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天地生养万物,何来不仁之说。”沈南安摇头笑笑,“一群小猫生活在山洞里,猫妈妈已经很久没回来。”
“有一天,小猫们决定出去觅食,它们以谁的爪子长,谁就先去探路。后来那只探路的小猫刚把头伸出来,就被一匹饿狼踩在脚下。一个路过的好心人救走那只可怜的小猫,其他的猫见探路的小猫走了,就全部走出了巢穴。”沈南安的眼神里满是沧桑。
“结果,就被等候多时的饿狼全部吃掉。最后只剩下那只探路的小猫,如果是你,你还会去救那只小猫吗?”
“救”陆陟眼神坚定的说。
“救了一只小猫,不知道的是后面牺牲了一群小猫。就算你能把所以的小猫救下来,狼也会无辜饿死。”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是因为天地之间有自己的一套运行规律。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仁与不仁,都是人为衍生出来的概念。对与错,善与恶,皆是。”
“我们去分辨事物的好坏,无非是站在自己的观点去评判,但往往事物都具有多面性,不同的立场便会产生不同的看法。”
“但对于天地,自然,还有那无形的道,是没有这样的概念的。并不是天地不讲仁义,而是天地不会以人的标准去看待万事万物。”
“恩生于害,害生于恩。无恩便是大恩,一视同仁才算是天地大仁。”
陆陟不明白,又请师父再说一遍。
沈南安却笑着道:“不明白?不明白就对了。不明白你就明白了。”
陆陟还是摸不着头脑,他只知道找不到小猫他很伤心。
沈南安又继续宽慰道:“小猫也有小猫的命,找不到,兴许真是被狼叼走了。”
陆陟转过身去,决定今天都不会再理会师父。
看着陆陟这副模样,沈南安更是开心。
很少能看见陟儿这副模样,不知何时起陟儿便收敛情绪,什么事都自己扛。
如今见他情绪外露的样子,又想起他小时候。
那时候他也是这样,一有什么事,脸上的表情就藏不住,让人一看就知道他怎么了。
沈南安看着他还是愁眉不展的样子,打趣道:“你不会要哭鼻子吧,来师父这师父抱抱。”
陆陟起身就走,沈南安这才发现陆陟双眼微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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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间古朴的客房内,潘淮书正与刚吃饱的小猫对视,灰扑扑的小猫看不出原本的毛色。
“公子,您为何非要和那个陆陟联手。这样的处境不是对您更危险吗?”翼风不接道。
“你没发现吗,陆陟左耳边有一颗小玉珠,那料子可难得。我记得李颖案前的普遍认为左为尊,为幼儿穿戴玉珠企望平安顺遂。再看此人的衣着谈吐,便知他不是什么寻常百姓家的人。”潘淮书饮了一口茶“他与我们有相同的目的,利用一下企不更好。”
“再者一个姓名,于我又能有什么危害。与二皇子反目多年,也不差这一回。”
翼风又问道:“此次发现是否先禀明家主,好有个准备。”
“先压着吧,待事情查明再回京禀报也不迟。”潘淮书拿着流苏不断逗弄着小猫,“翼风,去找些驱虫的药给这小猫涂上,处理干净些。”
小猫不断拨弄着穗子,围着潘淮书转了一圈又一圈,每次要蹭到潘淮书时,都被躲开。小猫撅起嘴,非要蹭到不可。卯足了劲正要往前冲,却被一把抓起后脖子丢进竹筐。
看不到人,小猫就一直叫唤。
潘淮书突然觉得心里闷烦,他也想不通为什么就把这只小猫带回来了。
﹍﹍
陆陟躺在床上,淡淡的檀香总是围绕着他,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这时房门被敲响,“陟儿睡了吗,师父给你拿了些趁手的武器。别总闷着自己对身体不好,师父给你放在门外,就当给你道歉了。”
脚步声渐行渐远,躺在床上的陆陟一动不动。
最终木门还是打开,门外的东西被收进去。
火烛重明,陆陟这才看清。这都是些机关精妙的武器,虽算不上什么绝世神兵,但偷袭暗算也是足够的。
他们躺在桌上泛着冷冷的金属色泽,几乎每一处花纹都有着暗藏的机关,若不通其中奥秘反而会承受巨大的伤害。
陆陟这才笑起来,看着这些武器,突然有了一个极佳的想法。
次日清晨,沈南安看着陆陟空荡荡的房门就知道,差不多该消气了。
而房内的陆陟也早早起床,在桌前捣鼓着面前的瓶瓶罐罐。陆陟用毛笔慢慢给武器涂着,神情像是在绘制一副绝美的丹青画卷,只有武器的冷光像蛇微微吐着信子。
待到手头的事忙完,早已该过了晌午,陆陟只好起身去填饱肚子好下山。
好巧不巧,还打算听风声的陆陟,遇到了最不想见的人。
但陆陟也只能装作不知道,把后面的几缕头发拉到前面遮住左耳的玉珠。
万幸的是,潘淮书只往这边望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陆陟暗暗松了一口气,不禁更想逃离这里。
陆陟转了个弯,绕到一条小巷里。
“公子,刚刚在看什么?”翼风朝潘淮书刚刚的目光望去,却什么也没发现。
潘淮书嘴角含笑道:“看到一位故人,只不过故人不太愿意相认。”
“故人?属下怎么从未听闻公子在这还有什么故人。”翼风更不解道。
潘淮书笑意更甚却不做解释。
“那就去会一会这故人。”
陆陟在巷子里四处游走,却始终没能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暗自叹气时,迎面就撞上了潘淮书等人。
潘淮书率先开口道:“公子可是迷路了,方才见公子一直在附近打转,想必需要帮助。”
陆陟今天没戴面纱,想着潘淮书既然这样说应是没认出来,就拱了拱手说声不必了。
但潘淮书又跟了上来,陆陟转头就问:“还有什么事吗。”
潘淮书笑着说:“没什么,就是觉得和公子比较投缘。说起来,在下前几天认识的朋友,和公子长得有些相像,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陆陟干脆不装了摊牌道:“别演了,装给谁看。想干什么直说就是,何必装蒜。”
潘淮书轻然一笑:“既然陆兄开门见山,那潘某也不好继续周旋。陆兄可还记得我们的约定,一起行动才事半功倍。”
陆陟一点也不想和这个人并肩同行。
潘淮书似乎也看穿了这一点,抢先道:“陆兄先别着急拒绝,说不定跟我走这一遭便会回心转意,绝不让陆兄失望。”
陆陟无奈下,只能跟着潘淮书走。
待陆陟上了马车,才发现里面的装潢远比他相像中更豪华。
陆陟不禁猜起了潘淮书的身份,但却发现潘淮书的目光时不时落到自己的身上。特别是到耳边的玉珠时,停留的时间似乎更长些。
陆陟不禁笑着对潘淮书说:“怎么了,潘兄对在下的玉珠很感兴趣,小时候没人给你打一个吗?还有我的脸到底那不对,能让潘兄看这么久”
潘淮书微微侧头看着,陆陟笑起来眼角上扬的样子像一只小狐狸,眼里都透着狡黠的光。
潘淮书就这样想着说:“是啊,小时候没人疼。只能看着别人家的孩子快乐,自己苦读书。”
“陆兄,要是愿意送潘某这样一颗玉珠。潘某一定永世不忘。”潘淮书言辞诚恳,低眉时更显其可怜。
陆陟心里冷哼一声,心想听闻京城的人素来有那种喜好,潘淮书恐怕也是这类人之一。越想越觉得好笑,既然他不仁就别怪我无义。
只见陆陟眼神柔软了下来,眼睛里也比之前多了几分秋水,就这样看着潘淮书,微微笑着。
潘淮书也回敬他一个笑容,却不明白为什么。
潘淮书没有带他去,被毁的村庄,而是来了他们暂时歇脚的客栈。
当陆陟知道时,更确信了他心中所想。陆陟心想:今天带了这么多新武器,就让它会会你跟那个侍卫。
可当真正踏进房门时,陆陟听到了一声猫叫。心里正疑惑着,低头就看见一只小猫端坐在脚边冲着他叫。
可当看到屋子全貌时,陆陟还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房间内一片狼藉,衣物食物都掉在地上。
潘淮书看见这一幕头都大了,尽力压抑着声音说:“翼风,把白夜抓回去,好好关着。”
翼风领命后开始抓猫,要把猫放回竹筐时才发现竹筐早已经被猫抓烂了。翼风回头看向潘淮书,这时陆陟把猫接过,抱在怀里。
陆陟的眼神温软柔和还带着一丝落寞。
潘淮书这时才说:“这就是在探查村庄时捡到的猫,白色蓝眼睛的猫,我给他起名叫白夜,还挺活泼好动的。”说的时候嘴角还带着微微的笑意。
陆陟摸着怀里的柔软,心也跟着柔软下来。
“有吃的吗,小家伙应该是饿了,我想喂喂它。”陆陟漂亮的眸子,像蝴蝶在扑朔。
潘淮书让翼风拿点小鱼干给陆陟,再把房间打扫一下。
“现在该说正事了,根据多日的调查,证剧都与李颖案有着密切联系。但传闻不是近段才传开的,明显有人恶意引导。不然不会现在才动手”潘淮书看着陆陟“陆兄比我收悉这里的情况,不知陆兄可有什么发现。”
陆陟想了想,决定把令牌拿出来。反正留在自己这也分析不出什么。
当令牌被摆在桌上时,潘淮书眼中浮过一抹暗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