”
“若是他撑出来的,月家怎么一年不如一年?连侄儿父母留给侄儿都要算计?”
事到如今,月折枝便是个傻子也该明白,乾坤戒中的东西并非如他母亲所说,不值钱。
相反,非常值钱。
若不是非常值钱,王秀等人也不会这般作态。
王秀皱起眉,她狠狠咬住牙:“身为长辈,不与你争辩!来人!”她看向身后几个奴仆,道,“带折枝少爷回月家,准备迎娶王小姐。”
月折枝道:“这里是归心宗,我看谁敢动我!”
几个奴仆你看我我看你,站在原地没有动。
“站着干什么!还想着本夫人亲自动手!”王秀呵斥道。
几个奴仆权衡轻重,立即挽起袖子,朝月折枝走去。
“得罪了,折枝少爷。”
月折枝没吭声。
几个奴仆早知月折枝是个废物,他们没对月折枝设防,径直走到月折枝身边,抬手就想按住月折枝肩膀。
却不料月折枝点地一旋,几柄淬着毒的飞刀从他指间甩出,化作毒蛇,在空气游走,猛然咬住几个毫无设防的奴仆胸口。
毒液自伤口弥漫开,几个奴仆感觉到一阵麻意,他们全身抽搐,骤然倒在地上,口吐白沫。
王秀见此,吓了一跳,而后她嫌弃地扫了几个奴仆。
实在没用,连个筑基初期的月折枝都拿不下,白吃月家口粮,白拿俸禄。
她一边嫌弃一边呵斥道:“月折枝,你这些阴招跟谁学的!如此这般与邪修有何区别!”
几柄飞刀刺中几个奴仆,在空中旋出个完美弧度,回到月折枝指间。
月折枝夹住飞刀,他转动飞刀,几枚飞刀在他指间形成一道黑光。他抬眼看向王秀,假惺惺道:“死人了吗?我好怕。”
王秀:“……”
月豪帥:“……”
月成山:“……”
一地口吐白沫,直抽搐的奴仆:“……”
月折枝斜了眼倒地的奴仆,他才不光明正大跟人打。
他这个修为,很有自知之明,打不赢。
师尊说他旁门左道多,尽耍阴。
月折枝不在乎是不是耍阴,只有能得到好处,他可以厚着脸皮,尽耍阴招。
王秀最先从月折枝无耻的言论中回过神,她抽出腰间软剑,抬指一抹剑刃,一滴血液顺着剑刃滑到剑尖,漾开一圈圈天青色绿意。
不管月折枝愿不愿,他必须跟王理成婚,成婚后结为道侣,命契绑在一起 ,一荣俱荣,一败俱败。
她只要拿捏住王理,便也拿捏住月折枝。
到时候,不说乾坤戒不必还给月折枝,就是月折枝现在身上所有的财物,也要收敛个干净。
看这小兔崽子还敢处处与她作对。
王秀这般想着,杀向月折枝。月折枝修为虽比王秀差一截,但他损招多,王秀一时半会奈何不了他。
眼见月折枝要从自己攻击下脱身,王秀斜月成山、月豪帥一眼,月豪帥当即一甩剑,加入战局,唯有月成山握紧拳,为难地看着月折枝。
“要你有何用!”王秀恶狠狠道。
月成山缩了下脖子。
王秀更加怄气,她当初真是瞎了眼,找了个这么没用的东西!
“回去收拾你!”王秀道。
月成山不敢说话,他退出房间,站门口,观望战局。
月豪帥修为不低,在王秀配合下,几招便将月折枝所有招式拆散,将其逼到墙角。
“走吧,月折枝。”月豪帥拿剑戳了戳月折枝左肩,“负隅顽抗你痛不痛?”
月折枝任由月豪帥戳伤口:“你信不信我师尊很快就来了?”
月豪帥知道月折枝口中的师尊是归心宗程尊者程问雲,程问雲铁面无私,曾以一手之力,拔掉魔界安插到中州的傀儡门派。
听月折枝提起程问雲,月豪帥眼中闪过丝害怕,他犹豫犹豫,正欲收起剑,王秀抬手按住他手。
“程尊者很快赶来又如何?这是月家家内事,他一个外人插什么手?我们这些亲属,又不是死了。”
“依我看,就是死了,尸体都腐烂了。”月折枝道。
王秀自诩修养好,无人能气到她,然而短短一日多,便被月折枝气了好几次。这个小兔崽子,真是继承了他娘的毒舌!
王秀放下按住月豪帥的手,恶狠狠道:“给我再刺他一剑,不尊重长辈,你身为堂哥就该好好教训!”
月豪帥听得王秀这么一番话,胆子大增,他一想也是,教训自家人,管程问雲什么事!
如此想着,月豪帥眼中闪过阴狠。
他抬剑,一剑刺向月折枝右肩。
“铮——!”
一道白光从门外杀来,墙面漂上几滴鲜血。
月豪帥脸色扭曲,他嚎叫着松开握剑的手,捂向自己右手手臂,右手手臂被整齐切掉,鲜血淋漓。
王秀吓懵了。
月折枝:!!!
月折枝连忙擦了擦脸上血 ,看向白光出处。
白光出处是个白衣青年。
白衣青年眉眼冷冽,白发带雪,他握着柄长剑,鲜血顺着长剑剑身往下滑,在地面滴出一个又一个小圆圈。
似乎是嫌脏,白衣青年取出手帕,细细擦掉剑上的血液。
他擦完剑身,走到月折枝身旁,抬起眼帘,视线扫向月豪帥,道:“大师兄,师尊让师弟来问问你,可需要帮忙?”
月折枝闻言,怔住,他没想到师尊会叫容衍来帮他,更没想到容衍能毫无芥蒂的来帮忙。
心情复杂地收回目光,月折枝点头,客客气气道:“需要,多谢小师弟。”
月豪帥一听,脸都白了。
他嚎叫声卡在喉咙里,他捂住手臂,被容衍直接吓腿软了,结结巴巴道:“不关我的事。”
王秀脸色更是难堪,一半是心疼月豪帥,一半是吓得,她撑着优雅,道:“程尊者这话什么意思?帮忙?难不成我们欺负月折枝了不成?”
王秀说着,指了指地上躺一地的奴仆,压着怒火道:“分明是他欺负我这个做大伯母的!我好心给他安排亲事,他拒绝也就罢了,居然还找你个做师弟的帮手,什么身份叫什么狗……”
王秀话音未落,强大的威压压来。
她眼前一花,直直跪在地上,膝盖发出碎裂声。
痛意迫使王秀张口要骂人,她还未骂,嘴被一路小跑进房间的月成山捂住。
月成山怂得直点头:“对不住,对不住,她不会说话,亲事就算了,我们实在不该插手。”
王秀闻言瞪大眼睛,月豪帥没说话。
月成山看向月折枝,接着道:“乾坤戒我回去找找,找到了就给你。折枝啊,你就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月折枝闻言,呵了声,他知道月成山害怕了,也知道月成山认出容衍身份。
容衍出身镇魔容家。镇魔容家,修仙界何人不知何人不晓?即便是那些自称一流的大宗派都要给几分面子。
王秀居然还敢说什么身份叫什么狗,这不是妥妥得罪容衍。
月折枝看了眼容衍,道:“我小肚鸡肠,就是要一般见识。”
月成山脸色难堪起来,他结结巴巴道:“一般见识好,一般见识好!”
王秀猛然挣开月成山的束缚,她正要召出影灵抽容衍,月成山一把将她按回地面。
月成山暗暗道:“对方是镇魔容家公子容衍,你得罪一个程尊者嫌不够,还要去得罪容衍?不要命了你!”
王秀听罢,怒火顿时烟消云散,她恶狠狠看向月折枝,好半天才道:“你还想怎么样?”
月折枝冷呵一声,他转出算盘,指了指破损的房间,又指了指自己的伤,道:“也不怎么样,要点赔偿而已。”
月成山心道这能赔多少,于是连忙点头:“是该赔偿,赔偿多少,折枝你说。”
月折枝的目光友好了,他快速拨动算盘,道:“椅子碎了两把,五百灵石;桌子碎了,三千百灵石;前些日子刚淘到的青花瓷也碎了,给你算个九千灵石……然后,还有我的伤药费二十万,精神损失费不说多了,看在你我亲戚份上,打八折 ,八十万吧,一共三百万。”
月折枝摆出账单:“法宝抵扣还是分期支付?”
月成山:“……”
月豪帥:“……”
王秀:“……”
月折枝,你抢劫啊!!!
割韭菜也不是你这种割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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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