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药浴?
叶蓁蓁转头看向晏婴,晏婴在前带着她往屋内走,一面走一面解释:“药材都换回来了,钟师叔取了需要的炼丹,另一些则拜托了曾师叔做成药浴,他炼丹时你便去泡药浴,出来后丹约莫也炼好了,届时你需去我七曜峰后山洞天一眼泉水里服下丹药。”
“药浴主要是重塑根骨的,可能会有些疼。不过你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钟月白的屋舍很是朴素,但最引人瞩目的便是屋中那巨大的青铜药鼎,钟月白盘坐在旁侧一小方口前,应晚晴在旁递东西。
她虽站着,却只不过一只鼎脚那么高,那鼎上还镌刻着繁杂的花纹,古朴而神秘,叶蓁蓁多看了两眼,竟觉一阵头晕。
晏婴忽然伸手将如镜解了下来,叶蓁蓁的世界恢复了一片黑暗,但也不再头晕了。
同时,晏婴牵住了她的一只手,温声道:“唐突了。那鼎上刻着的符文,对没有修为或修为较低的人会造成一些伤害。我领你离开这里,到了偏房,我再为你将如镜戴上。”
叶蓁蓁强忍着将手抽出来的冲动,点了点头,乖顺地随着晏婴的脚步而动。
晏婴心里软成一片,抬眼看了看就在不远处的偏房,面不改色拉着叶蓁蓁从旁绕了一圈。
钟月白忙着炼丹,一边还在指点应晚晴,两人都没注意到他的行为,只有钟灵风百无聊赖地在偏房清点药材,时不时看一眼他们,晏婴的行为完全落入他眼底。
他神色复杂极了,眼见晏婴警告地看着他,连忙点头示意自己明白,心里则深深叹了口气。
看来他师兄是真的陷进去了。
若不是晏婴真的已经破丹化婴,他都要怀疑其实情劫未过,晏婴如此作态,只是受情劫影响罢了。
毕竟自古以来,所有需要过情劫的都是这样,他们所有感情都是因情劫而起,斩过情劫,修为突破,感情也自然而然回归了平常。
晏婴牵着叶蓁蓁进到偏房,钟灵风便很懂地将还未清点完的药材一股脑卷起来,人往门外去,还回身将门关上,晏婴这才为叶蓁蓁重新将如镜戴上。
这偏房很大,中间砌了一堵墙,隔出了内外两间房,内里放着一个很大的木桶,桶里盛放着颜色青翠透彻的水,冒着丝丝热气,旁侧还放了一扇屏风,屏风上挂着一件看不出材质的单衣和一块很大的软布。
晏婴轻声道:“这是祖师设计的,专门泡药浴用的浴衣。你进去吧,我在外间陪你。”
叶蓁蓁侧头看了看他,嘴唇轻轻动两下,最后只道:“多谢。”
晏婴眼神柔软:“蓁蓁,你记着,任何事都不必与我言谢。”
为你做任何事我都是心甘情愿的,即便毫无回报。
叶蓁蓁没回他,径直走进去自屏风上取了衣服,正犹豫屏风要如何办,便见那屏风自己动了起来,将内外两间房隔开,内外都无法透过屏风互相看见,叶蓁蓁这才放了心,换上了那件特制的浴衣。
浴衣上身很是凉滑,叶蓁蓁有些不适应,但她并没有纠结,转身踩上了木桶旁的脚踏,将入药浴时,她又停了片刻。
从此,她的人生便会不同了。
她闭了闭眼,坚定地踩进木桶,直到她坐下,水漫过了肩膀,都只是觉得水很烫,好似与普通沐浴水并无不同。
但很快,针刺一般绵软的痛感便从脚底开始一点一点往上蔓延,又过不久,竟变成撕扯一般的痛,好像要把她整个人都撕开重组。
叶蓁蓁死死咬着下唇,很快尝到一丝血腥味,但她仍紧咬着,不愿让自己的痛吟发出声来。
到后面,她几乎已经神志不清了,若非木桶大小很是合适,刚好够她坐下,脚抵到了边缘,不然她恐怕已经彻底滑进去了。
晏婴坐在外间,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那扇屏风,耳边清楚地捕捉到叶蓁蓁低到几不可闻的痛哼,心脏便好像被一只手紧紧攥住一样,有些喘不过气。
他知道药浴很痛,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的开始了,他还是恨不得以身代之,效果到蓁蓁身上去,痛苦他来承担。
不知过了多久,叶蓁蓁感觉自己可能是痛昏过去了,等她再醒来时,发现原本青翠的药水已经变成普通的透明的水了。
她发了会儿呆,但其实她并不感觉疲累,反而有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感,全身筋骨也好像被松过一样,十分舒服,连先时被咬破的下唇也恢复如初,她感觉自己若是出去耍一套拳,威力定会比过去强过几倍。
“蓁蓁?”晏婴半晌没听见动静,有些担心地站起来,往里走了两步。
叶蓁蓁回过神来,忙道:“我没事。”
她连忙从木桶里出来,拿过那块软布擦拭身体,换回了先前的衣服。
“我好了。这个屏风要如何挪开?”
晏婴手轻轻一挥,那屏风便回到了先前的位置,他看向叶蓁蓁,见她脸色红润不少,他便松了口气,又见后面木桶里的水都变成透明的了,便知道药力已经被彻底吸收。
他不由露出个微小的笑来,夸道:“蓁蓁真厉害,大部分人泡药浴,是不能将药力全部吸收的,能吸收一大半便能称天资好了,能将药力吸收完的,我也就知道你呢。”
“那你呢?”叶蓁蓁看着他那抹尚未退却的笑意,内心毫无波动。换做过去,她定会激动地希望晏婴能多笑两下。
晏婴呆了一瞬,犹豫道:“我也能吸收完。”
他难得有些难堪,这样说好像在炫耀什么,但就这件事让他欺骗叶蓁蓁,又着实没必要,显得好似叶蓁蓁十分脆弱,接受不了有人比自己厉害一样。
叶蓁蓁果然很平静,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更没把晏婴绞尽脑汁才想到的干巴巴的夸赞放在心上。
这时,钟灵风敲门问道:“大师兄,丹炼好了。叶姑娘药浴泡完了吗?”
“完了。”晏婴答道,看向叶蓁蓁,询问道,“我带你出去?”
叶蓁蓁歪了一点脑袋,有些迷惑地看向他,忽然察觉晏婴好似对她的事有些过于上心了。她想了想,取下如镜拿在手里,向着晏婴的方向伸出另一只手。
很快,她那只手便被合进一只炽热的手掌里。
叶蓁蓁不如来时还想着杂七杂八的事,她此刻心平气定,眼睛看不见,又因为泡了药浴,五感也敏锐许多。她将注意力都放在手上,仔仔细细地感受对方的情绪,在那手握上来时,忽然有奇怪的感觉从相握的地方一路传进心底,那感觉酥麻又令人愉悦。
顺着相握地方传上来的,是小心翼翼的、珍惜的感觉。
晏婴的手握上来时,她得到了这样的讯息。
……为什么?晏婴怎么会……对她流露出珍惜的情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