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仙司劫 第5章 业绩再见

看见两人变三人，本来还有点担心灼春安危的鸣桐忽然放下心来。她捡起灼春刚刚落下的扩音器，语气镇定地喊话——

“大家安心！不要紧！没事！这是我们为大家准备的一个娱乐小节目！由偶仙、战神携其麾下先锋官，三位仙者联袂出演！大家坐下来安静观赏就可以了！不想观赏，无视也可以！不影响不影响~保持心情愉悦最要紧哈~”

观众：！

麻惠良：？

她低声问：“鸣桐老师，这是事先准备的节目吗？偶仙老师之前没和我提过呀？”

在场的也有人发出了类似的疑问：“不对吧？这是表演节目吗？怎么感觉真刀真枪地在打呢？”

鸣桐笑着回复：“当然真刀真枪了，这样才逼真嘛。但是大家放心，一切都是节目效果，不会有人真的受伤。仙者嘛，大家都知道的，一般的武器是杀不死的。”

“哦哦……”

又有几人提出了疑问，鸣桐都一一忽悠了过去，为了让大家不再关注真假，她甚至带着众人观摩起半空中三人的混战，并激情解说起战况。

——“各位请看，现在偶仙找到机会离开了战场——哎呀不好！被战神发现重新拖入争斗，且被狠狠踹了一脚屁股！”

——“好！现在先锋官为了救偶仙飞起一腿劈向战神的后腰——哎呀呀！可惜用力过猛，战神前方的偶仙也受到波及折成两截！”

——“诸位诸位！看到偶仙的操作了吗？何等狡猾！居然想借被踹的那一脚顺势逃离！但是战神身经百战岂会看不破这点小伎俩？当即长戟一甩，戟头挡在偶仙去路——哎哎哎！看到了吗看到了吗！偶仙果然是装的！在即将碰到戟刃时立马调转了身形避开要害！”

……

麻惠良只看见三个影子嗖嗖嗖的，再配合鸣桐的解说更加云里雾里不知所谓。可是她偷瞄其他人，发现大家看得津津有味——她顿时不自信了。

是她太笨了所以看不清吗？

鸣桐在解说中途忽然攘了麻惠良一把，悄声让她上台接替灼春把相亲大会的流程走下去。

闻言，麻惠良一咬牙，哆哆嗦嗦接过扩音筒，站在高台上说话，然而声音抖似筛糠，轻若蚊蝇叫，底下观众全在观看半空中的打斗，根本听不见。

见状，鸣桐只好取过她手里的流程单自己上。

“好了家人们，天上的节目就当背景音乐，咱们今日的主题是相亲，各位可不要忘了哟……”

鸣桐行云流水一般顺下了流程，让灼春之前准备的工具都派上用场，不少未婚男女在道具的指引下找到了自己看顺眼的人，慢慢聊了起来。

大会进入正轨，鸣桐松了口气。她扭头看见扣着手局促不安的麻惠良，柔声安慰她不用在意。

鸣桐：“第一次在这种大型集会发言确实会紧张的，以后多参与就好了，别放心上！”

说着，她看向头顶那三个大神，心里犯嘀咕，不知道她们会打到什么时候，当初龙缨和百捷对打的最长历史记录可是九天八夜……不过混进了一个灼春，应该很快就会结束了吧？

麻惠良试探性地问：“鸣桐老师，先锋官老师为什么要对偶仙老师动手啊？”

“嗯？没有吧？——噢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鸣桐忽然想起来这个小姑娘是最近才出现在灼春身边的，估计没认全人，于是指着天上打得不可开交的二位介绍给她。

“喏，那个寸头，长得挺好看、丰神俊逸的那个，是战神龙缨，一人击退肆虐三年灾潮的英豪；那个头上扎一个高高的长麻花辫，满身腱子肉，壮得跟头猛犸象似的，那才是先锋官百捷。”

麻惠良点着头，内心还是很困惑。

怎么下属比上司看着厉害？而且下属怎么敢跟上司起冲突的？

鸣桐接着跟她介绍三人之间的关系：“攻击灼春的是战神龙缨，先锋官百捷呢，是保护灼春的。百捷和灼春没成仙前就认识了，据说是穿同一条裤子的发小，关系极好。一般谁欺负了灼春，百捷都会替她把场子找回来，所以灼春还没在别人手里挨过打。——战神龙缨，嘶……我记得她跟灼春没什么往来啊？要说的话，还是灼春帮她历的劫，让她涅槃重生法力进阶，照理不该结仇该结恩哪？”

“先锋官很厉害吗？不可能比战神还厉害吧？”

“那可说不准。”鸣桐回忆起往昔，咋舌道，“百捷好胜，要是打架打输了，就会不断挑战直到完胜。在灾潮以前，论单打独斗，整个相睦会没一个能赢她的，但是在战神历劫之后嘛……那就说不好了。”

麻惠良傻眼了：“她比战神还厉害？那为什么百捷老师只是先锋官，而不是战神啊？而且……击退灾潮的……”

鸣桐左右晃晃食指，哼笑：“当战神可不是会打架就行，战术谋略也很重要的~百捷这人啊，单打独斗是很厉害，但团战就不大行了，就喜欢莽，半点不带考虑的。灾潮刚开始，她就冲在最前面，虽然对敌方造成的伤害巨大，延缓了灾潮的扩张，但每次都被数量庞大的敌人吞噬得只剩半条命。伤太重送回后方治疗吧，刚治好，二话不说又冲上前线了！三年时间里，大概只有一个月在前线，剩下的时间都在妙回堂接受治疗。”

“喔……不愧是‘先’锋官啊……”

麻惠良还想问问什么是历劫，突然有两个人走过来搭话，一个体型偏胖半脸痘，另一个头发油腻腻紧贴着皮肤。

“鸣桐，兽医仙是吧？”半脸痘开口问。

鸣桐看见二人的形象，身躯一震，笑容差点挂不住。以本心来说，她并不想理会甚至还想扭头就跑，但在这种场合，出于礼貌，她还是不得不挤出笑容勉强回应。

“我是。——二位是有什么关于大会的疑问吗？我会尽力解释的。”

麻惠良瞥见鸣桐的反应有些诧异，虽说眼前这俩男的确实不好看，可这种反应是不是有点过了？

连小麻都看出了鸣桐的不适，但半脸痘和油腻腻却没看出来，反而上前两步从原先的一丈之距变为一尺。鸣桐僵笑着下意识后退半步，理智发现这不礼貌，便硬生生收回后退半步的脚，只是腰板挺得更直了，身子笔直地小幅度后倾。

半脸痘上下晃着脑袋说：“是有问题。”

鸣桐僵笑：“您问。”

半脸痘皱着脸环视了一圈周围，抱怨道：“这里的姑娘我们一个都看不上，质量太差，白白辛苦我们大老远跑过来参加这个什么什么活动！你们就没有好一点的货吗？”

麻惠良听了对方的措辞不大高兴，忍不住回复：“我们这是相亲大会，不是卖商品的！”

半脸痘和油腻腻斜了一眼鸣桐身边的小姑娘，根本不上心，仍然紧盯着鸣桐要答复。

鸣桐笑了笑：“那真是不好意思了，看来二位的缘分不在这里，辛苦你们来这，以后我们再安排相亲活动会尽量通知二位的。”

“狗才会再来第二遍！”半脸痘摆摆手拒绝，随后上下打量鸣桐，摩挲着下巴，说道，“我看你还凑合。年纪大是大了点，姿色也一般……不过是个仙者，条件还可以——就你吧！”

“……嗯？”

鸣桐以为自己产生幻听了。

油腻腻突然用胳膊肘捅了半脸痘一下，质问他怎么能抢跑，随后转向鸣桐，随意地一挑下巴：“这样，今天你运气好，我们俩给你机会，我和他，你从里头选一个吧！告诉你，对别人，我们可没那么好的耐心。”

鸣桐脸上的笑真的快挂不住了：“二位，我想你们误会了……”

半脸痘打断了她的话：“你要想嫁进我们家享福呢，首先要孝顺公婆，洗衣做饭那是必不可少的！当然了，一定要生至少三个儿子三个女儿，为我们家开枝散叶传承香火！”

油腻腻推搡了一把他，抢过话头，抠着鼻子抖着腿：“我们家就没那么多要求，只要把我伺候好就行。孩子嘛，不用多，有个儿子就可以了。”

鸣桐此刻可以确认，这俩货，文盲来的。

鸣桐：“二位，呃……我觉得，人有空的话，平常还是要多读点书，特别是常识这方面，需要……多了解一下，才不至于在生活中闹笑话。打个比方——成仙的人，没、有、生育功能。”

“真的假的我看看——”

“哎你干嘛！”

半脸痘不相信地伸手去碰鸣桐的身体，麻惠良眼疾手快挡了一下，立马拍飞对方的手，与此同时鸣桐也冷着脸拎起裙摆后退数步，将对方动手带起的气流一并避开。

鸣桐心想，灼春为了赶业绩竟也不筛查与会人员的素质，对其他人太不负责，回头一定得好好提醒。

“好哇！不让我们检查！你们一定在骗人！瞧不起谁呢！？”

油腻腻弹飞指尖的鼻屎团子，撸起袖子就去抓鸣桐。麻惠良为了躲避弹过来的鼻屎球闪了一下，就不小心摔下了高台，还给半脸痘留出了凑近鸣桐的空间。鸣桐关注着小麻的情况，一时不察，就被油腻腻摸到了宽袖一角——

鸣桐远离了二人，盯着被油腻腻碰到过的地方，脸色煞白，瞳孔地震。

刚刚……那人是用哪只手、哪根手指碰到的？

好像……是他抠过鼻子的那根……？

此念一出，鸣桐仿佛看见了微小的鼻屎粒在自己衣袖上逐渐扩大、扩大……直至变成一个巨大的鼻屎怪兽，张着黏糊糊、脏兮兮的大嘴一口把自己吃掉——

“嘭！”

麻惠良从地上爬起来看向高台，就看见鸣桐翻着白眼直接昏倒在台子上。

麻惠良怒道：“你们居然打人！她可是相睦会的仙者！你们太无礼了！”

半脸痘和油腻腻不约而同地嗤笑：“相睦会怎么了？说白了不就是伺候我们的仆人吗？还仙者，以为自己有多高贵哦！”

“你们！”

麻惠良气得憋红了脸，她从没接触过这种无赖，情急之下哑了炮，吭吭哧哧许久说不出话，只能抛下一句“你们迟早会遭报应”的狠话。

半脸痘和油腻腻在市井混惯了，这种狠话甚至不配在他们耳朵里打个转。

“小丫头，你是不是生气我们没看上你啊？来来来，哥哥们陪你好好玩玩——”

两人正走向麻惠良，随着嘁哩喀喳一声兵刃相接的脆鸣，半空中砸下一团人，正是混战的龙缨百捷还有灼春！

三人正砸到高台上，周围荡开一圈一丈高的尘土，法力交汇冲出高压，将会场的人通通往后强推两三丈。会场里的人这才怔怔地反应过来，神仙真的在打架。

“跑啊！”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会场里的所有人立时附和尖叫，惊惶逃窜。

“——不是！别走啊！伤不到你们！你们继续聊天呗！别走！我的业绩！！”

鼻青脸肿的灼春从扭打成一团的两人身下奋力爬出半个身子，满头的大红花不知什么时候全都散了，只剩下勾着几缕头发坠下的三两朵残花；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距离变成布条只一步之遥，大红色被灰尘扑得斑驳难看。

然而想阻拦大家伙跑路的她，只来得及见大伙逃走的背影，以及瞬间空旷的会场。

灼春还没开始哀嚎就又被战神扯破布一样拎着腿飞了个以她身长为半径的圆弧再狠狠砸到地上，下一瞬一身腱子肉的百捷就咆哮着飞身骑到战神脖子上让她也尝到砸进地里的疼痛。不过战神不愧为战神，从坑里弹起双腿倒扣在百捷肩上，反客为主，回报一阵拳头雨……

麻惠良不敢干预神仙打架，只能看准时机跑到昏迷的鸣桐身边，将其尽量拖离混乱。

“怎么回事！！龙缨！百捷！你俩给我住手！”

掌舵林鸿忽然出现在会场，厉声呵斥，会场内打作一团分不清彼此的三人这才停手。

只不过停手归停手，龙缨百捷各自揪着对方的头发、耳朵、脸皮等地方，胳膊肘、膝盖抵着对方身躯的柔软处，暗中使劲，内潮涌动。

林鸿眯着眼探看片刻，拧眉喊道：“你俩身下坐着的是谁？起开！”

龙缨百捷各自使着暗劲儿都不肯动，直到林鸿怒冲冲地走过去，才同时撒手各自走开，露出一个——一张人？

林鸿皱着眉头缓慢地扶起几乎不成人形的那人，忖量许久才试探性地喊了一声“灼春？”

被打到麻木的灼春听见这一声，当即忍不住，噗的一下努起嘴委屈出声，不管不顾地瘫坐在地上跟个三岁孩子一样嚎啕起来。

林鸿当即捂住耳朵，往她身上丢了一个疗伤的法术。

林鸿：“收声！这个疗伤法术当我免费送你的，别哭了……今天这事我一定彻查严办你放心。”

灼春还是哭个不停。

满身淤青的百捷当即开口指责龙缨：“你看你把孩子委屈成什么样了！你知不知羞！”

龙缨偏头：“哼！！！”

管不了灼春，林鸿只好先管两个大的。

“龙缨百捷！你俩跟我来——不许打架！”接着林鸿又对灼春吩咐，“你把这里的残局收拾好，心情平复了再到主殿找我。”

林鸿提着两个武人往外走，又看见边上晕倒的鸣桐和一脸呆愣的凡人小姑娘。

林鸿皱眉：“鸣桐又是怎么昏了？”

麻惠良一愣：“……好像是被人打昏的……”

“人？谁？这么傲慢？”

没等人回答，林鸿就自己说算了，等当事人醒了再说，一并将人带走。

会场瞬间陷入死寂——除了灼春的恸哭。

麻惠良蹑手蹑脚地蹲到灼春身边：“偶仙老师，要不您先回去休息，这里交给我收拾？”

灼春：“呜哇——”

麻惠良：“！！”

灼春突然哭得更凶了，对于安慰人没有一点经验的小姑娘登时硬化，头脑飞速转动，才勉强找出一句似乎适用于当下场景的话——“你觉得哪里疼吗？我给你揉揉？”

灼春：“呜哇！！——我的业绩啊！！——没了啊！！——假期啊！！——飞了啊！！——”

麻惠良手足无措，想了想，说不出安慰的话，只好当起面点师傅揉揉哭泣的偶仙的脑袋。

灼春：“呜哇！！——你碰的地方都好疼啊！！——”

旋即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