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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书神 > 穿越重生 > 炮灰逆袭了(快穿) > 第11章 女皇和她的江山美人(十一)

林杪举止舒展一如往常,只是神态中多了些凝重。

“国相该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荣姝盘坐在席子上,乌油油的头发从芙蓉金珠冠下散落下来,仿佛画册上的神魔像。她故意问道:“难道朕还配不上阿余?

林杪垂首:“阿余今年才十三岁,而且他是个腼腆沉默孩子,他说乍见陛下便觉欢喜,有种亲切感,所以才与陛下攀谈。平日里,沉默寡言,实少趣味,与陛下不协,陛下择夫,要谨慎考虑。”

荣姝轻轻顺了顺头发:“国相自己不肯从了朕,还不让自个儿义子从朕是模样不行还是门第不行,是天资不行还是本事不行?国相未免太霸道了,当朕的岳丈,便跟朕是一家人了,王叔这几年不是一直在被宗师排挤,被诸侯视为异类,现在堂堂正正当了皇亲国戚不好吗?”

国相说不然,陛下文成武德,智究天人,是阿余命浅,没这么大福。

两人一来一去的拉扯,荣姝耐心已尽,最后道“朕觉得挺好,明日可于朝堂之上,照会诸卿协商。”

女皇要立国相的义子为皇夫,国相党自然毫无意见,弹冠相庆,而荣姝的自己人固然会觉得诧异,但却素来对她唯命是从,因此这件事搬到前朝根本不会有任何阻力。

林杪难得慌乱,“臣夤夜来寻陛下商量,就是希望陛下收回成命。”

“国相说过,有事要在朝堂上探讨,不然大家会以为你我君臣暗室行私。”

林杪微微闭了闭眼,国相自己的秘密和苦处无人知道,时至今日当真作茧自缚。他咬牙:“您在逼我……”

“朕在救你,今日之事,换随便哪个人,朕都跟他搏命一战,若非他死,便是朕跟他一起下地狱!”荣姝也恨。

“人主之重,上托天汉,岂可轻易言死,陛下慎言。”

荣姝沉默,半晌后,嗓子里发出似笑非笑的声音:“我以为我死了王叔恰好如意,刚好立了阿余当皇帝,免得再为难了。”

隐藏多年的秘密忽然曝光,林杪一时间胸口发闷,舌尖发木,素来伶牙俐齿的人竟然无言以对。

荣姝看他这般,愈发生气了。

“王叔知道您跟陈禹山的区别在哪里嘛?”

林杪沉默,随后道:“臣心在社稷,行事自求无愧无祚,从未想过与人相比。”

“那朕告诉你,王叔乃忠良,但忠于大周不忠于朕,你心里盘算的利害得失,不论是对公还是对私的,都排在朕的前头。但陈禹山不然,他的忠,属于朕。西北作战之时,他自己固然贪功,但何尝不知道久拖无益,迟则生变?是朕命他追击,命他深入漠北。哪怕会输,会死,也要去。他的名誉,生死,在朕的命令面前,都不可以不计!”

林杪猛然抬眸,看着面前这位女君,神色凝重眼神幽微。

一直以来,心里那种说不出的古怪,忽然揭开了。

对荣姝来说,西北赢了固然好,但输了——也如她意,诸侯正愁抓不住女君的把柄,她倒行逆施,给国家带来沉重损失,诸侯便会借机蠢动。

但对她来讲,这就是朝中国相朝外诸侯,互相僵持,人主空悬的局面被打破了。恰好可以把那些有反心的诸侯钓出来消灭干净。反正危机时刻,他一定会支持她——她从一开始就认准了。

至于西北的五千人马,她也算得明白,胜固欣然,但也是一开始就打定主意可以牺牲的砝码。

现在大周家底不似前几年简薄,折腾的起。

林杪一时间说不清心里是何滋味,只觉得背后寒气纵横,这种作风,让人想到当年帝心如渊的先皇。

继而恍若惊觉,这几乎是他本能的不喜欢荣姝的真相——不仅仅是辛辛苦苦攒钱的长辈遇上了败家的孩子,还因为她对战事,对国事的态度都轻忽凉薄,仿佛小孩子对玩具,喜爱但疏慢。

她并无真正拥有负荷一国的觉悟和责任意识,她会想着实在不行,你我天下一起完蛋——简直是撒泼!

可女皇昂着下巴看着他:朕就撒泼了,你还不赶紧哄哄我。

林杪今日沉默的时间比过去加起来都多。

荣姝仿佛猜到他在想什么,轻声道:“北狄骚乱不过蚊蝇,国内诸侯才是狡狼,师尊的教诲我一直都记得呢。”

她慢腾腾把茶盏推到他跟前:“朕说过,三天时间,王叔可以慢慢想。现在,可要喝杯茶,暖暖身子?”

林杪不理,起身告退。

荣姝看着他的背影,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当年先皇后生产时,她还年幼,躲在温泉山庄避寒,听说皇后生了弟弟,便急急赶回来,谁知道大雪封山断路,一耽误那么多天,等回来太子都满月了。

所以,她错过一件大事。

这个时代,皇室得双生子往往会视为不吉利,只留下头一个,或者强壮的那个。但先皇毕竟子嗣不旺,两个孩子他哪个都舍不得放弃,于是便偷偷把其中一个交给了林杪处理,其他知道此事的宫女,产婆被统统处死。

林杪倒真不愧是先帝最信任最得用的人,他把这个孩子带走,藏了起来,这么多年来,精心养育,竟然也瞒天过海,长了这么大。

阿余是什么意思,多余的余,还是劫后余生的余?

荣姝后怕不已,脊背上一层层冒冷汗,难怪诸侯敢犯上作乱——还那么有把握国相会倒向他们。

若是别人倒也罢了,可他偏偏也是正儿八经先皇骨血,简直后患无穷。林杪的先皇天子剑再加上这么个弟弟,她的皇位真就可以动摇了。

荣姝以前无比肯定林杪会护着她,但那是在诸侯面前,可如果是在弟弟——同胎双生跟先太子一模一样的弟弟面前呢。

他对先太子的垂念从未停止过,况且那个皇弟自幼承他的恩,又是一副雌儒脾性,定然比她更好操控——他可以如愿当他的权相。

站在林杪的角度看,怎么都是选阿余对他比较划算。

荣姝越想越脑仁疼,暗暗后悔,果然还是应该当场把人杀了,至于林杪,敢反抗就打断骨头,直接关进后宫!小黑屋强制禁忌来一套,不强取豪夺不为所欲为,还当什么女帝。

至于皇朝乱不乱?那于她何干!

她当即知会陈禹山严阵以待,并派魏全胜通知西山大营随时准备勤王,又自行组织后宫各处太监宫女郎官——若她的ssr真变身**oss了,至少拉他同归于尽。只是好端端度假剧本刷出这样结果,她也算前无古人。

荣姝看着灵魂系统上的“炮灰”标牌,轻轻一啧。

她积极筹备,极为焦躁的过了三天,她拿着长剑练习,心里琢磨自己能不能杀死林杪。她单兵作战能力一流,林杪虽曾为武将,但毕竟车马轻裘,多年养尊处优,不知现在身手还剩几何。

她倒是可以考虑一下到时候拔剑刺进哪里,咽喉?算了,还是心脏吧,那张脸溅上血,她怕是要心疼。

三日后,落日黄昏,残霞似血,林杪进了宫,他身后带了些文武大臣,一眼望去都是年高德勋之辈,但也带了些年轻的郎将,腰上——荣姝双眼微微发直,那是先皇天子剑,是可以将她压倒五行山下的东西。

剑不出鞘,就已威势不凡,所过之处,无不肃然。

荣姝攥拳,他敢——他真的敢?这是要逼宫了。他并不想跟她打,也不想起太大骚乱,他想让皇位平平稳稳过度了。

倒真是心在社稷,荣姝几乎想冷笑。

国相漫步而来,步履稳重的像脚下踏着落花,他的眼眉却是收敛的,荣姝看不清他的表情,也看不到他的眼神,只能看到那纤长的睫毛投下密集的暗影,眼角下浮动着沉沉的金色。又像个决定人生死祸福的神祗了……

荣姝抿唇,挎了剑款步而出,事已至此,她虽则遗憾却已不懊恼。

君臣分上下坐好,荣姝轻轻叹了口气,“你我二人再饮一杯吧。”

喝下这一杯,抛弃此间事,日后她依然回高级位面打工去,或许某天想起来,还会觉得这是段不错的故事。

林杪没有拒绝,他满饮了此杯,酒量不错,又喝酒不上脸的人,只有唇色微润,荣姝暗道,该把魏全胜准备的好药给他来一包!

“国相是在逼朕吗?”

“不,臣是在求您。”

荣姝愕然瞠目,随后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座位,一撩衣袍跪在地上,高高举起风雷盘踞的乌鞘长剑。

“还君天子剑。”

荣姝微微瞠大的瞳仁里,映照出林杪瘦削而执拗的身形。

她知道细水长流的,日削月割,她早晚能收服林杪,但她却从未想过这他的驯顺会是以这样一种形式出现。她一直期待有一天,林杪能对她心服口服,从此“还政于君”,只没想到——荣姝轻笑:“国相是在为他说好话吗?朕着实未想到国相会有低头求人的一天,而且还不是为了自己。”

没有人知道他是谁,但她们二人知道。

“王叔当真下得血本。”

荣姝的感慨里似乎夹杂着些许嘲讽。他是想拿此剑换阿余一命,也希望荣姝从此收手。先皇的骨血不能断,更不能相残,大周的统治也不能乱,更不能因他乱。毕竟他清楚,当皇帝,现在的荣姝除了性别,哪里都比阿余合适。他对先皇,当真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林杪说,不然,陛下乃天下共主,世间不二之帝王,天子剑只是先皇托臣暂管,现在理当完璧归赵。

不论如何,拿回天子剑的机会可能只此一次。

荣姝抓过那沉甸甸的宝剑,刷的一下抽出,寒光四射,气吞山河。果然好剑,她剑尖轻轻一点,对准了林杪脖颈,林杪垂眸一动不动。

这一瞬间,他忽然觉得疲惫。

荣姝是合格的君王,阿余可以保全,先帝的托付到此为止,他的大周,他的血脉都会好好的……说到底,这是刘家家事,父女姐弟,自家天下。

他在追求什么呢?

尘埃落定,心里仿佛空了一片,充塞大片的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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