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成安是被拍醒的。
“谁啊……拍我脸……拍,还拍……都说了别拍了!”
他发出烦躁的声音,猛地睁开眼:“没个合理解释看我怎么收拾……呃?小明?”
腮帮子有点痛,身子有点飘忽,左成安愣了大约三秒,突然低头,嗓门比方才大了十倍:“这是什么情况???”
“我灵魂出窍了?我死了?!”
“没有。”
好兄弟扫了他一眼,悠悠道:“你在做梦。”
左成安:“啊?”
黑发“少年”略推眼镜,即使面前飘着一个颜色透明的左成安,脚前还躺着一个冷得硬邦邦的左成安,仍没事人的面不改色。
他还反问:“如果不是做梦,你怎么会飘出来,这里又怎么有两个你呢?”
左成安:“所以说现在的情况很不正常……”
谢听雨:“因为是梦,做梦多正常,发生什么都不奇怪。你好,现在跟你说话的就是梦里的我。”
左成安:“?”
总觉得对方在强行给他洗脑,甚至有点无理取闹,可是——
左成安很有危机意识地认了,比起坚信自己就是死了灵魂出窍,还是相信这里就是梦更友好。
“行吧。”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尸体”,“尸体”瘫在卧室地板上,有一只脚还挂在床沿上,“我做的是什么梦啊,地点是家里,不会有什么惊悚的展开……”
“嗯,马上就来了。”
好兄弟无感情的一句话传来,把左成安吓出一身鸡皮疙瘩:“什么!”
“梦”的节奏着实有些快,还说什么来什么。
话音方落,别墅内敞亮的灯光忽然黯淡,黑暗瞬间席卷,同时带来了刺骨的阴森——
“咔!”
谢听雨不知何时离开了左成安的卧室,从二楼翻到客厅,唰一下打开了应急电源。
室内在两秒内就重新亮了起来,很不给面子。
左成安心中涌起不安,想跟出去,却在意动的同时——飘了起来!
“哇啊!”
他吓得面色发青,半晌不敢动弹,只有谢听雨还是那么淡定:“很正常的,毕竟是梦啊,你现在多练练,习惯就好了,快练吧。”
左成安无言以对:“我……练练……”
没办法,他选择放空自己的智商,别扭在客厅飘来飘去。所幸贴着天花板晃了几圈后,总算能让双脚落地了。
依然就过了这么一小会儿,左成安落地一看,好兄弟居然也没闲着,甚至好像比自己更忙的样子。
谢听雨在往茶杯里倒水。
茶水是刚刚烧好的,她在茶几上摆满了杯子,晃眼一数,硬是足足有十几杯。
“这么晚了倒茶做什么,不可能有客人这时候来吧?”左成安莫名瘆得慌,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不对,他才是左家的人,来不来客人不应该只有他知道吗?
想到这里左成安就顿住了,电光火石间,一个奇怪的念头闪过脑海:
——除非……来的“客人”,并不是“人”。
“…………”
他的鸡皮疙瘩刚起来,落地窗冷不防嘎吱作响,像是正被重力积压,即将不堪重负。
然后真的碎了。
玻璃哗啦啦散了一地,将实木地板划花,左成安唐突陷入了沉吟:“……”
“房子外面,好像出现了很黏糊的东西啊。”
“嗯,有的吧。”
“我觉得,正常生命体长不成这样,难道是妖怪?”
“是妖怪呢,还是专门过来找你的。”
“哦我明白了,梦里果然发生什么都不奇怪,被妖怪索命也是——这个解释太强行了,完全没有说服力啊!”
在迷上女神之前,左成安是个很少网上冲浪的现充,并且坚定地相信科学。
但即使是这样的他,如今也能意识到,自己现在拿的不是普通副本,极有可能分分钟就惨成炮灰。
灯虽然□□住了,可阴风倒灌进来,整栋别墅仿佛浸没在了一片黑水里,让人没来由地窒息。
被左成安发现的“影子”,顺着窗的破口进来了……
不对!
不止一个,在“它”的身后,在别墅周围,还有不知数量的“影子”在窥视!
左成安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像是什么【交易、时间到了、代价】,咒语般将他缠绕,仿若来自地狱的低语。
‘交易到时间了……’
‘代价……该付的代价……’
左成安瞬间全身冰凉,牙齿上下打颤,切实体会到“梦”不可能带来的恐惧。
他下意识想要逃跑,可双腿半晌无法移动,就算在久远之后勉强动了,也不是踉跄着向后——
当“影子”逼近之时,左成安一步跨上前,挡在了瘦小的“王小明”身前。
“——快、跑!”
他脑子是空白的,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全无意识,身体就这么动了,两只眼睛闭得死死的,大有不敢面对现实,但是就算死也要死在弱小的朋友前面的气势。
这一刻,左少的身影宏伟无边,仿佛打了几千万兆的聚光灯!
谢听雨被他挡了视线,却一点没恼,反而肃然起敬:左少年比她预想的更有自觉,更有觉悟,这才是主角应该有的气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划破天际,余音缭绕,凄厉得像被连踩五百脚尾巴的猫。
左成安恍惚间以为是自己在惨叫,却不想,伴着惨叫,他听到了一道亲切的嗓音:
“太厉害了!真不愧是你,快睁眼看看。”
左成安:“……?”
他睁眼,理解消化眼中之景的速度慢了半拍。
好好的客厅变成了被炸过的烤箱,焦炭糊满墙壁,还有不少在地板落了一滩又一滩。
烤糊了的猫在焦炭中挣扎,除此之外还有黑成煤球的狗蛇壁虎蜈蚣虫……总之,都是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还都一副惨像,看着就让人发慌。
左成安:“!!!”
左成安惊呆:“这……是我做的?”
“当然是了。”谢听雨说,“因为在你的梦里,你就是最强的,只要想得到,没有做不到。”
“原来如此!”
这次左成安被迅速地说服了,他完全地接受了所有不合理因素,深信在做梦的自己就是这么牛逼。
他当然不害怕了,指着地上那堆玩意儿问:“它们都是妖怪吧,来干嘛的?”
谢听雨:“不知道,叫起来问问。”
她早有准备,完美遵守普通人的待客礼仪,把茶都给它们倒好了——虽然坐下来喝茶之前,先动手把妖物收拾了一顿。
“来吧,大老远过来做客讲故事,辛苦了。没什么好招待的,你们凑合一下。”
地上的大妖颤颤巍巍,奄奄一息地吐出一口黑烟圈:“……”
它们是来找左家后人讨债的,讲、讲个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