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暙然发现翅膀的伤好了一半,手背和手心的疤痕也被江瑾音用药解决,像是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她很想把这个当做科学家对自己的实验,可看到科学家认真涂药的神色,瞬间放弃本可以让她更厌恶科学家的想法。
科学家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原本对科研所一切失去兴趣的少女,对科学家有了些好奇心。
街道上腐尸和陈年垃圾被环卫兽人清理,那令人呕吐不止的味道扑面而来。
江瑾音和池暙然无动于衷地走过去,这些和她们过去的生活而言没有区别。
特勤所竖着的招牌映入池暙然鹅黄色的瞳孔,她开始为自己不识字感到懊恼。
江瑾音说:“这叫特勤所,负责办理户籍,身份证明等事物。”
池暙然问:“办了以后,我们就不是黑户了?”
江瑾音冷静地点头。
工作人员是个蝙蝠族的兽人,神情比江瑾音还要冷:“两位要挂在一个户口本上,还是分开?”
这种挂靠的姐妹关系还是要问清楚。
江瑾音用眼神询问小孩,只见她盯着蝙蝠人的奶茶看了半天。
“分开的话可以和我一个住址吗?”
“不可以。”
“那就……一个户口,关系是非血缘关系的姐妹。”
“跟您核实下,户主江瑾音,二十八岁,种族狐人,职业科研,住址在星移街道独栋别墅。池暙然十五岁,种族蝶族和翼人族混血,职业暂无,与户主关系是挂靠亲友关系,拥有法律上亲属可履行的义务。”
填亲姐妹肯定没有人信,写收养也不符合收养标准。
蝙蝠人很快把户口本和录好指纹的身份证给江瑾音,现在的流程很方便,只需要帝国单位的证明就可以完成一家子的事。所以很多人挤破了脑袋,也要进有名的公司和机构。
江瑾音将身份证明给小孩:“这是你的身份证明,等你成年了就不是纸质的,而是卡片。以后你独立了可以有自己的户口本。”
小孩是过去的她,在她眼中却是独立的存在。有单独的想法和性格,也是让她可以释放内心柔软一面的人。她们的目标很一致,对春日的留恋和拥有延长生命的执着。
池暙然分辨自己和江瑾音身份证明的区别,忽然说:“现在你考虑好了吗?”
拥有这个东西以后出入表方便,找工作也不会赶走。
可是身为混血注定被其他兽人排斥,意味着就业率会低一点。
江瑾音在路边的小殿买了两杯口味相同的热奶茶:“等你十六岁,我把你送到军队。”
“为什么?”
“当然是给我未来养老有保障,军人的福利那么好。也可以给我提供赚钱的门道。海芙的科研和军需的连着的。”
“呵。”
池暙然喝到最后发现奶茶不甜了,她果然还是很讨厌这跟女人。
江瑾音对生气中的池暙然淡淡地说:“这就是我救你的条件,难道你连去军队都做不到?”
池暙然捏着精致的奶茶杯:“谁说的!只是……他们不一定收我。”
军队在一般的兽人里是很神圣的存在,是可以让普通兽人脱离苦海的地方。
池暙然八到十岁的时候向往过,后来因为生活和逃难暂时放弃。
本来她没有很期待去,但是被江瑾音这个可恶的女人激了下,开始燃起一些斗志,她一定不要在军队奋斗出最好的成绩,堂堂正正地在海芙棋梦活活着!
江瑾音橙红色的瞳孔在日光下很亮,宝石红的头发像是晾在院子里红绸丝滑没有任何分叉,她语气淡然:“只要是报名的都会录取,何况服兵役本就是义务。现在距离你满十六岁还有十一个多月,几天后我们开始正式训练,我不想你刚进去就扛不住。”
穿越回来的那天已错过小孩的生日,现在补也来不及。
姓名和出生年月日是小孩自己定的,有记忆以来就被泡在化学药池子里,那会正是春日好时光,让年幼的她感受到开心,后来知道教授把她抱回来的那天是1月6日,便成了编号和生日。
池暙然的心多了愤愤:“你这个决定一点都不平等。”
十一个月怎么可能会做到训练有素。
江瑾音不说话就是那么看着池暙然,十五岁才开始叛逆,她可能真的没有好好观察这个年纪的自己。
池暙然闷闷不乐地跟着女人的长腿后边,小声说:“那你想怎么训练?”
江瑾音借了崇喜的手机给秘书发了消息:“明天搬了家你就知道了。”
崇喜忍不住插话:“江小姐是要搬哪儿啊?”
江瑾音拧开房间门:“星移街道。”
崇喜惊讶地微张着嘴,能住在那的人都是海芙的顶尖人才,他果然没有看走眼,这可真是个来历不凡的狐人。
池暙然瞪着军队的宣传海报:“我不识字。”
江瑾音收拾床铺和沙发床:“所以呢?”
小孩大大的眼睛写满不可置信,转身躺在那不去解释。
江瑾音用针线缝了被小孩当宝贝一样的破布包:“我可以教你,但是要收学费。”
池暙然咬着唇:“好……”
在海芙棋梦不识字,混血,不学无术都是歧视链的一种,她所知道的生活常识和世界的认知,都是在流浪的过程中摸索出来。
毫无技巧全靠积累。
池暙然翻身看了眼被缝补整齐的破布包,小鲸鱼也被洗的很干净,身边的人坐在台灯下写着什么。
这样的画面让少女看了很久,有时候会觉得女人是很好的兽人,有时候会摸莫名其妙地讨厌,可能是害怕一转眼醒来在哪些贩卖商的手里,才会反感。
池暙然觉得自己分析得还算合理,睡着的时候还能听到写字的声音从重到轻,再到她一点都听不见。
江瑾音在本子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体能训练计划,还有未来的工作计划。自从学了科研,她的生活除了规划还是规划,担心每一步都会走错,更担心失去生存的机会。
她和小孩都不愿意回到那种随时会死的日子,只好多动脑子,多去争取最有利的保障。
在海芙棋梦有强大的军事和资源,这里也是种族歧视最严重的地方。
即使去了有着差不多背景的斑琉国和纳埃新国,江瑾音也不会有很强的自信,排除风险还是故乡最适合。
深夜里,小孩不安地抖了身体。
像是被做了被电击的恶梦。
江瑾音坐在旁边拍了拍赤焰色的羽翼,她曾经见过翼人族这样安抚做恶梦的幼崽,方式不同于蝶族带着幼崽去花园吸收养分补充精力,看着很温馨。
这个动作被江瑾音重复了好几次,直到小孩不再有异样为止。
崇喜在日落时联系了个珠宝商。
珠宝商就住在附近深知崇喜的为人:“这次你又摸到了设呢么好东西?”
崇喜头上的耳朵动了动:“什么摸不摸的,这是客人给我的,我当然有权处置,你看这深海的水晶项链肯定值几个奶茶钱对吧。”
深蓝色的水晶在日光下像是同色的流沙和海水流动,美得让人觉得是来自大师的艺术品。
珠宝商出来时喝多了,眼神模模糊糊:“不就是工业水晶,我侄子那一箩筐呢。你要是穷得揭不开锅,也不能来忽悠我啊。”
崇喜宝贝似的护着水晶项链:“去去去!你个不识货的,我早晚会找到眼光好的买家。”
这东西总不能是赝品。
珠宝商不屑地冷哼:“你别被骗了,现在可是战后什么兽人都有。”
崇喜想着江瑾音都被海芙录取了不至于骗人,立刻请珠宝商离开,自己去钻研首饰行业知识和市场价,方便将来买个好价钱。
避难所有两个男女分开的浴室,起初崇喜是不乐意搭建的,自从有人骚扰女顾客,才花了点钱修建。
浴室的材质很简单,主打一个安全防走光。
江瑾音在池暙然醒来时唤她去洗澡,沐浴露和香皂也都是崇喜早上顺手给的。
池暙然洗澡的速度很快,出来的时候翅膀已经被收起来,湿哒哒的茶青色长发被江瑾音放了新毛巾裹着:“自己擦干净,感冒了我可不会带你去医院。”
兔人医生的形象活跃在池暙然的脑中,伸出手小心仔细地擦干每一滴水分。
江瑾音在浴室里发现很多伤疤脱落的死皮,一点点被她收拾好用纸巾包着放在垃圾桶里。
小孩的身体素质和伤疤除了训练,还得食补。
江瑾音洗去一身的汗味和头发上的香波,现在房子工作有了,就差两部手机,早教的书,足够支撑一个月的生活费。
钱的事情好办。
计划的内容很简单。
在往后的三年除了意外死亡,也没有重大事件。
江瑾音不甘心这次回来还是那个结局,她必须要把小孩训练到有较强的生存能力。
晚饭有丰富的蔬菜和肉类,这是池暙然多年来吃过最好的饭之一。
江瑾音计算了池暙然的饭量,拜托崇喜多送了点顺便借了纸和笔:“今天先教你两个简单的字,你现在端着的叫饭碗,你先看着,字是这样写的,”
池暙然专注地盯着那张白纸和写字的女人:“一般不是先教名字怎么写吗?”
江瑾音:“在哪儿看的?”
池暙然面不改色:“电视上。”
江瑾音等她吃完饭:“很好,再加两个字,电视。”
池暙然:“……”
夜幕降临,地下看不到任何星星。
江瑾音掂量独栋别墅的钥匙,秘书居然给了两把省去配钥匙的钱。
她回头发现小孩在纸上的字迹从歪歪扭扭,再到后半部分勉强可以看。
等到了新家,再买些字帖临摹方便小孩学习。
池暙然写完最后一遍,闲着无事把海报的字临摹下来。
海报里的人物封面是军队的教官孔雄,也是特勤局自最高统帅。
是狮人力脾气最大,官位最高的一个。
传说狮人族的兽人个性天真,四肢发达,力大无穷,为人很真诚。
池暙然觉得这位有很多头衔的狮人是个异类,当然这不是故意内涵的意思。
江瑾音找到崇喜:“老板,这附近哪有适合我妹妹入学的学校?”
光是自己教是不够的。
崇喜面色为难:“不是我看不起您妹妹,是她眼看着也快成年了,去特殊学校人家也会嫌弃是混血,即使她不攻击人,别的兽人也怕她蝶族的毒腺。”
蝶族和狐人都是好出美人,前者是有毒的,后者是魅惑惹人痴迷。
任何兽人都会倾向于狐人。
江瑾音心里有了数:“好的,我知道了。”
那这大半年里自己还可以分神带带,军队里也有文化课,小孩要爱学,应该可以完成学业。
池暙然悄悄地关上门,坐在椅子上继续练字。
江瑾音走出去看了眼星空,在斯亚帝国的那些年总是泡在实验室里不出来,偶尔和同事收购生活用品就当是吹吹海风了。
回来的感觉还是很好的。
一月中旬的海芙棋梦不是很冷,地下的低温还是和往常没什么两样。
江瑾音带着池暙然告别激动得眼角含泪的崇喜,呼吸着早晨的空气,仿佛忘记了过去一切不好的事情。
崇喜摸着水晶项链亲了下:“等着宝贝,我一定给你找个欣赏你的人。”
池暙然眼角的余光看到崇喜的动作皱了眉,有些猥琐恶化贪婪。
那条项链对科学家的意义肯定很重要。
今天奶茶店没有开门,早点铺的老板娘心情不是很好,敷衍地给江瑾音打包了包子和罐装的粥。
江瑾音先分给了池暙然,发现粥里有脆芒走回去:“麻烦给我换一个,谢谢。”
老板娘掐着腰:“你都打开了,还要退?谁知道你喝了以后有没有传染病?”
话是对江瑾音说的,厌恶的眼神给了池暙然。
江瑾音眼里闪过寒光:“我妹妹对脆芒过敏,这粥我们也没有喝过,换一个可以吗?”
老板娘愤怒得喘气:“不可以!”
江瑾音放了金币在板上,自己盛了一勺放在罐子里被人打翻。
周围的人看了眼,感觉老板娘不好惹立刻跑了。
老板娘抓起金币放钱盒子里:“都说了不卖,听不懂是吗?”
池暙然目露凶光翅膀撑开:“我看你是想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