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晕眩,右手刺骨的锐痛感让萧婉忍不住的吸了一口气。
她撑开眼,头顶不再是医院惨淡的白光,卫生间,红色的鲜血溶于水中,在淡黄色的暖光照耀下显示出一种别样的凄美感。
自杀,割腕,她闭了闭眼,以为自己是在灵魂出窍。可真实的疼痛感却骗不了人。
Excuse me?
什么情况?萧婉疑惑,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大学毕业后,萧婉辛辛苦苦在一家私人教育机构当老师,奋斗了四年,扣扣搜搜好不容易攒了二十几万打算在小县城付一个首付,有一个自己的家。
结果就狗运当头,被诊断出了胶质母细胞瘤四期晚期。
倒霉成这样,也是没谁了,她哭也哭过了,能怎么办,治呗。
放疗化疗,经历过各种折磨,可最后还是game over,死在手术十天后。
钱没了,命也没有,萧婉回顾一生,爹不疼娘不爱,每天麻木生存着,活的简直像是个笑话。
可现在,老天看来对她还算不薄,重生或是穿越?不管怎样,她有了再活一次的机会。
萧婉快速分析出了现状,撑起身体拿毛巾压住了还在缓慢出血的手腕。
她的头还是晕的,几分钟后,原身大量的负面情绪随着记忆一朝涌来,让萧婉忍不住的踉跄了一下,撑着洗浴台子才勉强没有倒下。
父母的咒骂怨恨,弟弟的咄咄逼人,好友的出卖,经济上的窘迫,医生的诊断报告等等
绝望、痛苦的画面在她脑子里不断闪现,近在咫尺的水果刀,让她左手蠢蠢欲动,好像一刀下去后,什么都不用面对了。
萧婉咬着牙,晃了晃头,原身已经死了,但身体还残留着部分情绪。
她强压住那股作死欲,跌跌撞撞地走出卫生间,找出手机叫车去医院。
老天给了再活一次的机会,她自然好好珍惜。
对萧婉而言,生死之外,其他都是小事。
到了医院给萧婉缝针的是一个中年卷发女医生,此时皱着眉给她操刀着手术。
医生平日里最是见不得那些小年轻因为点挫折就寻死腻活,父母含辛茹苦将孩子养大,最后却要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不是作孽吗!
“幸亏来的及时,再晚一点,你这丫头就等着见阎王爷去吧。右手差点废了,就算缝针好了也会留疤,你说你们大好年纪,怎么就想不开要自杀。爸妈知道了吗?”
“不知道。”萧婉苍白着脸:
“我没父母,以后不会这样了,谢谢医生关心。”
原身的那对养父母,吸血的蚂蚱,每天除了惦记着向原主问钱,其他一概不管。
自杀,呵呵,他们恐怕只会说,死远点!
医生听着萧婉的话,缝针的手顿了顿,仍旧念叨着,可语气却温柔了不少:“没爸妈也不能这么作践自己,人生没什么过不去的坎,等下去拿药打点滴,接下来几天,戒辛辣,这手注意点,缝了针,别碰水,好好休息。”
萧婉点了点头,拿了药。
她坐在走廊里输着液,整理着原身的记忆,结合着自己在现代的经历。
半响后,萧婉猛地撑开眼,心里卧槽一声,终于知道了现在是个什么状况了。
萧婉穿书了!
她穿成了手术前看的那本小说,《甜宠》里早死的炮灰。
这本书讲的是富家千金赵芊芊和白手起家、最后富可敌国的科技新贵席清,从校园到婚纱的甜蜜相恋故事。
而原身在书里描写所占的篇幅不过半页,要不是名字和萧婉一样,她压根不会记得,这个炮灰惨的不能再惨的命运。
幼年被拐,本应该是和原书女主一样娇养的千金,可最后活的跟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一般。
在书里,她是赵家被拐的千金,赵父在她失踪后不久,为了移情,便收养了和原主小时候长的极像的赵芊芊。
与此同时,赵家宣告所有人:赵家千金已经找回。
此后赵芊芊是女主,享受着赵家的资源,赵家父母及哥哥的关爱,而原身则在萧家踩着凳子做饭洗衣服,照顾萧力,还动辄被养父母打骂。
原身在萧家父母的磨难之下,高中辍学,北上进入魔都打工,三年来,除了房租及必要的生活费外,工资全部上缴,供着那寄生虫一家吃喝。
此时银行卡里余额不足一千块钱,交完医药费,她就差不多成了个穷光蛋。
萧婉有些头疼,一堆烂摊子,一地鸡毛。
她没穿越前,虽然过的也挺惨,父母离异,跟着爷爷生活,可至少她还有人照顾。
家境虽然不富裕,但也吃喝不愁,爷爷去世前还留给了她5万现金,供她读完大学。
可原身简直像是霉神转世,活到19岁,除了刚生下来在赵家过了两年小公举生活。
其他时间简直就像颗小白菜历险记,最后被生活大火煮的汤都不剩。
萧婉叹了口气,她要是没穿过来的话,书里写到,房东会在几天后,因为邻居举报屋子臭味,而发现割腕自杀的原主。
而就在原主自杀后的三个月,原身的姨妈苏琳通过私家侦探,找到了当年拐卖她的人贩子,顺藤摸瓜,摸到了萧家,最后找到了原身(赵家真正的千金)。
苏琳将这消息告诉了赵父。
可找到能怎样?
人死了,都化成骨灰了,还能将人搞活不成
赵父悲痛欲绝,惩治萧家人后,继而转身将这自责产生的宠爱加倍给到了因为移情养的赵芊芊身上。
萧婉当时看书时就是一头黑线:嗯????
她是不懂赵父这操作,书里也没写明,女儿被拐了,找个跟女儿长的像的养着,借着对赵芊芊的好弥补他们对原身的愧疚,这是几个意思?
原身成了书中女主得宠的垫脚石,赵芊芊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享受着赵家的宠爱。
而原身死后最好的待遇就是在这寸土寸金的魔都,找到了一个埋骨之地,死的无声无息,说来也真是可悲又可笑。
但不管怎样,原身死后,她接管了这幅身子,萧婉便对原主便只有感激。
生命太过可贵,在现代每天007活着的萧婉自得了脑癌后,才真正明白这个道理,每天拼死拼活为了什么,身体不好了,人死了,其他什么都是空谈。
以前她总是告诉自己青年不努力,老年徒伤悲,现在多奋斗,以后多享受。
可最后呢?享受是没享受到,得到的噩耗却是真的。
所以人活着,有时候真的不用那么拼命,月满则亏,凡事过犹不及,好好保重身子才是第一要务。在此基础上才能谈论其他。
“谢谢你,我会代你好好活下去。”
萧婉在心中默默念了一段祈祷词,算是送别与感恩。
从此,她便是萧婉。
萧婉笑着闭上眼,深吸了一口空气。
虽然手腕还是隐隐作痛,但重新活过来的感觉,真好!
“微风吹过的雨后清空,绿柳扶风,是希望......”
悦耳的手机铃声响起。
这首《雨后清空》是知名小天后夏娇的成名曲,也是原身最喜欢的一首歌,她总期望着雨后能够天晴,她这昏暗的人生里,有一天也能够有阳光照进,可最后终还是没等到。
萧婉调低了手机声量,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萧力。
她挑了挑眉,直接将电话按掉。
萧力是萧家父母的亲儿子,明面上叫着原身姐姐,可实际不过拿她当二十四小时取款机。
每次打电话唯一目的就是问钱,原身是自己都吃不上饭,也会巴巴地把钱交上去,但萧婉可不是那样软和的性子。
还给钱,有机会,她给他们一巴掌!
原身给萧家做牛做马,给的钱已经够多了,这账早就还清了。
“妈的,这萧婉是吃了豹子胆吗?居然挂我电话。”萧力嚼着槟榔吊儿郎当的躺在沙发上,啐了一声,再打过去,可还没响一秒,又直接被挂断。
萧力:.......
呸!
他吐出槟榔渣,火气瞬间上来了,给脸不要脸。
萧力爬起来,冲着厨房喊道:“妈,你过来,姐不接我电话,你给她打!”
“什么?那个赔钱货,真是胆子大了。”
田翠带着围裙,端着盘李子,匆匆走了出来,也不管洗没洗干净,塞了一个到萧力口中:“你吃着,这李子是我从你二婶子院里摘的,可甜了。妈帮你收拾她。”
悠扬清脆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田翠举着个手机气势汹汹的等着,要是现在萧婉在她面前,她早就拿着鸡毛掸子抽上去了。
原身不敢得罪萧母,萧婉可不怕,她直接将手机关了机,闭上眼睛认真回顾《甜宠》这本书的剧情。
萧家人,她懒得理他们,和不讲道理的sb吵架或是讲理,浪费的都是自己的时间和情绪,她要做的事情多着呢。
明天,萧婉就打算把手机号给换了,从此斩断一切,开始新的生活。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sorry.....
信心十足,以前从未被‘二十四小时待机的原身’拒接过电话,准备了一肚子脏话骂那丫头片子的萧母:......
“反了天了,老萧啊,快来,出大事了!那贱货是要造反啊!”
头次感觉萧婉有点失控的田翠尖叫了起来。
萧壮提着裤子从房间出来,睡眼朦胧道:“嚷啥嚷,还让不让人睡了,你这糟心娘们,整天屁点事就叫叫叫,叫魂啊!”
“不是,老头子,这萧婉电话打不通啊。眼瞧着交工资的日子就要到了,她莫不是....”
“是什么?”
萧壮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捡了个李子吃道:“前几天不是打电话催了吗?急什么急,她要是敢不拿钱孝敬老子,供咱儿子读书,挑个日子就把人给嫁了,反正那丫头长的不错,十万彩礼钱总是要的吧。”
“可她要跑了怎么办?”
田翠还是不放心,她虽不懂什么大道理,但事出反常必有妖总是知道的。
她这心七上八下的。
“跑,呵!你这娘们就是瞎操心,高中没读完就被赶出去打工的废物,要跑早跑了,还月月给咱寄钱?再说了,我表姐可在萧婉工作的火锅店附近打工,要出事早打电话过来了。”
萧壮可不相信萧婉敢跑,毕竟那丫头从小被他打以及洗脑灌输的萧家至上,能跑到哪去。
“也是,大表姐可不会骗咱,老萧啊,还是你聪明,来,多吃点水果!”
田翠瞬间被安抚到了,笑的褶子都起来了,拿着个李子就打算塞到萧壮口中。
可下一秒。
“天杀的,田翠,给我出来,偷李子偷到老娘头上了,老虎不发威当我是耗子是吧?”
刘二婶拿着根铁棍砰砰敲着萧家大门。
田翠手里水果‘啪’的落在地上,她慌慌张张的将东西捡起来,抱起果盘子,将其全部塞到卧室去了。
“妈,你干啥?我还没吃几个呢?”
萧力踢了踢装着一堆果核的垃圾桶,不满道。
“乖,咱下次吃。”
田翠快速打扫了一下客厅,确保已经全部毁尸灭迹后,才从厨房拿起擀面杖,冲了出去。
“谁偷了哈?这警察办案还讲究个证据呢?二婶子,我家萧婉可在大城市上班,几斤李子还买不起,看不上谁啊,再说了咱可是亲戚,不带这么血口喷人的。”
“亲戚,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田翠,老娘告诉你,你偷摘一两次,我就不说了,你娘的,隔三差五就跑过来偷,感情那李子树你家种的?萧婉那丫头在你家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我今天不揍你一顿,就出不了这口恶气。”
刘二婶拿着铁棍就抡了下去,一个靠卖果子、种田扯两个儿子长大的寡妇,向来是个泼辣的,看不上萧家这做派。全家就吸着闺女血过活的烂货!打死都不为过。
打架,刘二婶就没得怕的。
但她不怕,不代表田翠不怕,打不赢了,挨了一棍之后,她立马杀猪般的叫了起来:“老萧,阿力,快出来,杀人了,来人啊!”
田翠边躲边喊着,萧壮眼都没抬一下,慢慢悠悠的走进了卧室,在他眼里,老娘们的事,随便插手,就是掉面子。欺负寡妇,他可干不来。
萧力更甚,直接趴在沙发上打游戏,等到田翠被刘二婶打得鼻青脸肿地进来,才假情假意的安慰了一番后,啃李子去了。
女人,萧母和萧婉在这父子两人眼里就是保姆和奴隶的存在。
萧婉还不知道萧母被揍的事,若是知道,肯定拍手叫好。
此时她正在收拾着原身巴掌大的出租屋,一室一卫,
地处于偏僻的郊区,要各种转车,两三个小时才能到上班的地方。
月租1000,水电两百,当火锅店服务员工资五千,原身每个月上交萧家三千二块。只留六百块钱在魔都这样的城市当生活费,还不包括通讯。
“难怪活的这么艰难。”
萧婉看着银行卡里36块7毛钱余额,叹了口气。
这开局就是hard模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