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逆者[修真] 第162章 162

“怎么可能是下毒，你个小公子不要胡说八道啊！”

“你这是怀疑仵作大人的结果了？难道你比她还要厉害？”

通常这种话出来，男子就不敢再说什么。

一是仵作可是官府的，怀疑对方那不等于跟上面作对，二则是男子哪有资格质疑，这显然是对强权的挑衅。

然而，谢若叶又不是深受这种观念荼毒的男人，所以她依旧是胸有成竹的说：“我并不是要跟仵作大人比，而是针对这个验尸结果实事求是，仵作大人，你看死者的指甲。”

仵作虽然被怀疑她的验尸结果，而且提出的还是陈家的公子，她心里是有些不爽，但这些并不会就让她无视谢若叶说的话。

她看向死者的手，那上面的黑点她确实有注意到，不过她并不认为这跟死者的死有直接联系。

“我看到了，你是从这个判断他是中毒而死？但这个我检验了点，它并不是毒药。”

“是，但它跟配方当中的一种草药药性是起冲突的，如果两者都服用了的话，那么它就会变成毒药进而导致人死亡。所以，死者身边亲近的懂草药药理的人最有嫌疑。”谢若叶断定。

其中一个女人当即是尖着嗓子喊：“你胡说什么！仵作大人，你莫要相信他说的，他就是为了摆脱自己的嫌疑！”

仵作微微眯了眼，她对草药药理并不是十分了解，所以虽然查出来死者指甲中的是什么，但是并没有往这方面想。如今看来确实是有问题，当时那个死者碗中还残留了点药渣，仵作在那里面并没有发觉有什么问题，而现在出声的这个女人脸上惊慌害怕的，却是十分有嫌疑。

“李二，不会是你谋害了你的丈夫吧？”虽然这些女人瞧不起男人，但还算是有一点是非观念，她们也敏锐的察觉出一点问题。

那个叫李二的女人当即是想要跑走，谢若叶眼疾手快的一把冲过去将对方给摔飞在地。

当然不排除这里面是有些小小的报复心理。

“你他妈放开我！不是我！是陈家人下的毒，不关我什么事！”

李二气急败坏，她挣扎着想要离开谢若叶的桎梏，然而对方细弱的双手却像是铜墙铁壁，折腾了一会反倒是她气喘吁吁。

仵作表情复杂，她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李二，“如果不是你，你为什么要跑？”

“就算是我又如何！他活该，嫁到李家这么多年，生的几个他妈都是男孩，我要他有什么用，我还要养他！死了一了百了，这能怪我吗？”

谢若叶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幽幽的说：“那你怎么不想想也许是你的问题呢？”

李二呆了下，但很快又撕心裂肺的咆哮起来：“不可能！这不是我的问题！全都怪他，是他的错，是他没让我怀上女娃，我也不想……我不想……”

到后面她的声音慢慢变小，整个人都仿佛陷入怔楞当中，久久都回不过神来。

李二被带走，李家那群女人却只是嚷嚷着晦气，根本没想过要向被冤枉的谢若叶她们道歉。

谢若叶她们离开的时候，仵作亲自送他们到门口。

“谢谢你，如果不是你，说不定就永远都找不到真正的凶手了。”

“你客气了。大人回去吧，不用在送了。”

仵作迟疑了下，还是温和的说：“如果以后有什么事，你可以来衙门找我。”

她何等聪明，如何看不出谢若叶在陈家的地位。陈家的事城镇的人早就知道的一清二楚，她们不愿意承认，但其他人都知道若不是谢三的配方力挽狂澜，哪里还有现在的风光鼎盛。但这到底是别人的家事，仵作也不好明面着帮忙。

谢若叶轻笑：“我知道。谢谢。”

不过对付陈家那些人，谢若叶自认不用麻烦对方。

谢若叶她们平安回来的消息很快就传到陈家，然而长老们却对这个功臣并没有理会。她们也算是下定决心，陈家不能全都依靠谢三，何况他跟陈珏的关系已经越发严峻矛盾，这样下去的话迟早陈家会鸡犬不宁！

为了一个谢三不值得，何况她们就不信，没有他，她们陈家还真不能发展起来？

“爹！”陈群跟谢若叶在回院子的路上很是兴奋，“我……我觉得仵作好厉害，我将来也可以跟她一样吗？”

谢若叶故作委屈的说：“之前难道不是我比较厉害吗？你怎么只看到仵作大人了？”

“爹也很厉害啦，但我觉得我好像更喜欢仵作的工作。”

“喜欢那就努力呗，等有空的时候，我去问问她收不收徒。”

“好！”陈群脸上的表情傻呵呵的，不过并没有维持多久，在瞧见院子里等着的人时，他脸上的笑容很快就淡了不少。

陈珏苍白着脸，她的孩子流产，对她来说无论是身心的打击都很严重。但她还是更加怨恨谢三，如果不是他，她怎么会没了这个孩子。本以为谢三是要去衙门做替罪羊，没想到竟然活着回来了。陈珏这心里头的火就始终熄灭不了。

“看到我就这幅表情，也不会叫娘，谢三你这教的是什么玩意。”陈珏冷嘲热讽。

如果是以前，陈群肯定是畏惧这个对他素来没好脸色的娘，但现在他只觉得对方愚昧又偏心，还不知道爹的厉害。

“你要是对我好，我肯定不会对你露出这种表情。”陈群说完就转过头不看她。

陈珏被气到，她冲上前要打陈群，谢若叶挡住了她。

“你来就是为了打孩子显示你的威严的话，就请回吧。”

“呵呵，你现在对我说话倒是硬气很多。怎么，你觉得这个陈家都是听你的？我告诉你，没有一个人想要你留在这里！”

“哦。说得好像我稀罕一样。”

这群陈家人也不知道到底哪来的底气认为他很想要留在这里。

“你！”陈珏气的面红耳赤。

谢若叶却仿佛觉得不够一样，冷笑着说：“赶紧和离，我可受够了名声都留给你们这些一无是处的陈家人身上。我劝你还是收起你的傲慢，要不然哪天你需要向我求救的话，我可不会看在你曾经是我妻主的份上来救你。”

“你当真是异想天开！我告诉你你做梦，我永远都不可能向你求饶！”

陈珏只觉得这么多年跟谢三相处缺没有真正了解过他，向来唯唯诺诺的他竟然变成这个样子，她怎么也无法相信。

她认为谢三在死要面子，可直到和离书出来，谢若叶也始终没有后悔来求他。

谢若叶舒了口气，她这下带着陈群离开陈家也不错。

陈珏为了面子给了她不少银两，足够谢若叶租下一家店面，不过她并没有急，而是先找了房子。

原身最擅长的就是制药，但他以前是借着陈家的名声，所以要重新开始不是那么简单的。

尤其是现在男人的地位更是有些艰难，谢若叶注意到小摊上很少有男子，就算有，生意也不是很好。

谢若叶本来想着这段过度的时间先去医馆工作，不过因为原身的身份比较尴尬，有陈家施压，那些医馆都不敢雇佣他。所以她干脆趁着这段时间教儿子，顺便了解了解那些小摊都卖些什么东西。又不是只有炼制丹药这个才能养活自己。

陈群学习的依旧很刻苦，他离开陈家之后明显放松不少，脸上的笑容也多了。

这样才应该是这个年纪应该有的模样。

时间过得很快，谢若叶暂时放弃配置草药，而是选择了猎杀那些野兽拿去卖。反正这生意跟陈家不搭边，再加上她捕猎的都是品质好的，渐渐的也就有越来越多的稳定顾客。而且，陈群后面因为一个案子跟仵作大人有联系，他已经开始跟着对方学习。

该说不愧是仵作，她对待陈群并没有因为他是男孩而有其他的不同，认真、负责、严谨并且超凶。

“超凶”这个形容词是陈群哭着说的，谢若叶知道他为什么会哭的时候差点没憋住笑出来，不过她还是一本正经的问对方竟然这样的话要不然就不要学习，结果陈群下一秒就泪眼朦胧的摇头。他是第一次深刻的意识到自己喜欢的是什么，陈群并不想放弃。

谢若叶摸了摸陈群的脑袋，心疼又赞赏。

当然仵作大人并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在知道陈群害怕虫子后不知道从哪里收集了非常多的虫子给他试炼胆量。

……从初衷来看，仵作大人有心了。

时间就在这样一点一滴过去，陈群也开始慢慢的长大。

从一开始的流言蜚语，还有女人调戏、针对谢若叶之后，她以谢三的身份已经明显得到那些人的认同。

就算还有人轻视、鄙夷，但也不敢说出来。毕竟谢若叶可是帮了他们不少忙，身为邻里邻居的，大家有点难事，你帮我我帮你的，帮着帮着关系就亲近了。谢若叶也乐于跟那些人打好交道，毕竟她只想安安静静的过她的日子以及养儿子。

这也算是一种另类的人生体验，谢若叶有这段时间停下来好好想，她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后来她终于想清楚，她只不过是想要自己像所有男修，不，男人一样，顶天立地的在这世间生活。

陈家虽然有野心想要靠她们自己恢复宗族荣光，只可惜她们的实力无法匹配，并且就算田地换成了种植其他的，但因为没有经验，她们收成的时候成果惨淡，而且很多都是坏的，根本无法卖出好的价格。

谢若叶自然不是特意关注，而是周围那些女人对于陈家的事很感兴趣，她不得不听到。

幸灾乐祸也是有的，不过谢若叶听过就忘，她早就预料到陈家这样的结局。

若是陈珏不怀有那莫名的高傲心态，肯好好向谢若叶道歉，她说不定会考虑一番。然而对方显然是没吃够教训，哪怕被其他长老架着来，陈珏依旧是不愿意真心实意的祈求谢三，那就只能抱歉了。

再者，她们可都是和离的。

陈珏怒气冲冲离开，这次却无法在扬言谢三以后会后悔。

毕竟她们陈家可是过的比谢若叶悲惨多了。

这之后谢若叶又听说林乔卷走了陈家所剩不少的钱财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跑走了，跟陈玉走的。这两人不知道怎么勾搭在一起的。紧接着这个家族就彻底崩溃了，走的走，分的分，留在陈珏身边的竟然只剩下李良一个人。

李良也不是真的还爱着陈珏，在对方眼里只有林乔的时候，他就已经被伤碎了心。他到底是不忍心罢了，再加上多年的相处让李良无法狠心的离开这样的陈珏。

有时候李良也会怨怒谢三，但他知道就算怀着这样的想法也没用，毕竟自己根本比不过对方。

离开了陈家的谢三并没有她们预想的过的很辛苦，相反他的事业风生水起，生活也是越来越滋润。哪里跟她们，饥一顿饱一顿，还不知道未来的路要怎么走。

造化弄人大概就是这样了。

谢若叶总觉得时间好像一晃而过，在一眨眼陈群就已经长大成年了。

他跟在仵作身边学习了好几年，如今已经可以独当一面，自己也开始动手验尸。在仵作大人的力荐和据理力争下，陈群进入衙门并没有遭受到多大的反对。主要是他的实力，其他人也看在眼里。也应该庆幸地方官不是那种只看性别的人。

谢若叶在镇子里开了家铺子，她不在外出打猎，慢悠悠的过着自己的生活。

反正她也不需要挣非常多的银两，够她跟陈群两个人用就好了。

谢若叶也是后知后觉想起来陈群已经到成亲嫁人的年纪，但是对方没这个想法，她也不催，顺其自然就好了。如果跟陈家和李家那些女人一个样，那成亲又有什么意思。起码现在的陈群工作感到充实满足，那就足够了。

只不过她这么想，那些街坊邻居却比谢若叶还要关心陈群的终身大事。

“谢三啊你可不能这么宠着陈群，他都要快二十，还不成亲嫁人，别人会认为他有问题的。”其中一个男人苦口婆心的劝谢若叶。

谢若叶不以为意，“有什么问题？他现在过得挺好，一个人又不会怎么样。”

“但是等他老了，谁养他，还不是靠儿女。你难道希望他老了孤苦伶仃的等死吗？”

“你这话说的好像他有了儿女，他们就会养他一样。你看白嫂，她子女管过她吗？”

男人讪讪，他碰了一鼻子灰，心里头不痛快，但却还是死鸭子嘴硬，“但是起码以后有另一半扶持，出了问题也能够一起解决。”

“那还是算了吧，要是遇到那种只知道好吃懒做，什么事也不管，天天跟个大娘一样的，他这是成亲还是养祖宗啊？”

“你这话怎么说的，干嘛非要这么倔，陈群成亲是规矩传统，时候到了就必须这么做。”

“那要是有人跟你说你五十岁必须死了，否则你家里后辈就会不幸，那你愿意为了她们去死吗？”

“…………”男人气的拂袖离开。

谢若叶啧啧出声，却也没有在意这件事，继续躺在贵妃椅上悠闲的吹风。

原身的身体虽然被她精心调养过，但是以前到底是吃过太多苦头，随着年龄的增长，这身体是越来越不如从前。谢若叶也有种自己的记忆都开始好像变得模糊而遥远，就仿佛自己遗忘了什么一样。

“爹，风冷，不要在外面睡。”陈群从门外进来，声音低沉的说。

谢若叶睁开眼看他，“工作结束了？”

“嗯。”陈群表情有些恹恹。

“怎么了？验尸不顺利？”

“不是……”陈群犹豫了下还是开口，“今天官大人来找我，他说我这个年纪是不是要成亲，还说要我挑选对象。我不想。”

谢若叶好笑：“多大点事，不想那就拒绝，怎么，还是你说不出口，要我这个爹给你出面才行？”

陈群回来的时候就一直心里沉重，他虽然知道爹肯定不会逼他，但是最近越来越多人跟他说成亲的事，还说谢三也很困扰，搞得陈群本来对这件事并没有多大的看法，这时候也忍不住想他是不是真的到了年龄，如果不成亲的话，爹也会被说三道四吧？

“不是，就是爹也会被那些人说吧？”

“哦，随他们说，我们以前被说得不也挺多，等他们习惯就好。”

“可……可他们说没成亲的男人都是不完整的，而且会遭人嫌弃。”

“怎么不完整？难道你不成亲还会少了什么吗？”谢若叶坐起来，双眼明亮的看着陈群，一字一句的说，“阿群，人生就这数十载，没有重来，你这么过是过，成亲也是一种过法。重要的是你心里头怎么想的。就因为那些人随意说的话，你就要为了甚至不认识的那些人毁了你的一生？”

陈群恍如被天雷击中一般站在那里，醍醐灌顶，他瞪大了瞳孔，很快又笑起来。

是的，这是他自己的人生，为什么要由别人来主宰？

“我知道了，爹，只不过你以后可能就要被那些人烦了。”陈群笑眯眯的说。

谢若叶又随意的躺回去看天上的星辰，不甚在意的说：“说就说呗，再说我儿子这么出色，我还觉得她们配不上你呢。”

“哈哈，爹，就你这么觉得吧。”

尽管陈群在衙门工作了好几年，依旧有各种不堪入耳的话流传出来。

比如陈群是出卖色相靠仵作大人进去的，又比如他是个怪胎什么的，连带着谢若叶也被骂过。陈群起初也会因为这种话而偷偷哭过，但后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承受能力强了，哪怕有人当面跟他这样说，他也只会给予一个冷漠的背影。

就像谢若叶说的，说就说呗，那些人不过是嫉妒罢了。

成亲风波被谢若叶三两拨千斤的打发过去，陈群也就继续开始他的工作。

他三十岁生辰过后，在所有人都认为陈群没有一个女人敢要的时候，一个外来的女人看上了他。那个女人并没有认为他年岁过大或者说从事的是仵作这个工作，她真心的了解他，认同他，并且愿意为了他而留在镇子里。

陈群并不是没有任何反应，他只是觉得不可思议，自己这样竟然也会被那样出色的女性看上。

于是之后，陈群跟谢若叶又进行了久违的对话。

“我都说了我儿子这么出色，想要追求你的女性多得是。”谢若叶觉得那外来女性很有眼光。

陈群苦笑：“爹，在你眼里我什么都好，但是我却对自己又产生了迷茫。我没有好看的皮囊，不会那些男人生来就应该学会做的事，甚至我的脾气都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我觉得她只不过是被迷惑了。”

“哦。”谢若叶昏昏欲睡。

陈群等了半天，发现他爹就说了一个字，就像是认同他的话，他心里不舒服了。

“爹，你也这么想？”

“我不这么想啊，我觉得你很好，那个姑娘也很好，你们很般配，但是我这么说你会信吗？”

“…………”陈群无话可说。

谢若叶撑开眼皮，她老了，身体和脑子都仿佛钝化，但还好，思想没有退步，在这些方面向来都是很开明。

回顾这短暂又充盈的一生，谢若叶觉得自己在大事上面也算是没什么问题，至于其他小事，比如给陈家人找找麻烦，那也不能怪她。

谁让她记忆力还是挺不错，这么多年都还忘不掉。

“其实吧，”谢若叶在陈群打算离开的时候慢悠悠的说了句，“无论你做什么样的选择，我都支持你。我跟你说过的，只要无愧于心，你管别人说什么。”

陈群顿了下，随后“嗯”了声离开了。

谢若叶晃了晃身下的贵妃椅，感叹似的来了一句，“年轻真好啊。”

她恍然觉得自己曾经也有过这样的青涩稚嫩，小心翼翼的恋慕着一个人，那人是心上明月，是海市蜃楼，是永远碰触不到的高山雪莲。

但现在她不需要了。

谢若叶在这个幻境里，彻底放下了她对关修衍的不甘和恋慕，就像是往事随风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