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家主 第5章 问道大会

“…依诸位看来，这神器到谁手里是各凭本事咯？”南疆圣女轻飘飘地开口。

圣女穿戴着华丽的银饰，一个小动作都能让银饰发出哗啦啦的撞击声，清脆悦耳。

华丽的祭祀长袍，绣着古老的祭祀图案，神圣不可侵犯。

姣好的面容挂着三分揶揄的笑。

“虽然我年纪不太够，不过我养女还小，年纪轻轻就是元婴，在众小辈面前也算是出众。”随着她的动作，身上的银饰哗哗作响，吵的落霞宗主事头疼。

圣女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扫过主事，嫌不够似的补充道：“欸，可惜的是千山林来了一位没有实权的主事，不能妄自决定。”

说着她捂嘴偷笑，笑声在空旷的大厅回荡叫那主事脸色一阵青紫。

和圣女穿一条裤子的浮孤大祭司脑子都不过一遍，张口就来：“圣女说得对。”

“……”

“？”

浮孤大祭司是圣女的迷弟，整个云洲都知道这事。大祭司性子呆板傻乎乎的，只会服从命令和“你说得对”。

长了一张人神共愤的脸，结果是个木头。

谢寒霜记得他，就是好几年前拒绝苍琅二师姐表白的男人。

浮孤大祭司说什么来着？

好像是——

“我不配，我是圣女的人。”

至于为什么记得清楚，还是从谢寒伶嘴里听说的。谢寒伶说她对浮孤大祭司也有好感，所以很是关注对方连带着谢寒霜都知晓不少关于这位大祭司的事。

主事额头青筋暴起，奈何自己身份低微不敢言，他的资历在议事厅内只算中下游，趴在谢呈头上指点还勉勉强强，能用年纪压着他。

一旦到其他人眼里就不管用了。

主事强忍着怒气，尽量让自己语气没那么生硬：“我只是心急了些，圣女不必这样暗戳戳敲打。”

许是太蠢，表面功夫都没做足，这副模样叫人看着狰狞。

圣女用尖锐抹了豆蔻的指甲轻轻叩响白玉盏，歪头思索主事这话的意思。

客东来的坊主——客有方，一个模样年轻实则是个老妖怪，处事圆滑的商人说道——

“哎呀！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他双手舞动起来笑眯眯地，很是经验老成，活脱脱的笑面虎。

“神器一事讲究机缘嘛！不论谢家主心里想的是什么，他愿意分享给我们那必然是大家的机缘，无主之物争夺一下没什么。主事也要有信心嘛！千山林人才济济，天才出生都能泯然众人的地方，总会有散修进入秘境，主事不要心急嘛！”

这话说得，和圣女刺向主事心窝的话没什么两样。

主事要被这群人气晕了。

这谢呈一看就不安好心，怎么都针对他不针对谢呈！

这是包庇！是孤立！

欺人太甚！岂有此理！

谢呈气定神闲地坐在末端，对他们的针锋相对毫不在意。

黄沙天的大掌事——一位秃得非常有韵味的和尚。袈裟都遮不住他的孱弱，手上的锡杖看着都比他重，白胡子长到了胸口，眼皮耷拉下来，离远些还以为人睡着了。

像是准备好随时去见佛祖的意思。

说话断断续续，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神器……既被谢施主点出……那自是能者得之……”

凌青尊者眼皮一跳，生怕大掌事死在苍琅连忙制止：“大掌事少说些话，别累着了。您看看您，都这副样子了就别逞强前来问道，叫个弟子过来就成，接下来还有很多事要忙，大掌事还是多多休息为上。”

“……”

大掌事一噎，听话闭嘴。

主事拿不准千山林尊主是什么意思，现下被人指点也不敢大声说话，只将一股火气憋在心里。

恨不得把谢呈大卸八块。

左右这里无人为他说话，主事拍案而起——

“既然……”

“坊主这话就不对了，依本仙看来谢家主就是故意为之。”

说话的是极苦雪宫主，一头雪白的发丝曳地而生，似锦缎一般夺目。

宫主裹着厚厚的狐裘，睫毛霜白淡蓝色瞳孔倒映着谢呈的脸，唇色同谢寒霜一样苍白。

整个人像雪山一样散发着阵阵寒气。

他的眼神实在算不上礼貌，恨不得将谢呈拆皮剥骨。

“本仙听闻谢家主半月前就在江州紧锣密鼓筹备什么，甚至还遣散了不少长老……”宫主低低笑了一声，“很不是巧，被遣散的长老前脚刚离开江州，后脚便加入了极苦雪。随便问了一句就什么也说了。”

“谢家主不妨猜一下长老都说了什么。”

宫主捧着一只做工精细的汤婆子，望着谢呈的眼神恶意满满。

极苦雪就在江州附近，投奔极苦雪也是意料之中，长老把消息透露给极苦雪也能理解。

谢呈并没有让那些人立下誓约，把谢氏气数将近一事做投名状告诉给其他人也是人之常情。

更何况，只要有一个人记着谢氏便知道谢氏将死。

谢呈平静道：“宫主想说什么尽管说。”

千山林主事不知什么时候默默坐了下来，脑袋歪在别处。

宫主垂眸，苍白的指尖轻轻抚摸汤婆子身上的雕刻。

“他说，谢呈想要逆天而行，夺取不属于他的机缘——这个机缘是谢氏存亡，还是‘神器’？”

“又或者是……家主两者都要。”

千山林主事攥紧了手。

他就知道！谢呈这人贪婪无比！比魔族还要可恶！

“兹事体大，谢某不敢妄下言论。”谢呈眸色深沉。

“这话对自己说说就好了，谢家主心里应该比在座的各位都清楚，本仙也只是提醒谢家主一句，别妄想得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宫主拂去不存在的灰尘，施施然起身。

“本仙乏了先行离去，诸位告辞。”

说罢，不顾其他人作何感想只留下一个背影离开了议事厅。

千山林主事拍案而起。

“既然诸位有心拷打我，那我也先行离去了！”

主事一甩袖子大步离去。

凌青尊者：“……”

真当苍琅是街坊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极苦雪宫主离开在凌青尊者意料之中，此人看谁都不顺眼路过的狗都要被他踹两脚。纵使凌青尊者贵为苍琅宗掌门，也被极苦雪宫主怒斥过。

伤心事，不提也罢。

凌青尊者长叹一声，暗自摇头。

也罢也罢。

“神器一事，诸位看法不同，心中自有估量，只是神器现世来得莫名，从长计议也来不及了，谢家主既将这消息告诉大家，想来这神器并非谢家主的机缘。”凌青尊者瞥了一眼谢呈，继续说，“诸位族中人才济济，事出突然我这掌门也决断不出更好的办法。只是这样一来对此番前来问道的弟子不公平，那我就个人做个主。”

“此次问道大会前两百名弟子，都有进入苍琅秘境的机会。”

—

谢寒霜带着家主令牌留在了议事厅，临走前她淡淡地说：“有姐姐在，你可以放心做想要做的事，长姐如母，我会护你周全。”

谢呈平静地从山顶走下来。

谢呈走的是当时上山的路，这条小径不如谢氏后山那般阴森，烈日穿透叶片，暖意洒在地面上。

久违的温热从谢呈的心口蔓延至全身。

路过一条种满了铃兰的花田，谢呈循着记忆停在了一片稀稀拉拉的桃花林前。

桃花树沿溪而种，粉色的桃花挂在树梢上娇嫩欲滴，溪面寻风而动，倒映在水中的桃花跟着泛起涟漪。

随意摆放的石台被磨得光滑。

年幼的谢呈犯懒没有写课业怕被师尊抓到，他兜兜转转觉得哪里都容易被发现，所幸就躲在这睡觉，这里景色不错，万一师尊被这里迷了眼，就对他善些了呢。

睡饱的谢呈迷迷糊糊睁开眼，桃花凋落，像一场粉色的雪日。

那年，谢呈十五，少年意气满目星辰。

身着九问鼎嫡支的白金祭祀服的少年同桃花雨一起闯入了他眼里。

这年，谢家主已经独当一面，风光无限。

身着白金祭祀服的男人又同着一场桃花雨走入了谢呈的目光中。

男人的眉梢总是挂着几分愁容，俊俏的郎君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笑眼弯弯只容得下谢呈一人。

他还是穿着谢呈最初遇见时就缝在身上的祭祀服。

这身祭祀服占领了谢呈记忆里男人绝大部分时光，白色丝绸做底，金丝绣织衣袍上的符文。

胸口的飞鸟图案昭示出这是独属于九问鼎嫡支的祭祀服。这套祭祀服还有个兜帽，帽檐上绣着云纹和飞鸟，男人解释说，这是对自由的向往。

谢呈不予苟同。

繁复琐碎，哪里能表现出自由了？

而且男人天天都穿，就像是……每天都在祭奠着谁。

“每年你来苍琅我都会在这里等你，应该不只有我怀念当时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男人嗓音低沉温柔，漆黑的眼眸注视着他，仿佛要将他灼伤。

“……”

有一瞬间，谢呈不太敢面对眼前这个极致温柔谦逊的男人。

谢呈别过头，定定地看着哗哗落下的桃花，低声道：“每次都带一场桃花雨，一会师尊要找你算账了，大师兄。”

被称作大师兄的男人一咂，万般无奈，对谢呈的话不置可否。

“听说你要参加问道，好巧，我也报名了。”南岸朝望着他的眸色亮亮的，眼里满是喜悦，像是怕谢呈询问，他补充道，“又能与小呈做伴了。”

谢呈弯起眼睛很是满意对方说的话。

谢呈有意捉弄他，遂轻蔑道：“这个小呈需要慎重考虑，毕竟小呈是家主，而大师兄依旧是九问鼎少主，家主不带菜鸟。”

南岸朝故作伤心，眉梢的愁容都被冲淡了几分：“虽然我还没有转正，但实力非常不错可以伺候小呈的起居。”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追随者。”谢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不过嘛，跟在家主身边伺候这事竞争压力也是蛮大的。好多人眼巴巴地等着呢，总不能选你不选他们，他们在伺候这一方面还是比你少主有经验。”

“我可以，跳舞给你看。”南岸朝说，“是九问鼎祭祀大典的乐舞，祭奠天灵。”

“哦。你竞争上位的意思是诅咒我死？”谢呈冷脸。

“自然不是，乐舞还有一段。除了九问鼎嫡支没人知道。”南岸朝笑吟吟道，“它的名字叫天偶，父亲说，这段舞只能献给最爱的人。”

谢呈挑眉，点头认可了这个解释。

“也不是不可以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