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莞梦见,那通体翠绿的簪子倏地钻进她掌中,戳得她好疼。
她蓦然惊醒。
自己居然伏在祁慕玹的床边睡着了,并没睡多久,却做了这么长的梦。她手上的痛意,不是被什么簪子戳的,而是被他攥的。
睡着之前,她为了及时发现祁慕玹有没有出汗,所以一直握着他的手。现在,他满头大汗,也不知梦见了什么,睡得极不安稳。凭他这掐人的力道,梦境中,不是捉贼就是杀人吧。
舒莞把手抽出来,揉了几下,又用软巾帮他擦了擦汗。她坐回床边重新动用心法,将他双腿推拿一遍。按完后腿窝,舒莞还特意帮他翻了个身,让他能睡得舒服一点。
在梦里,他太惨了,说不出缘由,她第一次因为一个梦,感觉这样难过。
她叹了口气,问系统:“这世上真的有灵魂存在吗?”
系统半天没反应,她又呼叫了几声,系统这才懒洋洋地上线了。
她问:“你上哪儿躲懒去了?”
“不是你心虚,让我回避的吗?”
“你别乱说!我有什么可心虚的?!”
系统对她暴躁的语气略加斟酌,没有和她争论,倒是想起回答她之前的问题。
“你知道粒子波动和磁光反应吗?听不懂也不羞耻,截止快穿系统产生的时代,人类已经确定所谓灵魂其实是由一种非常微小的特殊粒子组成。它们有自身散播的规律,灵魂与灵魂之间还存在某种磁场……”
“行了行了,”舒莞打了个哈欠,“别说得好像有多玄妙似的,我没你以为的那么弱。未来的科技是什么样子,你留着等我以后自己去研究。这里的活干完了,我要回去睡觉了。”
她说着,便站起身来。
舒莞没留意,她在帮祁慕玹翻身的时候,不小心被他压住了裙边。她猛地一起身,便猝不及防地被带了回去,她站立不稳,直接扑倒在祁慕玹的身上。
胸口被砸了一下,他发出一声让人脸红心跳的闭哼,还有,类似所有电视里的狗血镜头一样,舒莞娇嫩的粉唇正撞在他如玉的侧脸上,扎扎实实地亲了一口。
这真是一个标准的,饿虎扑食的动作。此时,女上男下。
舒莞怔得半晌没反应过来,回过神来的第一个想法是,还好还好,祁慕玹还睡着呢,只要他不醒,一切都可以当做没发生。
然而,就在这时,他长而浓密的睫毛颤了颤,迷茫含着雾气的双眼缓缓地睁开了。他动了动喉结,不知是不是病中的灼烧和干渴,如花瓣一般红艳完美的唇,近在她眼前。
“妈呀!”系统像是刷存在感似的,及时发出一声惊呼,“宿主,你果然不会心虚,你太霸气了!”
舒莞只觉得脑子里“嗡嗡”的,气血直往头顶上涌。她服了这个该在时不在,不该在时又无处不在的系统,暗骂一声:“滚!”
系统滚了,她自己也特别想悄悄地滚蛋。
她慌忙扯住自己的裙边往后退,一种做贼心虚的紧张让她胀红了脸,面如桃李,人比花娇。
这是一种大眼瞪小眼的僵持,让人内心异常抓狂,她在飞快地思考,如果说自己是不小心的,祁慕玹会信吗?
原谅她很怂,与其认错不被人相信,她决定试着逃避。
舒莞用一种要把人催眠的温柔语气,带着蛊惑的悠缓,轻言细语:“你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感觉到,你发烧烧迷糊了,一切都是幻觉。你很困,继续睡觉……”
她没学过催眠术,大概只是祁慕玹高烧之后,虚弱疲惫,他长睫闪了闪,真的重新闭上了眼。
舒莞哪里还待得住,他一闭眼,她便慌忙撤退。
出了房门,她迎面遇见林叔和洪文,对上林叔的目光,她有说不出的心虚。
之前舒莞说“你还担心我轻薄了他?”现在倒好,拉了手,摸了腿,还亲了脸……并且,没打算为他负责。
舒莞果断告辞,走前叮嘱二人:“等玹哥哥醒了,只说是于大夫医治的,不必提我。”
洪文不解:“这是为何?”
“我这个人,喜欢做好事不留名!”
那二人面面相觑,没有作声,在此之前,他们都一致认为,她是个做坏事不留名的人才对。
二人道了谢,舒莞走了,洪文回味半天,想起方才她微红的脸,躲闪的目光,有点恍然大悟的感觉。
他对林叔说:“舒小姐与殿下尚未成婚,她不肯认,会不会是害羞了?”
洪文虽然年轻,却已跟在祁慕玹身边多年,办事极为妥贴。
舒莞毕竟尚未过门,此刻深夜离府,既要保障她的安全,又不可过于招摇,避免给她和殿下惹来非议。
他差了两个护卫一路悄悄地跟着,直到亲眼看着舒莞进了如归客栈的房间,才回来复命。
舒莞累了一天,倒头便睡,次日起身时,梳洗更衣,下楼点了份葱香银丝卷,两个精致小菜,就了碗白粥。
她一边吃着,一边思考该如何应对当务之急的两件大事。
第一件事,圣寿节将至,她要怎样才能帮宁王逃过一劫?
前阵子,宁王府的人运送赤目龙鲤路过洛水山庄的势力范围,原主尽地主之谊,加以款待。她是宁王的未婚妻,可谁也没想到,她打听清楚寿礼和运送路线后,转而向太子通风报信。
把赤目龙鲤换成死乌龟,这个馊主意,还是原主想出来的。为了摆脱和宁王的婚约,她坑未婚夫真是不遗余力。
原主出的难题,搬着石头砸了宿主的脚,做为小世界的恶毒女配,当真苦了穿越人。
舒莞若向宁王示警,相当于出卖自己,也不知宁王是会感激她,还是会给她一刀;若是阻止太子调换寿礼,太子未必听她的,反而会加重他对宁王的敌意。这才是,左右为难。
第二件事,如果能帮助宁王圣寿节脱困,另一个麻烦便会接踵而至,若让嘉宜郡主在风筝大赛中夺魁,她会求皇帝赐婚。
昨天系统说的对,舒莞现在做个风筝报名参赛已经来不及了,今天就是初赛的日子。而且,想做出一个能夺冠的风筝,需要的材料也不是她顺手就能买到的。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何况,她目前连做饭资格都没有。
系统见她大口吃得欢快,忍不住问:“你想到办法了?”
“没有,”她擦了把嘴,“吃饱了,先去风筝大赛看看热闹。”
朝阳坡是风筝大赛的地点,地势向阳,不容易结冰。今日,老天爷帮忙,晨起便放了晴,晌午过后,太阳照着朝阳坡的草地,倒有些暖洋洋的感觉。
楚国百姓一年四季都会放风筝,以春秋最为盛行,这次比赛是为圣寿节举办的,虽是乍暖还寒,冷风料峭,观赛的人们热情却高。
广阔的草场就是赛场,四人一组,四个风筝一同展示。舒莞站在人群里张望,她想了解一下,这次参赛的风筝大致是什么水平,奈何人太多,离得又远,根本看不真切。
有人唤了声“舒小姐”,挤到她跟前来传话:“太子邀舒小姐,去观赛台入座。”
舒莞扭头看了一眼,来人吴斌,正是太子祁慕屿身边的人,原主认得他。
吴斌在前引路,舒莞随他移步,隐约听见身后几个女子的声音,虽是压抑着,却随风飘进耳朵里。
她们无非是议论,太子和宁王皆是人中龙凤,沾上一个都是天大的福分,而原主既已是宁王的未婚妻,却又招惹太子,脚踩两条船,为人所不齿。
那些闲言碎语,半是妒忌,半是不平,终归没什么好话。
风筝大赛的观赛台分两处,一处是专属于皇后娘娘的,而她的外甥女嘉宜郡主郭乐容也陪在身边;拐了弯延绵着一长排皆是京中权贵,太子就在为首最宽敞的一处。
此间坐了好些人,皆是祁慕屿所邀相熟的王孙公子、京城贵女,他们一边看风筝,一边吃喝笑谈着。
那观赛台视野好,太子方才一眼便从人群中发现了舒莞。此时,他撇下那许多人,正陪着名女子在一旁闲聊。
那女子修眉端鼻,容色秀美,仪态端方,即便是与太子交谈,面带一丝得体的笑意,却并无谄媚之态。
舒莞上前行礼,脑中飞快地过了一遍相关信息。
此女就是星河郡主,常年随父亲长信王居于封地,此番入京,是来参加风筝大赛的。
在原主那一世,太子登基后,楚国已是内忧外患,祁慕屿为了稳固皇权,将手握重兵的长信王之女纪星河册为皇后,凤仪天下。
此时,祁慕屿转过脸来,眼尾眉梢微挑,向舒莞露出一点惑人的轻笑。他华服锦袍,金冠玉带,衬得面如二月春晓,眼波似动未动,却是风情暗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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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