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仙司劫 第2章 事前筹备

情感处理所是偶仙办公的地方，简称情理所。因为没什么人来，所以这里连工作时间都不一定开门。而现在，情理所的大门已经连续开了七日，路过的相睦会执司纷纷愕视不已。

“终于……写、完、了！！”

灼春顶着两个深重的黑眼圈，高举刚写好的方案将墨水抖干。只见纸张上书写四个大字——“相亲大会”！

她想过了，每年的登记指标虽然不高，但是几年的量加起来，还要在两个月之内完成，她按照以往的经验一户一户配对肯定来不及，必须得想个量大管饱的辙，那就是——开个相亲大会，把所有有意愿成婚的男男女女聚集起来！只要人数够多，牵线成功的概率就会提高，直到百分百达成指标！

按照自己的方案内容，灼春预计覆盖的范围是相睦会所在的都城，以及毗邻都城的五个县城。人数么……都城总人口两千，适龄的未婚青年约有两百，其他县城人口比都城少些，那么每个县城估计有一百二左右的适龄未婚男女。这就是说，如果把这些人全部召集起来，大概有……八百人！

灼春对这个数字有些惶恐。

不行不行，这都赶上半个都城了，这么大的集会从来没成功办过，得减减……

她立刻在方案上修改，将强制参加，改成自愿参加、鼓励参加。

嗯！这样一来，人数能控制在四百左右了！

灼春研究着方案，将后来发现的不合理之处重修更改，大半日过去，方案终于改成了切实可行的样子。

但是问题来了——即使人数减半，四百人左右的集会也是史无前例的大型集会，登记、服务、安全……要准备的太多，情理所就她一人，怎么说也不够用。

灼春想了想，打算去主殿找林鸿借点人手。

但灼春到得不太凑巧，偏碰上别人向林鸿汇报灾潮三年的伤亡损失。

“……我们相睦会的仙者灾潮前有三千零八十二人，第一年被灾潮吞噬有两千零四十四人，第二年……战神历劫结束到了前线，救下半残的仙者四十人——这些人陆续送回咱们这，经由您治疗，不日便会复原，但是相应的治疗费草药费，每人需要一百六十九两——目前相睦会里尚存的仙者只有六十六人，凡人执司四十三人，会外仙者从一百五十六人降到二十九人了。”一个身材矮小的中年妇女站在林鸿的桌案边，翘着脑袋看她动笔，时不时低头照着自己手里的报表淡漠地报数据。

林鸿记录下这些数据，末了深深地叹气。

“三年的灾潮，给会里造成了难以挽回的伤害啊……这以后的工作怎么做啊……”

灼春本来杵在边上想抽空和林鸿说说借人手的事，但是她听了这么一溜儿……

估计借不着人了吧？

林鸿抬眼看见灼春，便问她有什么事。

灼春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出自己的来意。林鸿听见是要借人，沉吟半晌，无奈一笑，摇头。

“你刚刚也听见了，不是我不借，而是会里真没人手了。”

林鸿拿过身边矮小女子手头册子，快速浏览一遍，说道：“除战神外幸存的六十位仙者陆续返回，目前全住在妙回堂养伤。就是会里的执司，三十位也被派出去听战神调派。”

灼春回忆着刚刚听到的数字，试探性地说：“那还有五位仙者和十三位执司……”

“十三位执司负责众仙者离岗后的全部日常事务，已经忙得焦头烂额，再分不出心力。至于还有五位仙者——”林鸿先是托掌指向灼春，继而指向自己和身边那位女子，“就是在场的，你，偶仙灼春；在下，医仙林鸿；金钱殿司库吉吾，另外，还有兽医仙鸣桐和藏宝殿司务凤脊。”

灼春：“……”

林鸿是掌舵，既要统筹全局又要兼顾本职医治妙回堂的病人；吉吾是算账的，灾潮结束正需要清算损失离不得；鸣桐大小是个大夫，要跟着林鸿照料病人干杂事；凤脊……那家伙就不用想了。

好嘛，除了自己，个个都是动不得的大菩萨。

看来自己帮着战神历了两年劫真是帮对了，若非如此，恐怕林鸿也把自己派去前线战场，哪儿还能在后方睡几个月的觉啊……

灼春眼珠滴溜溜一转，赔笑问：“老大，你看会里都忙成这样了，要不就先别管拉纤保媒的风月事了，把我的指标取消了呗？”

“偶仙！你就是这么轻忽自己的工作的！？难道你偶仙的工作只是无关紧要的风月事吗！”

林鸿怒喝一声，吓得灼春立马退缩，嘟嘟囔囔自己只是担心百姓忙于求生没心思干那些。

林鸿缓和了脸色，宽慰说：“你之前在休养，所以不知道，灾潮结束后，百姓的生活就开始慢慢恢复常态，直至一月前，已经差不多恢复以往的状态。”

至于搭棚施药，只是林鸿作为医者与相睦会的掌舵，为大家提供额外的帮助。

“会内较为忙乱，只是因为暂时缺人手，并不代表百姓的生活状态不佳。”

接着，林鸿又说：“这样吧，你自己去妙回堂看看，你觉得哪位仙者能帮得上你就拉走。”

呵呵。

妙回堂是林鸿的殿堂，能住在那儿的都是生命垂危的重患，最轻也得缺胳膊少腿。她是无情了点，但还不至于没眼色，要草菅人命——再者说，把重症患者拉走，是嫌自己太清闲找个祖宗伺候吗？

灼春丧气地托手告辞，刚转身就听见林鸿和吉吾商量，等前线的人都撤回来后就举办招用考试，哪怕没有仙者，多些有能力的凡人执司也好——她立马扭头向林鸿为自己的情理所讨要一个名额。

灼春一脸期待：“能不能早点招考啊？别等战神了，就这个月招了怎么样？反正会里缺人手，早点招到人早点分摊活计早点轻松啊！”

林鸿捏着下巴，似乎在思考这个提议，一边的吉吾急忙出言阻止：“掌舵不行！咱们人手本来就不够，匀不出精力筹备考试！还有考官，要十三位呢！现在哪儿有人啊！”

林鸿点点头，只能向灼春表示无可奈何。

灼春沮丧了一瞬，立刻又精神地问：“老大，那我完成业绩也缺人手，那我这边……时间上能不能也往后稍稍？”

“不能。”林鸿果断拒绝，但她还是给灼春一个可行的建议，“这样，随便你去哪里临时找个帮手，会里不过问。”

“嘁……还以为有什么好主意呢……”灼春不满地嘟囔。

“嗯？”

“啊啊，没有！——我是想问，那招临时工的钱是？”

林鸿瞄了吉吾一眼，后者清了清喉咙，微笑道：“亲爱的偶仙，我们相睦会会大力支持您的工作，我们将充分提供除了人力和资金以外的一切支持。”

灼春倒吸一口冷气质问：“那你到底提供了个啥！？”

“祝福的心。”吉吾朝她比心。

“……”

反正，灼春找这一趟，除了一个屁用没有的建议啥也没落着。

回所里的路上灼春细细思考着能去哪里找不要钱的临时工，想来想去，只能去民间的中介所发布招聘告示。

“……招聘，义工；工作地点，相睦会；面试及咨询地点，相睦会情理所找偶仙；工作任务，负责上级交办的各项工作；招聘要求，成年；招聘人数，若干；薪酬待遇，无……不是，客官，你确定要这么登吗？”

中介所的堂倌看着灼春递上来的招聘启事，露出为难的神色。

“嗯对，就这么登。”

灼春点点头，向堂倌出示自己的仙者证和相睦会执司证。

“不不，倒不是怀疑您的身份，就是……”堂倌看到证件上相睦会的签发证明后就将其推回去，复指着启事上薪酬待遇那栏，再度询问，“这边……薪酬待遇，确定没有吗？”

灼春摸摸鼻子，收回证件“嗯”了一声。

桌后的堂倌直起身子，勉强道：“可这没有薪酬的话……您很难招到人啊？”

“无妨无妨，你先登了再说，我赶时间……”

灼春催促着，堂倌虽然满腹狐疑，但也只能听从。她取出抽屉里印着中介所图章的信笺，粘在招聘启事上后驱动法术，启事当即化作粉尘飘散。

堂倌解释着：“所有在我们中介所登记求职信息的业者都会收到您的招聘消息，但是您的费用只够推送一次，万一有人不小心没看到扔了就……您看需不需要加钱多推送几次？我们今天正好在搞活动，有优惠——”

“不用不用！这就可以了！”灼春二话不说地拒绝。

加钱是不可能加钱的，现在发布招聘启事的钱可是她自己的，花自己的钱给会里增加业绩？拜托，犯贱也得有个底线。

招聘启事发出去了，灼春就回到所里，安心等着应聘者上门。

一天，两天，三天……

眼瞅着下个月都要到了，但是情理所里除了灼春，连只面生的都没出现。

灼春坐在工位上绝望地揪头发。

果然还是薪酬的问题吗……

这可怎么办？一个人都没有，她计划的相亲大会可怎么开啊……哪儿哪儿都需要人，哪怕一个！哪怕来一个人！她都硬着头皮把业绩冲上去！——可一个都没有啊！！

灼春想到两个月内不完成业绩之后四年的假期就全没了，不由得掬一把辛酸泪。

钱少事儿多不给假，她当这个偶仙还有什么意义！当初考进相睦会为的不就是轻松一点混口饭吃么——虽然仙者饿不死，但是饿肚子很痛啊！

她光是想到接下来四年都要日夜不停连轴转，就感觉自己头发都要开始营养不良扑簌簌掉光了，恨不能自己继续昏睡下去别醒。

灼春皱着脸，烦恼地揪着头发——忽然，几根头发完完整整地飘落到桌面上，在纤尘不染的桌面上如此突兀明显。

灼春瞪圆了眼。

难道这就开始了吗？传说中的脱发！？

四年苦役的序幕终于拉开了！？

“发谢发飞发满天，发消根断有谁怜……”

灼春扛着一把痒痒挠走到所外的小院子，悲伤地歌唱一曲葬发吟。

用痒痒挠挖土刨坑后，她眼含热泪，珍而重之地在坑中放下自己掉落的四根头发：“小红、小美、小帅、大壮，你们生前是好头发，兢兢业业任劳任怨，从不惹是生非，陪我度过了漫长的仙生……今日遇难实非我愿……若有来生，希望……哼唧……你们还能当我的头发呜呜……”

埋完四根头发，灼春捂嘴啜泣悲痛起身。

她埋的是头发吗？分明是她清闲的时光啊！

——罢了，反正林鸿的指标是完不成了，索性摆烂享受最后两个月的时间吧。

“嗯？你谁啊？站我院子门口干嘛？”

正打算躺平，灼春忽然看见院子围栏外有个人影，没好气地走过去查探。走近一瞧才发现是个凡人小姑娘，眼生极了。

“你、你好……请问这里是情理所吗……”

小姑娘从围栏后面挪出来，甫一开口脸就嘭地红透了。

“是的是的！就是这儿！——你是来做婚姻登记的吗？”话音刚落，灼春的热情一闪而过，她上下打量着对方，狐疑问，“妹妹，你成年了没啊？只有成年人才能登记婚姻，而且还需要当事人全部到场才行哦？”

“不、不是……我是看到招聘……来应聘……面试的……请问偶仙在……”

“哎哟巧了么不是！我就是偶仙！我叫灼春！幸会幸会！”

灼春乐得嘴角咧到耳朵根，立刻拉开院门将人迎了进来，热情地牵住人家的手，宣布她通过了面试成功获得了这个岗位！

小姑娘有点懵：“啊？通过了？您……您不问我些什么吗……”

“哎呀不好意思我一激动给忘了。”灼春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强压下喜悦，保持语气平静，“姑娘怎么称呼？成年了吗？懂法术吗？什么学历啊？多大年纪啊？”

语气挺平静，就是连珠炮一样的语速把她的情绪全暴露了。

“我叫麻惠良……”

“哎呀小麻你好！”灼春再度抓住她的手疯狂晃动，“恭喜你通过了面试！以后我们就一起共事了！！”

“诶这么快……”

“因为你值得啊！从你的言谈举止还有浑身的气质，我看得出你是个非常优秀的孩子！我谨代表情理所向你表示热烈欢迎！”

麻惠良刚成年没多久，哪见过这种场面，当即被灼春忽悠瘸了，真以为自己才气外露，对方看出了自己内在的优秀，还想着不愧是成仙的人，真有眼光。

至于是不是真的有眼光……

反正灼春觉得，现在正是狗爪子都想借过来用一用的时候，多个人没坏处还不花钱，忽悠住再说！反正干点杂活跑跑腿而已，简单到草履虫也能胜任，难道一个成年人连草履虫都不如吗？

就这样，情理所的劳动力从“一人”猛地翻倍，增加到了足足“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