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逆 第4章 小树苗

“你终于舍得接我的电话了！”刚接通，那边便传来小树苗幽怨的声音。

“我说了这段时间不方便。”

“他不是都知道了吗，还有什么不方便的？”他摆明了不信：“借口！”

沈优解释：“就因为他知道了，所以我更不能和你联系。”

“他把你怎么着了？”对方立刻警觉起来：“你不是说没事儿吗？”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他的语气立刻变得有些冷硬：“他该不会是对你动手了吧？他把你打伤了？所以你一直不肯和我见面？回个消息都吞吞吐吐？”

“不是。”沈优打断了他的联想。

“那就好。”对方显然松了口气，又问：“那到底是为什么？”

沈优不说话了。

这种心理太复杂，明明已经做出了这种事情，并导致了离婚的结果，可她却固执地想要别人知道，出轨充其量只是个导火、索，却不是原因。

当宋熙和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她出轨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之后是否联系并不重要，可她偏偏又是个不够果断的人，不然大可以来一个拉黑换号不见面的三连。

“不说就算了。”小树苗忽然道：“反正我知道你们已经打算离婚了。”

沈优并没有和他正面提过，但结合近期有限的几次交流，推测出这一点并不困难，他紧接着又问：“那你们到底离了没有？”

“没有。”

“没有？”一声重重的叹息：“那你是怎么想的？”

“离肯定是要离的。”沈优想到这儿，觉得心累，叹了口气：“但是需要冷静一个月才行。”

“哈？这是什么意思？”他烦躁起来：“你是觉得之前不够冷静，所以现在冷静下来了，就觉得——觉得不想离婚了？”

“不是，是人家不相信我们两个冷静，可能觉得我们是激情离婚吧，所以要求我们一个月之后再一起去，如果一个月后夫妻有一方没到场，就不能离婚。”

“靠！这也太坑了啊。”吸了口冷气，“不是，不是我说，有了这一个月时间，宋熙和要是后悔了，你们岂不是就离不成了？”紧跟着又是一声低咒：“这，这简直就诚心不想让你们离婚吧？”

“我不知道。”

沈优刚从民政局走出来的时候，只觉得全身都燃烧着怒火。没有人清楚她做出离婚的决定用了多大的勇气和决心，可现在却有人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考验她，指责她没有理性地、认真地思考。

是的，如果有了足够的时间思考，如果有了足够回旋的余地，她想她会动摇的，因为这时候的她将不再考虑自己究竟要选择什么，而去考虑别人希望她选择什么。

别人希望她选择的，从来都不是她想要的。

思绪百转千回，话筒边短暂沉默。

“喂喂，该不会现在就后悔了吧？”对面的声音响起：“才一个月而已，你总不会就忽然喜欢他了吧？”

沈优闻言忽然笑起来，弯弯眼睛：“如果是呢？”

“啊，那你可是太可恶了，”他委屈地质问：“你这是想要抛弃我吗？”

沈优大笑。

许久才收声，低声道：“不会后悔的。”

“是啊，你喜欢的是我嘛。”对方自信满满。

沈优在话筒这边只是轻笑。

“你是担心你爸妈吧？”对方忽然开口：“先瞒着呗，宋熙和愿意配合的话，隐瞒一个月也没问题吧？”顿了顿，轻啧一声，不以为意道：“就算他们真知道了，大不了鱼死网破呗，反正离婚是你自己的事儿，他们也管不着。”

沈优倒是希望能这么简单。

“反正你们趁早离婚，到时候我就能登堂入室~”荡漾的小尾巴都掩藏不住，沈优可以想象他飞扬起来的眉眼，嘴角也露出微笑，回他：“登堂入室可不是这么用的。”

“我知道，”他说：“登堂入室，形容技艺水平由浅入深嘛，沈老师！”

话题由此岔开，开始谈论其他琐事，沈优言谈间的压力便慢慢放松，但是挂断电话后，还是不由得想起那个最沉重的问题。

在离婚前，等待她的是一个月的变数。这件事，昨天她和庄尔雅也提了，而且还把她的想法也都摊开说了，但是说着说着，一周前甚至一分钟前都还坚定的想法，忽然就不那么坚定了，然后就像以往每一次那样，开始安慰自己不离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虽然要强迫自己继续一段不接受的婚姻，但好处却显而易见：没有任何人会因为为她着想而指责她、奉劝她，甚至他们都会觉得她真幸福，说她嫁了一个好丈夫。但如果选择离婚，那么她所得到的仅仅是做了一件她想做的事情而已，可缺点就是所有人都会对她指指点点，认为她凄凄惨惨，将她作为反面教材告诫其他妻子千万不要作死。

哪条容易，哪条困难，一眼可见。

可她不甘心。

好在庄尔雅在她动摇的时候神.补刀。

“你不是出轨的那一个吗？”庄尔雅睨她：“难道不是他来决定离婚的吗？”

沈优觉得心上一块大石头落了下来。

是啊，只要宋熙和立场坚定，她就肯定能离婚！

后来的嗨歌，就彻底变成她从低谷爬出来后的狂欢了，以至于庄尔雅又不得不给她浇一盆冷水：“宋熙和要是不离婚呢？”

“不可能！”沈优反驳。

庄尔雅也没深说，可沈优已经开始掰着手指历数“宋熙和一定会离婚”的种种情状，最后得出自己满意的结论——虽然过后也觉得自己这么做挺傻，但只要想起昨天和庄尔雅在KTV嗨歌的情状，沈优还是觉得踏实许多，犹豫徘徊的心思又坚定下来。

走回办公室的路上，重新想起程嘉禾的提议，沈优的心里蠢蠢欲动。无非是担心离婚引人议论，但这件事总归不能一直隐瞒，她也只能做到不主动提起，所以迟早都要面对。程嘉禾是她的学生，又是个有分寸的孩子，似乎并不需要这样防备。

沈优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昨天中午还戴着戒指，下午去民政局前摘了下来，就一直没戴上，到现在还是空空荡荡，只留着淡淡一圈印痕。

她笑了笑，给自己打了气，趁着下课找到了程嘉禾，重新提起了租房子的事情。

程嘉禾家境很不错，在B市房子不少，有的租出去了，有的留给自家人住，但也住不过来，所以总有空置的，其中一套距离A附高有半小时的地铁路程，沈优如果住过去，上下班都很方便，具体面积程嘉禾报不出来，但应该不大，是一居室。

简直各方面都正中沈优下怀。

如果租金可以接受的话……

“租金我也不太清楚，我没注意过这方面的事情。”程嘉禾有些不好意思：“我可以回去问问。”紧接着又说：“不过应该不贵，毕竟这房子是留给自己住的，空着也是空着。”

话是这么说，沈优却知道自己肯定会占便宜，只是收入让她做不到清高。教师福利虽然不错，但基本工资加奖金才上五位数，尤其是政策下来后，禁止教师的有偿补课行为。没有了灰色收入，仅靠工资维持生活，实在拮据，如果不是还能靠写小说赚外快，沈优说不定就能欢欢喜喜回老家了。

回到家时，意料之中只有她一个人，随便吃了点东西，把房间门一关，沈优就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中。只有在写小说的时候，她才是完全属于自己的，不需要在意别人的观点，而像神一样，将自己希望得到却无法得到的，统统交给自己笔下的主角，让她可以去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所以她笔下的角色总和她本人格格不入。

有时候沈优想，如果她真的有爱情的话，那么她一定会爱上自己笔下的主角。

但写作本身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思路流畅时，她浑然不觉时间的流逝，可陷入卡文时，却觉得度日如年。埋头冥思苦想，把大纲细纲翻来覆去地看，希望从中找出可以继续发展的剧情。

都是徒劳。

沈优顺手从旁边拿来一包辣条，撕开包装往嘴里送。

敲门声响了起来：“优、沈优。”

宋熙和回来了。沈优向后一撤椅子，抬头看眼时间，已经九点多。打开房门，果然是宋熙和，他手里拎着一袋子东西，见她出来便递过来。

沈优接过来看了眼：“什么？”

“一点儿零食。”宋熙和道。

沈优也看到了，三四包肚子鼓胀的薯片，还有糖和牛奶。

“你这——”沈优纠结地看他。

“昨天吃了你的东西。”顿了顿：“今天路过的时候就买了点儿回来。”

“哦，谢谢。”沈优保持微笑。

就算你昨天吃了我的，所以今天买来补偿，也真的没必要买这么多啊。搞得太客气了点儿吧，哪怕只是普通朋友，遇到那种情况，随手送点吃的也没考虑到要对方还啊。

宋熙和有所察觉：“你不喜欢吃？”

“没有没有。”沈优连忙否认。

然后两个人就直挺挺地面对面站着。

还是沈优先开口：“那个，你吃了吗？”

“吃了。”

“那……还有什么事情吗？”没事儿就赶紧走啊宋先生。

沈优已经握上门边，随时准备关门。却听到宋熙和说：“我明天要出差。”

手上动作一滞。

“不会很久，应该几天就能回来。”停顿片刻，说：“不会耽误离婚的事情。”

沈优并不担心他赶不回来离婚，她只是想到他上一次出差回来，就在数天前。

那天晚上她回到家，打开灯，一眼便看到他坐在沙发上。

1.离婚程序为剧情服务。

2.教师补课屡禁不止，但主角必然不能明知故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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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小树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