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尊自两百年前消失于妄生秘境之后,秘境确实时有动荡也产生了诸多罅隙,不过每次裂开罅隙的时间不定地点不定,也不是每次都会有上古妖兽出世,大多数情况下都是灵力低微的小妖,连我幻花谷稍厉害点的魔兽都比不了。”洞瑶不屑道,“也就仙门那群没见过世面的大惊小怪,觉得天都得塌。”
他抬手在半空绘了一张巨大的画图,上面点缀着明亮不一的光点,宛如浩瀚星河,他继续道:“我汇总了一下近两百年来出现罅隙的地点得到了这张图。”
躲在角落阴影里的人突然出声道:“这些星点若连起来,好像一个阵……”
“我之前也这样觉得。”洞瑶道:“不过试了很多方式,也查阅了诸多古籍残卷并没有找到与此图相似的法阵,帝上可曾见过?”
“不曾。”祭迟侧转了一下身体询问白释,“帝尊见过吗?”
白释道:“没有。”
洞瑶无所谓道:“那看来是我想多了,这星罗棋布的地点排列不过是巧合罢了,不是有什么人想破除秘境封印。毕竟妄生秘境损毁对三界任何一方都没有好处,除了困在秘境里的妖兽想出来以外,应该没有人希望封印真的解除。”
角落里又默默插进一句,“还有之前困进去的人。”
祭迟皱眉问:“秘境封印松动仙门对此是什么看法?”
洞瑶看向苏译,附声问:“廖生与人族和仙门走的最近,仙门对此的传言你应当最清楚。”
苏译的视线在白释身上略微停顿了一下,发现他对此并没有表现出大的反应,才斟酌着词句回道:“帝尊消失于妄生秘境之后,秘境才开始在各地出现罅隙,时间凑的巧合,仙门对于帝尊的评价并不容乐观。”
洞瑶跟着便道:“仙门这次倒是难得长了双眼,帝尊与我们帝上这般关系,评价再乐观就是缺心眼了。以前一直不明白帝上何止于有那般实力与魄力,能够力挽狂澜救仙魔之战后的魔族于水火之间,原来竟与帝尊相识,这一下便都说得通了。”
祭迟道:“孤的身份没什么好猜测,并没有什么奇特的点,还有其他事吗?若没有就可以退了。”
洞瑶似才想起来,“倒还真有一事,我在往魇都的路上碰到了几个岩水城的逃民,便派人打听了一下,他们说岩水城爆发疫病,欲进魇都求拜帝上。也不知道他们身上有没有携病,我便将人全部拦在了魇都外。”他转头对苏译道:“这事你是不是得好好谢谢我,若让他们真进了魇都,后果可不堪设想。”
苏译道:“魇都的警卫不是摆设,你万可以大胆试试,看他们进不进的来。”
洞瑶眯眼笑道:“你错了,不是谢我把他们拦住,而是谢我没有把他们带进来。”
苏译轻掀了下眼皮,评价道:“你还真是个疯子。”
洞瑶道:“多谢夸奖,我做了这么一件大好事,你便全当欠我一个人情。”
祭迟出声打断道:“这人情就当孤欠你,那些逃民现在在哪里?醉鹤为何不处理?竟能让他们求到魇都来。”
洞瑶道:“逃民我已经派人关押了起来,据他们说醉鹤闭关已有一年,就是他居住的断荡崖也无人上的去。不过根据逃民的描述,我感觉不像是爆发了疫病而像是中了百灵咒。”
苏译皱眉问:“百灵咒?哪里出现过罅隙?”
洞瑶颔首道:“三年前确实出现过一次,不过这和罅隙有什么关系?”他蓦然想通道:“百灵咒是上古妖兽下的咒术?”
白释解释道:“上古有灵蛇唤百灵蛇,阴阳相生,一念成善一念成恶,善者下咒,恶者解咒,那里既然曾经出现过罅隙,应当是从秘境里逃逸出来的。”
祭迟沉思半瞬道:“廖生你亲自去一趟岩水城看看真实是什么情况,若真是百灵咒,有没有什么办法解咒。”
苏译勾唇道:“我去倒是可以去一趟,但只怕这件事是醉鹤蓄意放纵。”
祭迟心累地按了按眉头,“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所以需要你亲自去。”
“离开魇都啊?”洞瑶意味深长道:“希望你下次回来,魇都还是你离开时的魇都。”
苏译直接被气笑了,“于子卿你是真的对你家里养的那群疯狗放心,有时间担心我不在魇都,会不会有人打魇都之主的注意,不如关心关心你自己,你再迟些回去,幻花谷可能真成蛊盅了。”
祭迟适时道:“洞瑶你要不还是回去看看?”
洞瑶咬牙对苏译道:“回去自然是要回去,但你就放心让城欲一个人留在魇都……”
角落里的声音微弱,“我就不用了吧……”
苏译转身看向那团黑影道,“我前几日收了一张古籍残卷是一张藏宝图,地点便在你的葬龙滩。”
城欲眨眼之间便瞬移到了苏译面前,眸光发亮,“真的?”
“真假不知但是可以试试。”
“行。”城欲满含期冀地望向祭迟,“帝上……”
祭迟无奈地摆了摆手道:“去吧,今日就先到这里,都可以退了。”
出了主殿,城欲便急忙伸手向苏译讨要,“藏宝图在哪里?我们现在就去取。”
铁奕却忽然显身抬剑挡在了城欲面前,“藏宝图不在尊主身上,在我这里,如果想要就跟我打一架,赢了便给你。”
城欲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廖生!”
苏译侧步已经距他们很远,“他想比试你便指导他几招,还担心输了不成。”
洞瑶回头看了一眼已经交手的二人,慢慢收回视线迈步到苏译跟前,“你是真不怕他死在城欲手里?”
“那也是他技不如人咎由自取。”
洞瑶赞道:“还真是舍得。”
两人还未走下台阶,就有一位魔卫现身道:“两位魔尊,帝尊有事请廖生魔尊过去一趟。”
洞瑶意味不明的视线在苏译身上扫了好几圈,“难怪你一点也不担心帝尊入魔宫有何目的?原来是早就把自己的后路铺好了。”
苏译从袖中掏出一份信笺递给洞瑶,“霍成得的密信,别怪我没有再三提醒你,劝你早些动身出发。”
洞瑶将信笺捏紧在手中,眸色阴鸷,“截我书信,现在又来装好人,做人不要这么两面三刀,怪恶心的。”
“彼此彼此。”
“苏译,你知道我最讨厌你那点?”
苏译轻笑着道:“愿闻其详。”
洞瑶凑近到苏译跟前,低声道:“真假参半——虚伪,魔族帝位上的人只能是帝上,除此之外,不论换谁,本尊都会血洗魇都。”
苏译道:“这话不要对我一个人说,建议你写张告示贴城门上,或许还能震慑住几个宵小之徒。”
话闭,他便转身返回,白释居住的宫殿偏远,距上次来时更显僻静,连四周的魔卫和宫婢也撤了,但进去才发现屋内除了白释外,还有被石英拉着盘坐在地毯上玩棋牌的祭迟。
白释坐在屋中主位上,身后是一副双龙戏珠的墨玉浮雕,他着黑衫束玉簪,一身的清冷和淡漠,唯一的异色是低束领的内袍上绣着一枝盛开的红梅。
苏译的眸色暗了暗,不知为何他觉得那抹红过于喧宾夺主,与白释并不相衬。
“帝尊。”他行了一礼道。
白释手中拿着一本湛蓝封面的书册,递到苏译面前道:“这是夔纹腾的功法收着吧。”
苏译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与白释陷入了诡异的僵持,许久之后,苏译才听到自己略显艰涩的声音,“帝尊明知就算我拥有了正确的功法,废掉重修的可能性依然不会太大,为何还要如此?”
白释将书册放在了旁侧的桌子上道:“不论修仙修魔总有要求的东西,你如果所求非此,我亦不会强求你更改。”
祭迟出声劝道:“帝尊既然给你便留着,全当是帝尊予后辈的一份心意。”
苏译攥紧在衣袖里的手指微微颤抖,他稳住声音问:“所以帝尊予我功法,是因为认我是你的弟子?”
白释道:“没有什么认不认,我与你师的师徒之谊算是名不副实,你与你师亦是多灾多难,我尽一份心不希望看着你误入歧途,你若愿唤我一句师祖我亦应,你若不愿便算了,不勉强。”
苏译沉默了许久,才撩开衣袍缓缓跪了下来,他额头触地的那一刻眼眶似乎都湿润了,“弟子多谢师祖赠予功法。”
祭迟起身倒了一杯热茶接到了苏译手中,“既如此,今日便把这迟来的礼做全了。”
苏译双手接过茶盏呈到了白释手边,“师祖。”
白释盯着茶盏,似乎有片刻的迟疑和茫然,但对上苏译极为认真的眸光,还是接过浅抿了一口。
白释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石坠子,放到了苏译手心,“这个你也一并留着。”
玉石坠子是墨玉质地,马马虎虎感觉像是雕磨成一只猫,但明显雕刻的人技艺并不精熟,猫的头身比例怪异,玉石上还残留着诸多凌乱的划痕,说它是个坠子都有点抬举它。
苏译没忍住问:“这是何物?”
白释看着苏译手里那团黑乎乎的玉石,不确定道:“不知,许是个普通玉坠子?”
苏译哑然半刻,锲而不舍道:“那帝尊赠弟子此物可有含义?”
白释摇头,“没有含义,这是我身上唯一可以赠给你的东西。”
苏译很郑重地将坠子握进手心,“弟子多谢师祖。”
苏译离开后,石英才从地上爬起来,走到白释面前拽了拽他的衣袖问:“帝尊撒谎了,那枚墨玉坠子帝尊存了很多年,怎么会忽然赠给他?”
“原本便是他的东西,便当物归原主。”
石英诧异道:“帝尊之前认识他?”
“不认识,一面之缘。”白释并不欲多说,转头对祭迟道:“事关罅隙并非小事,我打算去一趟岩水城,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祭迟思衬道:“罅隙一事不一定就与你有关,帝尊无需在意外界的谣传,当年误入秘境你与石英皆是受害者。”
“倒不是说非得与我有关我才要管这件事。”白释停顿了一下道:“只是这件事我必须做,秘境若开启,三界很难不乱。”
祭迟凝重道:“既如此我会联系无极门,若容繁出关,我亲笔给他写封信,看能否抛下前嫌合力共筹。”
“容繁在闭关?”
祭迟道:“据说仙魔之战后,他时常闭关,无极门的门主之位由他的徒弟莲山君代掌。”他唏嘘道:“两百年的时间并不短,仙门里帝尊有印象的人大多都已经辞世,四位尊者如今也只剩下两位,容繁闭关,蘅芜也失踪了近三十年了。”
白释疑惑道:“这两百年,仙门就没有再封其他尊者吗?”
祭迟道:“恐怕要让帝尊失望了,仙门已有没落之势。”他接着认真道:“近千年来没有一个人飞升成神,最长寿的修仙者也就二三百年光阴,如今修仙还不如十年寒窗考取功名来的实在。”
“魔界呢?”
祭迟笑着道:“我已经让他们开垦荒田种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