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邱栾皱了皱眉,没想到邱邢刚到大雍没多久,就不仅摆脱了大雍众人对他的不信任,还得到了大雍公主的一颗芳心。
“既然他要做驸马,便做了也无妨吧。”邱栾梗着嗓子开口,“他怎么说也是我的皇弟,两国联姻,不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吗?”
邱栾刚把话说完,就感觉坐在他身边的皇后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他一下:“邱栾,你看事情可不能只看好处,也要想想别的情况啊。”
“你把邱邢当做你的亲弟弟看待,可人家根本没把自己当成邑国皇室,说不定恨不得直接脱了这层衣服,重新做个人。”皇后伸手点了点邱栾,几次欲言又止,“邱邢过得的确很不好,要是我站在他的位置上,说不得也会放弃邑国的关系,到大雍重新来过。”
听到皇后的话,邱栾动作没变,心却沉了一下。
他对于邱邢的遭遇一直都是道听途说,平日里他忙着跟随父皇学习政事,还要时常安慰多愁善感的母后,妃子也需要定时探看,被众多琐事交缠着,邱栾根本不会在皇宫里闲逛,就更没有可能看到落魄的邱邢了。
等到他正式与邱邢见面的时候,邱邢已经被收拾的干净利落,他也便不觉得邱邢过得能有多差。
毕竟怎么说也是皇子,难不成还能比丫鬟差了去?
可现在皇后的表情和语言,都隐晦地告诉邱栾:四皇子之前的确过得很不好。
“就算是他在邑国过得不怎么样,但他也是邑国的皇子。”邱栾定了定神,继续将自己的想法讲出来,“母后,他应该还是愿意向着自家人的吧?”
“什么自家人?”身边没有旁的下人,因此皇后直接想到什么说什么,脸上的嘲笑表情也丝毫不加遮掩,“整天打骂,不给食物,被安排着住在柴房旁边的自家人吗?”
听到皇后简单却力量十足的几句话,邱栾的眼睛惊讶地睁大了。
他愣愣地盯着皇后:“母后……”
收到邱栾茫然的眼神,皇后叹了一口气:“好了,别想那么多了,反正邱邢现在的确是和我们不合,你就不要想着和他合作了,要是真合作起来,不一定什么时候你就会被从背后捅一刀。”
“就算是他做了驸马,大雍皇帝也不可能把大雍的所有兵马都交给他啊。”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邱栾又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等到时候,他不还是一个普通的驸马?”
“母后,你就别担心了。”邱栾又给皇后舀了一碗汤,“你儿子可是邑国的太子,是未来的皇帝,整个邑国都归我掌控,还对付不了一个小小的驸马?”
即便是邱栾脸上带着笑意,皇后面上的忧虑还是丝毫未减:“母后总是发愁邱邢的事情,不想他做出脱离掌控的事情……本来应该是被羞辱的质子,结果成了驸马,我根本想不出他会是什么心情,又会如何看待我们,若是将来他找机会咬我们一口,可不是什么好事。”
皇后忧愁到神情有些恍惚,邱栾还想继续劝说几句,就又突然想到了邱邢对着他微笑时候的画面,可真是比他的所有妃子都要好看。
想到这里,邱栾诡异地沉默了一瞬。
在皇后将疑惑的视线投过来的时候,邱栾神色轻松地放下筷子:“既然母后想要防患于未然,儿子觉得也有道理,趁着他还没强大起来,先一步把可能的对手消灭掉。”
“没错,母后也是如此想的。”之前邱栾的表现让皇后很是担心,就怕邱栾不和她站在一处,要是没有太子帮助,皇后任是再如何恶狠狠地制定计划,也都是枉然。
既然统一了想法,皇后和邱栾都松了一口气,皇后更是喜笑颜开地把邱栾盛给她的汤和菜都吃光,整个人精神焕发了不少。
“是不是应该想些办法,让他做不成驸马?”望着皇后把汤碗放下,邱栾伸手用指节敲击着桌子,试探性地提出自己的意见。
只可惜皇后可比邱栾狠多了:“只是做不成驸马,他完全可以继续和公主来往,到时候借着和公主的关系搭上大雍皇室,再用自己的身份去做些什么,岂不是简简单单的事情?”
“所以。”皇后还算是漂亮的丹凤眼里划过一丝狠厉的杀意,手掌也比了一个“砍”的姿势,“一定要斩草除根。”
听到“斩草除根”四个字的时候,邱栾的动作顿了一下。
饶是再知晓皇后的冷厉,邱栾还是被她的想法震惊到。
不管怎么说,邱邢也是他弟弟,是邑国的皇子啊。
余光瞥到邱栾有些为难地皱着眉,皇后开口劝导他:“你就是因为从小被立为太子,后来一直都是顺风顺水的,就忘记了要防患于未然,反倒多了些没必要的妇人之仁。”
“你看史书上,哪个皇位不是伴随着满地的热血和尸骨?”皇后将声音拉长,有种空旷荒凉的气息,“就算是你父皇一直宠信你,已经定下了你的太子之位,你以为就高枕无忧了?我告诉你,等到你快登基的时候,肯定还是会有一场血战!”
皇后的话可以说是准确无比地扎进了邱栾的心里,他抿了抿唇,敛下了眉目,强迫自己收起不舍情绪,用不带感情的声音回应皇后:“多谢母后教诲,孩儿晓得了。”
“既然你想通了,我们就开考虑一下,怎么把邱邢斩草除根吧。”皇后满意地颔首,重新拉着邱栾坐了下来,二人并肩望着满桌的菜肴,思索着要用什么方法对付邱邢。
“现在四皇弟在大雍,邑国和大雍相隔甚远,我们的人手也很难派过去。”邱栾先是想到了在大雍动手,但他随机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不行。”
见到邱栾的确是在认真思考,皇后欣慰地又吃了点儿东西,接着把自己手里掌握的信息说了出来:“我之前在邱邢身边收买了一个小丫鬟,让她一路上跟着邱邢,若是邱邢有什么异动就给我来信。”
“虽然她承诺得信誓旦旦,但毕竟不是自己人,我不太信她,因此又额外安排了一个人去大雍,一个在里面监视邱邢,一个在外面查看大致情况。”皇后直接把自己曾经做的计划都和盘托了出来,还干脆将手中一直握着的纸条递给邱栾,“这就是她这次传给我的消息。”
“我看看。”邱栾接过纸条,小心地展开,一个字一个字地读了起来,皇后则在此时补充了之前的事情,“之前她也给我发过消息,说邱邢好像是恢复了,一点儿都看不出痴傻,就是有些沉默寡言。”
就在邱栾认真地听着皇后的讲述,同时有些疑惑地打量着手中的纸张时,皇后的一句话忽然将他的所有想法全数砸碎:“想到邱邢恢复正常后可能会报复我,我就直接派了杀手去暗杀他。”
“什、什么?”邱栾手一抖,纸条居然直接落到了面前的汤碗里,原本就被揉捏地有些软烂的纸张一下子化成了糊糊,邱栾匆忙用筷子去捞,也只能捞出一片碎屑,“怪不得我还有些看不懂纸条上的杀手什么的……”
“既然没了就没了吧,上面写的东西还记住就行。”皇后拦住了要把纸片都捞出来的邱栾,“只是后来的结果你也知道,杀手全军覆没,因为邱邢和大雍太子的关系也很是不错,太子的暗卫护住了他们两个。”
“大雍毕竟不是邑国,派了人去,全军覆没也是理所应当的。”邱栾在缓过神来后,伸手抚了抚胸口,逐渐恢复了平静,“母后不必自责。”
“也是。”其实皇后没有自责,就是有些郁闷,她看向邱栾,“太子,你比母后见识广博许多,母后已经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了,你可有什么好的计划,可以实施一下?”
听到皇后的问话,又收到皇后殷切的眼神,邱栾忍不住苦笑了一下:“母后,你可真会刁难我……”
只是嘴上说着事情很难,实际上邱栾还是认真地转起了脑袋,想着要怎么才能轻松地控制住邱邢。
在思考事情的时候,邱栾时不时地抓一抓自己的头发,有一次用力过大,竟然抓掉了好几根长头发。
皇后心疼地轻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背,让他不要再继续做这样的动作了:“要是真想不出就把事情放着,多找人商量商量,事在人为,总能想出一个好办法的。”
就在皇后打算叫丫鬟过来把桌席撤掉的时候,邱栾忽然眼睛一亮,直接伸手抓住了皇后的手腕:“母后,我想到了!”
在惊喜地叫出声后,邱栾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不太文雅,于是松开了握着皇后手腕的手,又轻咳了两声,收整好情绪,才一本正经地将心中想法说出口:“既然四皇子在大雍难以处置,为什么不将他引到邑国,再加以处理呢?”
听到邱栾的提议,皇后的眼睛亮了一下,但她随后又忧虑地拢起眉:“可是邱邢在大雍做质子,哪有机会让他回到邑国来?而且他就算是想回来,大雍的人会放他回吗?”
“只要找到一个合适的借口,他肯定会回来的。”邱栾看了皇后一眼,“就算是一个暂时让他回到邑国的借口也可以。”
皇后对邱邢的了解可比邱栾对邱邢的多了许多,此刻她冥思苦想许久,思考着遇到什么事情,才会让邱邢不顾一切地想要回到邑国,而且就连大雍人都无法阻拦。
“我想到了!”皇后将邱邢从小到大的经历都在脑海中回忆了一遍,最后想到了一个合适的切入点,“可以从他的母妃下手!”
邱邢的母妃很早以前就香消玉殒了,皇帝将其风光大葬,但之后因着邱邢被忽视,皇帝也逐渐有了新欢,越来越少地想起死去的旧人,邱邢母妃的陵墓便明显有些破烂。
皇后既然想到了切入口,就干脆站了起来,在地上一遍一遍地踱步:“我要怎么劝导皇上,让他给邱邢的母妃重新大修陵墓?”
“就说是邱邢要做大雍的驸马,和他搞好关系,再给些脸面?”皇后试探性地看向邱栾,却只得到了邱栾的摆手。
“母后最擅长和父皇说话,儿臣和父皇聊得多是国事,还是母后去说吧。”
既然下定了决心,皇后和邱栾也不耽误时间,直接将事情处置妥当,前去找皇上劝说。
被皇后和邱栾心心念念着的邱邢正在看书。
他身边,柯天翰正在坐着喝茶。
近来,柯天翰整体忙于练兵和招收人才,在太子府里的时候,更是要应付纷至沓来的宾客和妃子。
此刻他难得想找一分清闲,于是就赖在了邱邢的书房里,喝两口茶,舒缓一下心情。
在邱邢翻书页的声响中,柯天翰满足地抿了一口茶水:“果然还是脑袋空空最舒服。”
“你这不叫脑袋空空,只能叫放空脑袋。”邱邢一面做着笔记,一面毫不犹豫地修正柯天翰的用词,“若是真脑袋空空,可就不舒服了。”
“也是。”柯天翰笑了笑,将手中的茶杯放到了桌上,然后望着窗外碧蓝如洗的天空,缓慢开口,“你说,初蔓的婚事要怎么办?”
“京都愿意做驸马的子弟就那么多,现在被你打飞了一半,另一半又没几个入得了眼的,看初蔓的样子,也对他们极是不屑。”柯天翰今日进宫,就被皇后拉着聊了柯初蔓好久。
大雍皇后很希望柯初蔓能找到一个文武双全才貌俱佳又愿意好好照顾她的驸马,可她也知道天下哪有这种好处全让人占全了的好事,因此也就只能愁眉苦脸地唠叨许久。
听到皇后的愁思,柯天翰也发起了愁来。
按照柯初蔓的年龄,驸马怎么说也应该定下了,再不济也应该有几个人选可以挑选。
可每当他们问到驸马的事情时,柯初蔓要么就是说要嫁给邱邢,要么就是直接嫌弃京都的公子哥没几个好的,她一个都看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