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逆者[修真] 第164章 164

谢若叶出来的时候还有些恍惚，在幻境里生活的那几十年在此刻纷纷攘攘的全都挤到脑海里，她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都快要爆炸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等她平复完情绪，谢若叶却发觉她并不在原来的秘境里。

这是一座恢宏大气的殿堂，白到透明的丝带在横梁上如藤蔓一样飘荡起来，充盈着浓郁的灵气。

那最高处坐着一个女人，谢若叶看过去的时候只觉得脑海的神经都被震裂，她连忙转移开视线来。

“汝看来也失败了。”

半山秘境的主人声音响起来，她伸出一只纤细白嫩如藕的手，轻慢的勾起唇角的一点弧度。

谢若叶心头一颤，她想到陈群，想到那些为那场瘟疫之灾为之奋斗努力的那群人，一种酸涩而无奈的情绪蔓延开来。无论那是不是幻境对她的考验，但谢若叶却是没有坚持到最后，所以陈群他们是失败了吗？

“看来你还记得幻境里发生了什么，倒是有趣。”那个女人继续说。

谢若叶喉咙一哽，声音低沉的说：“是的，前辈。我很抱歉我没有突破这个幻境。”

“呵，之前不是大言不惭吗？”

一股强大的威压扑面而来，那种可怕的实力绝对不是谢若叶可以抵挡的住的。

扑通一声她双腿跪在地上，脊背也弯曲下来，谢若叶吐出一口血来，咬牙想要抵挡住那大能的威胁，只可惜到最后她也只能狼狈的倒在地上。

就在大能想要动手杀了谢若叶的时候，她的表情变了变，随后有些微妙的看了眼她。

大能在谢若叶面前消失，她前往了自己其中一处宫殿，那里沉睡着一个少女。少女的面容俊俏而冰冷，她陷入幻境中已经过去一百多年，当时没有人知道是因为什么，大能同样也没调查出来原因。那些人都默契的沉默，大能因为关系而无法对他们搜魂，但她心里头何尝不是厌恶着他们。

她已经很久都没有来过这里，不但是为了探索秘境，更主要的是大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少女。

但今天再次进入这里，大能有种恍惚如梦而陌生的感觉。

“你醒了。”

沉睡中的少女坐起来，那张苍白的脸上是空洞而麻木，就犹如一个精致的玩偶。

她没有理会大能的话，而是静静的将自己混乱的思绪重聚在一起。无论是陷入幻境，还是在那之前的痛苦回忆都让她的表情变得生动鲜明起来，那是夹杂着痛苦和扭曲的怨恨。就连大能看到都忍不住心惊，这到底是多么滔天的怨恨才会有如此浓重的怨气。

“戎舒，到底之前发生了什么事？你的亲族都不愿意告诉我。”大能深吸了口气，声音轻柔的问。

被唤做戎舒的少女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她冷淡的看向大能，“你不是知道了吗？廖采萱，事到如今，你在我面前还有必要装下去？”

廖采萱脸色有些难看，她声音低沉起来：“我装什么，我为了救你，浪费了多少天材地宝，又使用轮回镜，如果我不管你的死活，你觉得我有必要这么做？”

“对啊，救我是浪费，你是为了什么你心里应该有数才是。”戎舒毫不客气的说。

廖采萱一时失言，懊恼的说：“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戎舒，我是真心将你当做知己，自然是关心着你，但是我问你的亲族，包括你的兄长，对于你的事他们却缄默不言。难道我们这些年来相处的情谊还不值得让你信赖我吗？”

戎舒听得一阵犯恶，她不愿与廖采萱虚与委蛇，站起身来就打算离开。

“戎舒！你不要太过分！我对你自诩仁至义尽，若不是我费心救你，你以为你现在还活着？”

廖采萱何时被如此对待过，当即是气势冷冽起来。身为飞升老祖，她的实力不但出众，同样的背后代表的势力也让人忌惮敬重。廖采萱在高位坐久了，没人敢违背她，自然也不会有人敢摘指她的问题。除非他们不想活了。

然而戎舒不同，哪怕陷入幻境这百年，她的实力依旧是稳扎稳打，跟廖采萱不相上下的。

“你别搞错了，救我的不是你。我从幻境里出来也不是因为你。”

戎舒连一个眼神都欠奉，干脆利落的就离开了殿内。

廖采萱起初还没反应过来，等远处传来谢若叶的声音，她的脸色就有些微妙。

戎舒指的莫非是谢若叶？

这不可能！廖采萱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她瞬移回主殿，一眼就瞧见戎舒正在跟谢若叶说话。

“猜出来我是谁吗？”

戎舒对谢若叶的态度却是温和亲昵的，跟对廖采萱大相径庭。

谢若叶虽然没有见过戎舒，但看到她却有一种亲切的感觉，甚至觉得她的行为举止都跟幻境中的陈群一样。她进入幻境本来就是为了救出其中的人，这个姑娘一开口就如此说，最有可能的她就是陈群。看来她们在里面倒是都参与了其他人的人生。

“那我要是仗着幻境里的身份让你喊我，岂不是欺负了前辈？”谢若叶面对戎舒也放松了不少。

“看来你还记得。”戎舒有些欣慰，她没有理会赶过来的廖采萱，牵了谢若叶的手，“这里不是我的地方，我带你去我那，说话方便。”

廖采萱委屈，她不明白戎舒为何要这样对她。

“阿舒，你这样对我，未免太过分了。我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就执意认为我应该清楚？”

“你不清楚，难道我的好兄长不了解？你可是他的道侣，你问他，难道他不会告诉你？”

戎舒并不想在谢若叶面前失态，但她实在是受不得廖采萱这虚伪的态度。

她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你当真以为，我陷入幻境是没有知觉的吗？又或者说，你跟我的好兄长说的话，你自己也忘了？”

廖采萱起初还有些不明所以，直到戎舒提到一个人，那人正是她族下一个弟子。

“他也参与其中，你知情，还要跟我表现姐妹情深？我当真是恶心的想吐！”

廖采萱脸色唰的就白了下来，“不……不是，阿舒，你真的误会了，我并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只不过是他来求我，你知道他所属的那一支不是我可以轻易得罪的。就算是我，也是无法随心所欲。阿舒，你明明应该跟我感同身受才是！”

戎舒轻蔑的看着她：“那你怎么不跟被那样对待的我感同身受下？”

既然事情已经说开，戎舒也就没必要在维持表面的平和，何况她们之间根本就没有所谓的交情。

廖采萱说她们是至交好友，戎舒之前一直都是坚信不疑的，但在那个夜晚，她所有的信念都崩塌了。廖采萱以为她没有注意，可实际上戎舒早就察觉了，她没有声张是因为不想好友也陷入险境，然而如今想来，只怕是对方反而要嘲笑她自作多情了。

“戎舒，我觉得我们这之间可能有什么误会……”廖采萱还在试图为自己辩解。

戎舒漫不经心的“哦”了声，显然并没有相信的意思。

其实这件事很简单，戎舒将自己从那些感情中脱离出来就明白，廖采萱打的是什么主意。

戎舒自认为自己比她兄长更早的认识廖采萱，论交情，她们之间更应该亲密才是。但现实残忍的告诉她，这一切不过是戎舒的自以为是。

“上古秘境谁不想进去，何况还是帝大人传承下来的。”戎舒慢吞吞的说，她的每一句话就像是凌迟廖采萱，将她内心阴暗的想法剖析出来，“你和戎斜估计都想不到这个传承会落到我手里吧。现在想想，我被那些人抓住，他们那些不过都是元婴、化神期而已，我可是飞升，堂堂飞升却连那几个人都对付不了，这怎么想都有问题的吧。

廖采萱，我信任你，可你就是这样对待我？

难道你认为我死了，那个传承就会换成戎斜？

你还真是无比天真，你可是飞升，却连这些都不知道吗？帝大人生性多疑谨慎，他的传承又怎么可能会容许其他不相干的人夺取？”

“不相干”三个字让廖采萱苍白的脸上显露出一丝愤怒，她这时候也没必要在伪装下去。

戎舒自认为自己是帝大人的天选，她高高在上，廖采萱怎么可能接受这样的事情发生。明明她们实力、天赋所差无几，若是论样貌，廖采萱自认更胜一筹，凭什么传承会给了戎舒。若是因为她是戎家人，那也应该是戎斜才是！因而在戎斜提出这个计划的时候，廖采萱没有多犹豫就答应了。

自古修仙都是逆天而行，谁不想获得更多的天材地宝，提升自己的实力。

廖采萱走到这个地步，她就不可能会因为其他人而停下脚步。无论是谁。

只不过她猜错的一点是戎舒竟然还有后手。

那个丹药吃下去，再加上那些修士的阵法，戎舒绝对会对心魔发誓将他们带入上古秘境，可对方却为了躲避这个硬生生的将自己陷入到幻境当中。廖采萱不甘心，所以她宁愿消耗那么多的天材地宝，她也要将戎舒救醒。她本以为戎舒醒来会对她感激涕零，以她的性格，绝对会带着廖采萱一同去上古秘境。可谁能想到，戎舒竟然早就知道！

如果是这样，那廖采萱还不如在戎舒昏迷的时候就杀了她！

“我只不过是想要那个上古秘境，这件事也不是我做的，如果是你，你自问不会这么做吗？”

戎舒简直被廖采萱的理直气壮给气笑了，若说之前她还残留着一点余地的话，那现在她也不过是将对方当做是陌生人。

“我不会像你那样无耻。你应该后悔在我陷入幻境的时候你没有直接杀了我，不过我也确实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能醒来。”

戎舒说完自嘲的笑了下，结果她活了这几百年，反而没有谢若叶看的通透。

对她来说，那简直就像是噩梦一样。

戎舒骨子里还是自卑的，她哪怕比其他男修更有天赋，可因为身为女子的缘故，即使过了这么久，依旧觉得自己比不过他们。哪怕她实力已经超出那些人太多。而更有的是，帝大人的传承在她手里，戎舒其实那时候也觉得是不是帝大人选错了。

她不过是一介女修而已。

但谢若叶让她知道，女修也是可以有自己的一番天地和作为。

就算那些男修质疑、不屑又如何，她只要坚持自我就足够了。毕竟光是这一点，就有非常多的人无法做到。

廖采萱想要动手，她自认在戎舒昏迷的百年里并没有荒废修炼，就算以前她们实力不相上下又如何。现在的她早已今非昔比。然而让她震愕的是，戎舒的实力竟然精进许多，她刚产生了那样的念头，一股强大的威压就扑面而来，那绝对不是过去的戎舒可以比的。

戎舒冷笑：“我还以为我这百年会落后你很多，看来也并没有。”

廖采萱被如此冷嘲热讽，自然是面子上过不去，但她却不敢跟戎舒正面相抗。

“戎舒，我们大可不必这样。”为了帝大人的上古秘境传承，廖采萱忍气吞声，想要动之以理晓之以情的劝戎舒，“尽管我们之间有些矛盾，但我希望你看在我们一起同生共死闯秘境夺珍宝这么多年你能放下隔阂，我们还是至交亲友，你永远都可以信任我。

我知道上古秘境向来是凶险、充满危机的，你纵然接受了帝大人的传承，那也无法一个人通关。

为了表示我的诚意和愧疚，我可以陪你一同前去。”

戎舒简直像听到什么可笑的话，大笑几声，笑的连眼泪都挤了出来。

廖采萱还在将她当傻子看待，难道在她眼里，她戎舒就是这样愚昧到极致的人？

“带你这个白眼狼，除非我脑子坏了。”

戎舒冰冷的看了眼廖采萱，就打算带着谢若叶离开这里。

光是呼吸着这里的空气就让戎舒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谢若叶本以为这两位前辈关系再差也不会到哪里去，但现在这针锋相对的态度明显是不能往这方面想了。而这一切的起先，怕是那上古秘境引起的祸端。

“前辈……”谢若叶虽然对廖采萱也没什么好感，但她有暂时救纪清雪的药丹，她还是想要争取下，“我记得你向我承诺过，如果幻境破除了，那你就会将丹药给我。”

廖采萱之前没在意谢若叶，如今对方竟然还敢堂而皇之的来找她要丹药，当即是轻蔑的看向她。

像这种蝼蚁，竟然还敢跟她要东西。当真是脸皮厚，可笑至极。

“我说过了？你可有凭证？”

“嗤，既然做不到就不要答应别人，要不然丢的是你的脸，廖采萱这个道理你都不懂吗？”

廖采萱一而再的被嘲讽，她脾气本也不是很好，况且她们如今撕破脸皮，她更是没必要在容忍戎舒。尤其是戎舒自诩跟她是过命的交情，却连上古秘境都不与她分享，当真是虚伪。

“戎舒，如若不是看在我们过去多年的交情上，你早就死了。所以现在给我带着这个蝼蚁要多远滚多远。”

“呵，那你的眼光可不太行，她可不是你能随意拿捏的人。”

戎舒指的是谢若叶。

“怎么，你觉得她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当真是可笑，连到底是谁救了你都不知道！不过一个元婴，你是认为她还能进来圣殿不成？”

圣殿是飞升修士才能进入的地方。

飞升跟元婴的差别，确实是天差地别，有的修士穷其一生都无法踏入到更高的境界。

曾经谢若叶对实力并没有太过强烈的执念和追求，她想要的是像爹娘一样一生一世一双人，至于其他的只要尽力就好。然而无论是关修衍还是这之后她所遇到的事都告诉谢若叶，唯有实力强大，才能在这修仙之路站足底气，否则的话你就是任人欺压的蝼蚁。命都不由自己掌控，又哪来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谢若叶被廖采萱看轻并不会让她愤怒或者羞愧，她对自我认知的清楚，在追求实力上没想过妄图一蹴而成。

戎舒不愿再跟廖采萱嚼舌根，既然对方全然不将她们的情谊当回事，那她也没必要念着这可怜的一点美好回忆让对方。

“这圣殿我还真没兴趣。”

戎舒说完，带着谢若叶离开了廖采萱的宫殿。

廖采萱没想到戎舒竟真的就如此狠情绝意，她愤怒的一挥手，大殿上一根华美的雕刻着精致画面的柱子就轰然倒下，泯灭如尘。

“很好……戎舒，既然你这样做，那就不要怪我无情无义了。”

阴冷薄情的话在空档的宫殿响起来。

却没有人回应。

谢若叶虽然也知道廖采萱之前给的承诺并不一定会遵守，但这样被直面嘲讽她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

尽管知道这些大能随口说的话不能信，然而这一个能救人的半山秘境也没了，谢若叶当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抱歉，将你也卷入了这种糟心事上。”戎舒将谢若叶带到自己洞府，一时还有些感慨。

百年过去，这里都蒙上了浓重的尘土。

戎舒喜静，所以并没有跟族人住在一起，何况她已经飞升，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圣殿。对于戎家，她一直自认于心有愧，在她还没飞升的时候没能给予他们资源和帮助，因而帝大人的上古秘境由她传承的时候，戎舒想着这次或许能给戎家带来帮助。然而这一切不过又是戎舒自作多情。

“前辈，你客气了，我前往半山秘境本来也是有我的目的。”谢若叶对戎舒的感情很是微妙和复杂。

毕竟在幻境里，谢若叶当了人家几十年的便宜爹。

只不过谢若叶没想到，就是这样的大能也会有这样的烦恼。

或许说，她们这些女修就算踏上再高的地位，也不是毫无烦恼的。毕竟她们只是身体经过修炼和洗礼，然而人生阅历这些却不是简单就可以领悟到的。

戎舒暂且抛却自己的烦心事，转而关切的看向谢若叶：“是你说的那个丹药吗？”

“嗯。”谢若叶简单的说了下纪清雪的事。

戎舒点头，她从自己的乾坤戒指里取出一瓶丹药，“这丹药虽然不能让你好友的灵丹完全恢复，但却可以让她从那种痛苦中缓解过来，一颗丹药可以维持一年，这里面有三颗，送给你了。”

谢若叶纠结了下，还是接过了那瓶丹药。她实在是太怕纪清雪会出更严重的状况。

“多谢前辈。”

“应该是我谢你才是，若不是你唤醒了我，我说不定永远都醒不过来。”

戎舒感慨万千。

在过去百年里，她不说帮助了廖采萱多少，可起码也是救过她好几回。但得到的却是这种结果。反而跟她素不相识的谢若叶，却无意中拯救了戎舒，不得不说造化弄人。

谢若叶握着那瓶丹药，紧绷的心总算是放松了几分。

“前辈不用如此客气，我也说过了我进入半山秘境并不知晓那里有幻境，而且你给我的丹药比我预想的要好很多了。我该离开了，我想尽快回到我亲友身边。”

谢若叶来半山秘境不过是抱有一丝浅薄的希望，能直接找到治好纪清雪的方法自然是最好，如果找不到，她也不会就此放弃。但其他想法，显然还是毫无头绪。

戎舒笑了下，对于这个识时务又聪慧的后辈很是有好感。

“我送你一程，希望我们有缘再相见。”

“好，多谢前辈。”

廖采萱带谢若叶到的是她自己开辟的独立洞府，这跟谢若叶的蓬莱岛有几分相似，但不同的是蓬莱岛是在某处秘境里，而廖采萱的却没有固定地方，是以她不用靠阵法就能随心所欲的到自己创造的秘境当中。

戎舒对此自然了解，也知道如何离开廖采萱的洞府。

她送谢若叶离开，并给了她戎家的令牌。凡是拥有此令牌者，戎家会无条件的帮他一个忙。除了这，戎舒还送了谢若叶一件上等护身法宝，一件可以隐匿自己踪影一刻钟的披风，还有若干的灵丹妙药。

这次的秘境有惊无险，还收获了如此多的天材地宝，谢若叶已经非常满意了，她跟戎舒前辈告辞后回到边陲小镇。

半山秘境出现的地方离客栈需要御剑飞行一刻多钟。

谢若叶出来的时候不知怎么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大概是因为在幻境里体验了谢三的一生，哪怕这个时间实际上只不过是眨眼的瞬间而已。她没有停下来多感慨，而是确认周围没有其他人之后进入蓬莱岛。

只希望清雪在这几天过的还算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