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西头的小学建筑风格与村子里其他建筑并无什么区别,由破旧土砖垒砌,勉强造出一间屋子。
褚迟按照贺三维的记忆走进办公室,办公室里摆着三张红褐色的桌子,桌子底下有个小小的抽屉。
办公室其他两位老师看到褚迟非常惊讶,昨日他们看褚迟的模样,腿都快断了,怎么今天还来了。
李档劝道:“三维,你腿摔伤了,不如在家好好休养一阵再说。”
褚迟冷笑一声,“你想做什么?让我猜猜,把我赶出去,好让你家里的废物种子进来?”
李档家里有个妹妹,这些天一直在村里活动,希望小学把他妹妹也招为老师,褚迟这句并非无的放矢。
李档被褚迟戳中心虚处,色厉内荏的否认道:“你这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不过关心一句,偏你心思阴暗。”
褚迟神经质的笑了,眼神死死的钉在李档身上,恶意从他的眼里喷涌而出。
李档从来没见过能够把表情变得如此扭曲,视线长出触手,锋利的割着每块皮肉,他忍不住后退几步,远离褚迟。
他退褚迟进,一步步两人越靠越近。
李档心脏跳得如同正被手握尖刀的杀人狂追杀,他一步步退,直到屁股被桌子抵住。
逃不掉了,他会杀掉我,李档心里绝望的喊叫,但现实里,他不敢和褚迟对视,也不敢说话。
人怎么敢和鬼对视说话呢?
褚迟停在了离李档一步的距离上,他还记得昆仑镜的警告,这个世界,他不能随意杀人。
这具身体也没有随意杀人的能力,褚迟测试过,如果他想把李档的脑袋拧下来,这具身体做不到。
褚迟可惜的叹口气,可惜极了,无趣极了。
褚迟对着蜷缩的李档不屑的嗤了一声,转身回到了自己桌子旁。
办公室里另一个老师坐在一旁看完了整场,他口干的吞了吞口水,飞快的找了本书离开了办公室。
李档被褚迟吓破了胆子,见褚迟没管他了才敢呼吸,他不敢继续留在办公室,学着另一个老师找了本书逃跑了。
褚迟大摇大摆的坐在桌子上,把贺三维塞在抽屉里的教材一次性看完。
看完后,他鄙夷的说了句,“这么简单,看来这里除了废物,就是笨蛋。”
褚迟按照记忆里的时间前往教室,教室和办公室没什么不同,只是在破旧的土墙上歪歪扭扭的挂了一个小黑板。
原本的贺三维脾气好,教室里的学生都不怕他,所以褚迟进了教室后,学生们依旧吵闹不休。
褚迟没贺三维那么好的脾气,直接一点的描述:他的脾气极坏,且为人小气记仇,把身边所有人当成敌人。
褚迟站在讲台上,视线没有感情的扫过学生,他的视线如同实物,被他看着都会皮肤冰冷。
学生们形容不出这种感觉,小动物的直觉让他们安静下来,如果要他们描述,他们大概会把褚迟的视线形容为:他看起来好像要把我抓走吃掉。
褚迟把课本往讲台上一扔,粉笔灰被扬起,褚迟嫌弃的避开。
贺三维教的是数学,这个班正好学到乘除,没等他教完,他就一命归西,褚迟来了。
褚迟站在讲台上,拿起一支粉笔,刷刷刷的写了一大板,不管底下人懂没懂,他一句话没说。
褚迟阴鸷的想:这个世界太令人讨厌了,他讨厌和这些弱小无能的废物在一起,这天底下还没谁值得他教。
没有修为让褚迟毫无安全感,能动手就不逼逼才是魔尊的行为模式,而这个世界,个人武力的差距太小了,魔尊擅长的行为模式走不通。
想到这里,褚迟眼神更加冰冷,他不好过,昆仑镜也别想讨到好。
褚迟骤降的温度让学生们都害怕的低下头,瑟瑟发抖的抄笔记。
褚迟垂眸思考接下来怎么走,他讨厌弱小,既然这个世界不用武力说话,那他就按照这个世界的方式强大起来。
按照贺三维的记忆,褚迟要强大的第一步就是如同贺三维那个跑掉的妻子一样,高考。
褚迟并不想当老师,但这个村子的规矩要求每个人都要做工,其余的工作褚迟更不喜欢,差中选优,褚迟打算继续留在这个学校。
至于工作,这里还有两个废物老师可以利用一番。
如果在修真界,褚迟用个障眼法就行,但在这里,他处处受限。
褚迟在学校呆了一天,等待学生都走后,褚迟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李档背后,“李档。”
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李档一哆嗦,回过头发现是褚迟后,他哆嗦得更厉害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的褚迟越看越恐怖。
李档声音颤抖,特别恭敬的说:“有什么事吗?贺老师。”
“让你妹妹来学校。”褚迟不带感情的吩咐。
明明是晴天,阳光就照在褚迟身上,但这阳光没给褚迟增加一点温度,反而让笼罩在他脸上的阴霾梗明显了。
李档很想硬气的拒绝,但他不敢,总觉得如果拒绝,褚迟会立刻杀掉他。
他唯唯诺诺的应了,等到褚迟离开,才敢大声呼吸。
这贺家三维摔了一跤,怎么跟变了一个人一样,身上没点人气,如果有恶鬼,一定长着贺三维的样子!
褚迟按照早上的路往回走,一路都有人给他打招呼,喋喋不休的议论他的左腿。
“我昨天去看贺三,他那腿还肿的跟个紫皮萝卜似的,怎么今天就跟个没事人一样去上工了?”
“就贺三那娘的性子,能让他在家多躺一天!”
“不过这贺三看起来怎么呸的阴森?”
“大概是被贺老婆子逼的,要我说,遇上一个那样的娘,也是可怜。”
褚迟充耳不闻,他的左腿依旧肿的如萝卜,每走一步都是一阵酸疼,但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一点痛苦。
褚迟习惯了忍受痛苦,无论是四处找人打架提升修为,还是把天火融入身体里,日夜灼烧以炼体,所经历的痛苦都远不是一个腿肿就能比上的。
每时每刻被天火灼烧,已经让他完全的习惯了痛苦,痛让他觉得活着,越痛反而越证明自己活着。
贺秋玲坐在门口等爸爸回来,爸爸给她的漂亮镜子被奶奶抢走了,奶奶还打了她一顿,说爸爸是个坏儿子,背着娘存钱。
贺秋玲对奶奶的话半懂不懂,她的镜子被抢走,她也不敢抢回来,被打也不敢反抗,她想爸爸。
褚迟一靠近院子,贺秋玲就看到了他,她迈着小短腿去抱爸爸,嘴巴里叫着爸爸爸爸,一边叫爸爸还一边哭。
褚迟不喜欢小孩子,特别是脏兮兮的小孩子,他避开贺秋玲,冷声说:“停下,滚远点。”
贺秋玲迷茫的抬头看爸爸,想到爸爸不抱她,她哭得更厉害了。
褚迟烦死哭哭啼啼的小孩子了,他一句话没说,直接从贺秋玲旁边走过,进了屋子。
一进屋褚迟就对上了高秀梅的视线,她脸色铁青,手里握着昆仑镜。
一股怒气从褚迟心里升起,昆仑镜很讨厌,但那也是他褚迟的东西,没人可以不经他同意,就碰他的东西。
褚迟心里越是愤怒脸上的笑容就越深,眼睛深处还有红点闪烁,“都在等我呢,在讨论你们为什么还没死吗?”
这句话一出,屋子里就是一静,这样如同诅咒的话,配上褚迟阴阳怪气的语调,点燃了所有人心里的怒火。
区别于陌生人的敏感,作为贺三维的亲人,他们被记忆、习惯蒙蔽,看不出褚迟的不好惹。
贺三维是个怎样的人?
他体弱温和听话,在家中毫无存在感,就连几个孩子都可以欺负他,从他房间里拿东西。
作为家里的最底层,贺三维永远不能翻身,就算他从鬼门关回来,身体里装的是鬼魂,也必须老实听话,任由贺家压榨。
昆仑镜一见褚迟眼睛红了,就知道大事不好。
褚迟眼睛一红,就代表他马上要发疯。
褚迟发疯过很多次,自从家破人亡后,褚迟脑子就不太正常了,先是吃了三清魂丹,融去所有血肉改头换面,然后毁去道心,重修金丹,最后堕入魔道,更疯了。
昆仑镜努力朝褚迟招手,大声叫道:“褚迟,我没事,别发疯!遵守小世界规则,我们还要完成任务回去呢!”
褚迟如果学会忍耐了,那他在修真界也不会那么恶名远扬了,他无法忍耐,无法忍耐有人偷走他的东西。
屋子里静的可怕,高秀梅粗重的呼吸声倾耳可闻,她愤怒地拍着桌子道:“反了你了,我看你今天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高秀梅对着她丈夫贺大牛、大儿子贺医、二儿子贺二志使了个眼色,这三人起身从旁边找出棍子,两只眼都盯着褚迟。
褚迟觉得好笑极了,这一家子都好笑极了。
抢了他的东西,还觉得他没把东西送出来是忘本,是野兽无道德,打算用棍棒教他做人。
他狂笑出声,笑声里满是讽刺和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