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有一次侍寝,他在兴头上时还答应送她回去看父母。次日他穿戴完毕之后就不认账了。
皇帝侧过脸,见她衣衫不整闷闷不乐地跪坐着,“那你知错了么?”
“知错了。”时月影急急道。
粗粝手掌抚摸上细白足腕,轻轻摩挲,“你昨夜在床榻上有这么乖就好了。”
“?!”时月影的脸上飞上一片红晕,他还要不要脸了?!
“朕给你两个选择,一,朕解开你这足镣。二,朕命刑部放了时月星。人不能太贪心,自由还是家人,皇后选一样吧。”
“臣妾选第一个。”时月影并未犹豫。
伏在榻上的男人缓缓坐起身,熊背蜂腰,肌理喷张,他扯过一边的薄毯遮住腰腹,眉眼间带着才苏醒的困倦,侧眸看向小皇后,“朕以为你会选时月星。”
两人共用一条薄毯,时月影正努力将毯子往自己这边拉扯。
元景行今日心情其实并不好。他的皇后不喜欢他,在情、事上更是极为抗拒,他昨夜并未满足。
当年番邦进贡了一块珍宝,硬如生铁,轻若金箔,本该铸造成他的一副战甲。两年前他思虑怎么处置时家,有一个想法便是将她困在龙塌上一辈子,故而命人将那稀世珍宝铸造了这一样一副锁链。
如果当时真狠心这么做了,将她困在龙塌上日夜宠、幸,那么现在的她该是与他完全契合的。
“陛下替臣妾解开吧......”时月影语气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赤着上身的男人忽然倾身,将她按进了床角,“唔--”惊诧微张的朱唇被堵了个严实,瞬间撷取她所有气息。
他蛮横地捏着她的下颌,强迫她接受他的吻。
待她被吻得气喘吁吁,元景行勉强放过她的同时,粗粝的手指沿着她的膝盖往下按到脚踝上。不知动了什么机关,轻易将那镣铐解开了。
跪坐在床榻上的时月影瞠目结舌,一切发生得太突然,“陛下怎么打开的?”时月影一脸求知欲地看向皇帝。
元景行眉眼一横,没好气道,“为何要告诉你?下次你再惹朕生气,还用这个锁你!”
皇帝披了衣袍要往浴殿去,时月影慌忙拉住了他的袖子,“陛下,与其关着我哥哥,倒不如让他解了陛下的烦恼。”
“朕最大的烦恼就是你!”
“北疆战事反复,往后需要更多的粮草军资,然而国库空虚.....”
“你还敢在朕面前提起国库?”皇帝眉宇微蹙,含着怒意反问她一句。
元景行登基的时候,国库里的银子已经叫她的姑母时惜兰挥霍完了,连年的苛税也令百姓怨声载道。他减免赋税安抚百姓,又开源节流、另辟蹊径,勉强充实国库。
然而最近一年边关战事纷纷,国库里的钱勉强够用,这样下去只能增加赋税。
“陛下还想不想听臣妾说了?”
“朕不想听!”皇帝扯了袖子往浴殿走去。
诶......?
时月影裹了毯子追上去,牵住皇帝的手,“臣妾真的有一个好主意,不必增加赋税,不必动用陛下的私库,就能弄来军饷的!”
她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主动接近他,元景行含怒的双眸扫过他的皇后,晃动胳膊甩开她的手,怒气冲冲地朝着浴殿走去。
“朕不听,你不就是变着法地想救你哥哥!你有这心思,不如昨夜好好伺候朕来得管用!”
时月影追着元景行,强行自己想到的主意献给了皇帝。
“内务府上上下下官员,无不敛财。比如说祥嫔的兄长,内务府主事于忠义。两年来,他陆续在郊外买了七八百亩良田,城内商铺二十多间,其母亲预备去江南养病,于忠义豪掷千金买了地,预备造府,可见他手头还有多少金银。陛下需要银子,何不从他们这些人下手?”
元景行拨弄水面,眸光一冷仰起头,望着跪坐在池边的人,“朕不许你与宫外互通消息,你是怎么知道的?”
“祥嫔的宫女嘴巴不牢靠,时常在别的宫女面前宣扬祥嫔娘家有多富庶。”时月影歪了歪头解释,“横竖臣妾的哥哥已经参加了殿试,陛下不如就将他派去内务府,他一定能查出内务府贪墨的证据,到时候挑几个人罚没家产,至少够北疆这几年的军饷了......”
时月影说得眉飞色舞,完全没留意皇帝看她的眼神变了。其实皇后心思细腻,十分聪慧,将后宫诸事安排得妥当,打只不过她从不这些心思用在他身上罢了。
元景行靠坐在浴池壁上,任凭温热的泉水没过胸膛,“内务府总管是太后的亲哥哥,朕的亲舅舅!朕要弄军饷,何必抄自家亲戚?直接将你时家抄了,也够北疆三四年的军饷了。”欲求不满的男人十分暴躁,“你花这种心思救你们时家,倒不如把朕伺候舒服了。到时候你想怎么样都成。”
露骨的话令小皇后噤若寒蝉,一双美目瞪着浴池里的男人。
“你究竟要不要下来沐浴?”元景行烦躁道。
“臣妾等陛下沐浴完了。”
“那你就去把衣裳穿好,这样成何体统?”元景行态度冰冷。
是谁昨日夜里在床榻上抱着她,一件一件除她衣裳,还轻哄着说别怕的?当时可不是这样的态度!
“是,臣妾这就去穿衣裳。”时月影站起身。
元景行闭上双眸养神,“镣铐虽然解了,朕还要禁足你半月,这半个月你好好在未央殿反思。”
身为皇帝一言九鼎,他昨日才禁足她,今日若解了禁,叫外人看笑话。
时月影心里也有气,“臣妾犯了这么大的错,半个月哪里够,陛下罚臣妾禁足半年吧,禁足期间不得见你。”
如此任性说完,转身就要走,只听见哗啦一阵水声,男人从浴池里径直走了出来,时月影抿紧唇后退几步。
温泉的水珠顺着男人的胸膛滴落下来,汹涌的压迫感朝她而来,她步步退让,一直到抵在浴殿的墙上,没了退路。
男人眸色幽深,容颜薄凉。
“时月影,没有了朕的宠爱,你以为自己还能安然无恙地享受锦衣玉食?半年不见朕?你信不信不用三天,你就会跪着求朕回来。”
他披了衣裳,雷厉风行地走出了浴殿,“皇后禁足半年!不得见任何人!”
皇帝的怒火影响深远,不出两个时辰,未央宫的宫人、小厨房的御厨尽数被撤走。时月影委屈地盘腿坐在木塌上。
“启禀皇后娘娘,陛下命人收走皇后的东西。”
元景行在吃穿用度上对她十分慷慨,他每月都用私库的银钱给她置办大量脂粉珠宝,光今年夏季的衣裳就塞满了五个衣柜,足够她从初夏穿到初秋每日都不重样。
可宫人们没翻衣柜和妆奁,而是直接抬走了她几个装着话本的柜子,寝殿里其他小玩意包括纸鸢、金丝楠鲁班锁、七彩玲珑球、造型各异的几十个瓷娃娃,尽数被搜刮了个干净。
瓜果、点心、冰块、有个大宫女还拿了她枕边的话本。
时月影急得跳下木塌,拽住话本,“诶?!我才看到一半呢!别拿走啊!”
“这是陛下的意思,皇后娘娘不要为难奴婢。”
时月影欲哭无泪,皇帝怎么那么狠心呢!
这件事令朝野内外皆欢喜异常,皇帝终于彻底清醒了!不再受那小妖后迷惑了!
到了夜里,御案上请旨废后的折子叠得有人半身高。
德乐在边上侍茶,皇帝一本一本翻开那些折子,然后将官员的名字一一记录下来,其中多半是礼部的官员,都察院的人也有一些。
御笔下的字逐渐潦草,皇帝逐渐暴躁,“明日将他们都贬去边疆!”
德乐不解,“皇后以下犯上惹怒皇上,臣子们不过是顺应君心罢了。”
“别人说你妻子坏话,你会高兴?”
“可皇后不是陛下你的妻子啊。她是时家人,太后当年就是因为时惜兰那个女人郁郁而终,陛下还遭时家人迫害,险些命丧北疆,她是仇人家的女儿。”德乐说出心里话。
“住口!”元景行长臂一挥将所有折子都推了下去。
皇帝眸光渗人,德乐吓得跪伏到地上,“奴才失言,请皇上恕罪!”
此时外头有小太监进殿来禀告,“陛下叫奴才们去未央宫取的物件尽数取来了。”
宫人抬着箱子进殿。
“请问陛下如何处置?”
元景行坐回御座上,神色阴沉,“皇后如何?可有反抗?可有求饶?”
大宫女回道,“皇后娘娘哭了。”
皇帝顺势抬眸,“怎么哭的?”
“奴婢收走娘娘枕头边的话本时,娘娘求奴婢。不过奴婢不敢违抗圣意,还是将所有话本都收走了。临走时娘娘独自坐在木塌上不大高兴。”
皇帝轻哼了声,“把这些东西抬到内室去,她若不服软,就永远不准还给她!”
跪在一边的德乐直皱眉头,皇帝这哪里是惩罚皇后,简直像小孩子闹别扭。
***
深夜元景行批完奏折沐浴完毕,步入内室准备安寝,原本就不大的地方被小皇后的东西占了一半。
翻开其中一个箱子,尽是乱七八糟的小玩意,玉雕小兔子、小乌龟,她喜欢的话本上头还沾了糕屑,话本边上一块轻薄软绵的布料吸引了他的注意。
似乎是...... 一件茶白色的抱腹小衣,雪缎面料,并未绣花,她最喜欢的样式。
粗粝大掌揪着,轻闻。
淡而熟悉的少女馨香,神魂颠倒。
怨种的自虐之旅。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第 1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