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出了长寿院,后面传来一道声音,“二弟。”
池瑾言停下脚步,回头望去,一眼看见矗立在廊下的嫡姐。
池锦璐信步走来,打量着二弟好看的眉眼,语露轻快:“听闻你近日喜爱摘星楼的白糖糕,白糖糕每日限量售卖,很是难买。也是巧了,姐姐这儿刚好得了一张白糖糕的方子,你那院里有小厨房,让厨娘按着方子给你做上,以后想吃的时候随时都能吃上,岂不是好事。”说着从袖口拿出一张纸递到池瑾言手上。
池萱萱从他们一旁路过,闻言嗤笑道:“麒麟院莫不是漏风的瓷碗,什么事都存不住,二哥可要小心点,免得将来有什么秘密传了出去,污了名声可就惨喽!”说完咯咯直笑。
池锦璐当即沉着脸,训斥道:“三妹你从哪学的规矩,祖母不是告诉过你,让你少去柳姨娘那儿吗?你是不是又阳奉阴违,三妹你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越发没规矩了!”
池萱萱面色一变,眼底露出恨意,老太太最不喜她的出身,她每次过来请安,都叫她多去嫡母那里学规矩,少往姨娘院里跑,柳姨娘是她的生母,她不去生母那里,难道去嫡母那里受气吗!
她嘴角露出嘲讽,“啧啧,二姐的规矩倒是叫祖母夸耀,二姐怕不是忘了,二哥可是被二姐气昏过去的,现在又跑来姐弟情深,萱萱倒是长见识了。”
池锦璐面色一白,似是被人踩中了痛脚,她冷冷道:“三妹这张嘴倒是会挖苦人,不敬嫡姐,挑拨是非,你这等性情若是嫁出去,倒是给家里招致祸端!”
池萱萱气的整张脸微微狰狞,皮笑肉不笑:“二姐果然伶牙俐齿!”
说罢甩袖离开。
池瑾言欣赏了一番,一个两个都不是善茬!
待闲杂人等走了,池锦璐抬头望进二弟的眼神,心神一紧,二弟还在怪她?
池瑾言将方子还给池锦璐,轻笑道:“这么珍贵的方子还是姐姐留着吧,瑾言不过是换换口味罢了,当不得真。瑾言还有事,就不陪姐姐了。”
池锦璐眼睁睁地看着二弟离开,她嘴角露出苦涩的笑容,这是还没原谅她吗?
系统忍不住问出声:
【宿主,您为什么这么做?】
“为什么不?”池瑾言反问道。
【自然是嫡姐是重生的,她知道前世的事,所以先下手为强,除掉那个小厮,姐姐帮你除掉他,这不是好事吗?】
“好事……”池瑾言眼眸望着远方,低语呢喃:“她除掉原主的小厮没有错,但是她用错了方法。”
原身是个重感情的,自小与长风、听雨二人一同长大,倘若池锦璐好好与原身说道说道,或者她慢慢离间原身和那小厮,都比这样突如其来的强硬出手,都会减轻很多伤害,偏偏她选择了伤人最深的那一种。
现在连一句道歉都没有,她欠的,可是原主的命呀——
池瑾言无法替原身原谅二姐,毕竟他不是原主。
*
池瑾言回到麒麟院,他吩咐长风,叫院子里的下人都出来,他有话要说。
长风恭敬地退出屋子,迅速将众人召集过来。
池瑾言身为礼部尚书的嫡次子,他所居住的麒麟院共有12个下人,随身跟从的有小厮两人,长风和听雨。
听雨被池锦璐罚去柴房关押。
除了他之外,还有打扫书房的小厮两人,伺候他洗漱的小厮两人,小厨房三人,打扫院子的两人,看守院门的一人。
十一个下人站在廊下低着头,等着少爷训话。
池瑾言扫视了一圈底下的人,淡淡道:“我这个人不喜欢谎言,更不喜欢背叛,你们自己说说,谁将我院里的消息传出去,有人举报赏十两银子。”
那道幽深压迫的视线盘旋在下人头上,不由得让人心尖发颤,长风第一次见到少爷这个模样,只觉得陌生极了,他心里只有恭敬臣服,不敢有一丝歪念。
有些人虽然在麒麟院当差,但心里从未将二公子当成主子,毕竟二公子贤良恭厚,善待下人,今日见二公子发了话,虽然话没有什么威胁性,但众人都感受到言外之意的威胁。
文竹眼神发飘,额头上冒着密密麻麻的汗珠,心里不停地祈祷,千万不要被发现,千万不要……
在他身旁的木香眼尖地发现不妥,他眼神一转,大力推了一把文竹。
文竹突然踉跄了一步站出来,他感受到所有人的目光,头皮发麻,整个人看起来极为心虚。
“是你?”
文竹听到少爷的问话,腿一软跪到地上,他脸色苍白,辩驳道:“奴……奴才没有!奴才是冤枉的,奴才没有……”
眼见着少爷没有让他起来,他心生绝望,同时又暗暗懊悔,为什么非得嘴欠!
他大力扇了自己一巴掌,跪着过去想要抱住少爷的腿,被长风拦下,苦苦哀求道:“少爷,奴才知错了,是奴才没管好嘴巴,奴才罪该万死,求少爷宽恕,求少爷宽恕……”他砰砰砰地磕头认错,地上也沾上了一丝血迹。
围观的下人们都摒住了呼吸,心里颇不是滋味。
池瑾言扭头看向长风,问道:“你来说说,他犯了哪条家规,该作何处置?”
长风冲着少爷行礼,又面无表情地看着其他人:“今日文竹触犯家规,擅自泄露主子的消息,按家规当罚四十大板。”
“嘶~”
众人吸气,脸上都带了恐惧。
四十大板下去,好运地还能有半条命,不幸地怕是命都没了。
池瑾言:“那便按家规处置吧!”
文竹一听,面上生了绝望。
长风赶紧叫人将文竹抬下去,当着其他下人的面,当众打了文竹四十大板。
自这日起,麒麟院的下人们谨守规矩,也成了府上唯一一个密不透风的院子。
*
快到申时,池瑾言收拾妥当,朝正门走去。
在门口处遇到母亲和二姐,池瑾言大步走去,“母亲,儿子来迟了。”
程慧瞧着阿言的脸,顿时喜笑颜开,“不晚不晚,还有你父亲没来呢。”
月画在后面愤愤不平,小姐比二公子来的早,夫人还嫌弃小姐来得晚,不懂规矩,将小姐训斥了一顿。眼下二公子姗姗来迟,夫人还笑着说来的不晚,这偏心都偏到没边了。
怪她是个奴婢,没法替主子说句公道话。
一直站在远处的池萱萱,望着大门口穿着锦衣华服的母子三人,嫉妒的脸扭曲了几分,凭什么庶女就不能进宫!
凭什么她就不是嫡母生的孩子!
老天爷怎么如此不公!怎么就不能叫我托生在嫡母肚子里!
“小妹这是喝了一坛子醋?三哥离得老远都闻到了醋味。”
池萱萱扭头,见到三哥,噘着嘴不满道:“三哥还来打趣我,难道你不在意吗?”说着她下巴冲着大门抬了抬,意思不言而喻。
池允让眼底闪过一丝落寞,快的让人看不清,若不是池萱萱一直盯着三哥的脸,她都以为自己生了错觉。
她和三哥都是庶子,此时颇有些同病相怜之意。
池允让笑着摇摇头,“小妹怎么会这么想。”
池萱萱撇了撇嘴,装吧!
池允让见小妹脸上露出的意思,心下摇头叹息,同她告辞离开。
站她身后的丫鬟桂梨低声劝道:“小姐,天色不早了,咱们还是回去吧,孙嬷嬷教的女红还未完成呢。”
池萱萱突然伸手狠狠拧了一把桂梨的胳膊,桂梨脸色变得煞白,身子也跟着颤抖,摇摇欲坠的模样让人分外垂怜。
池萱萱看着婢女这般模样,又想到姨娘同自己说的话,手下的劲不自觉加重,“你个小贱蹄子,摆出这副惹人垂怜的模样给谁看呢,本小姐警告你,收起你这副神态,你不过就是个丫鬟,本小姐要是不高兴了,随时都能将你卖去青楼,你听到没有?”
桂梨强忍着疼痛,乖顺地点点头,只是她这副不自觉流露出地脆弱,让人见了想入非非。
池萱萱尤不解气,但到底还有一分理智,带着丫鬟们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关上屋子,让桂梨解下衣服,跪在地上。
池瑾言等人坐着马车去了皇宫。
到了宫门处,他下了马车走去,听到有人唤他。
池瑾言回头,温墨笑嘻嘻地凑过来,“池大才子这是刚生了一场大病?怎么瞧着我见犹怜,哎呀,真是可惜生了一副男儿身,叫为兄好生悔恨呐!”
“便是女儿身,也不会选你这种浪荡公子!”
温墨惊讶,往常他调侃池瑾言,那人都会被他说的面红耳赤,然后一板一眼地训斥他不正经,没想到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仅面色未变,还回嘴了。
稀罕!
程慧带着池锦璐走过来。
见池夫人过来,温墨收起吊儿郎当的模样,乖巧地向程慧行礼,“伯母好,伯母最近吃了什么好东西,侄儿瞧着皮肤可真好,侄儿跟伯母站一起,别人都得问侄儿,这是侄儿的哪位姐姐,伯母快跟侄儿说说,好叫侄儿回去给母亲买上用用。”
程慧一乐,“你这孩子嘴真甜,伯母哪有吃什么好东西,都是胭脂水粉罢了。”
几人在宫门处寒暄几句,此时宫门口陆陆续续来了很多辆马车,怕误了时辰,便一同进了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