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哎,你别走啊!”
燕回秋坐在地上,眼巴巴地望着门口的样子实在是有碍观瞻,封云恒看了看已经到了一楼的弟弟,稍一犹豫,就抬脚走进屋,递给地上的人一只手。
燕回秋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将自己连拉带拖地拽了起来,重新坐回床上,又没心没肺地说:“那个,能不能劳您大驾帮我把云鹤请过来?”
话音刚落,有根神经牵扯着他的大脑,从后脖颈到头顶迅速蔓延开针扎般的剧痛,有什么东西想撕裂头皮挣扎着咆哮着翻涌出来。
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记忆碎片,狰狞地划开一道道伤口,冷汗几乎是瞬间就冒了出来,他咬紧牙关,还是没忍住从喉咙里溢出一丝呻/吟,攥着床单的手都绷出了青筋。
耳边好像有人轻轻笑了一声,说出来的话带着嘲讽。
——你有什么?你什么都没有。
——你不觉得自己很恶心吗?
——那么多男男女女都不能满足你吗?
谁?
他被卷入了一个漩涡里,越来越晕,越来越深。
“小秋!”
一声惊雷乍起,狂风大作,天色更加阴沉,噼里啪啦的雨滴疯狂砸着窗户。
燕回秋睁开眼,就见封云恒正紧张地看着他。
“没事,”他摇了摇头,脸上的酒窝加深了些,目光越过封云恒的肩头,看向门口。
那里,封云鹤已经换了一身便装,黑色短袖上衣搭配迷彩工装裤,正抱胸靠在门口,似笑非笑。
他胳膊上的肌肉将短袖撑起,看着爆发力十足,往那斜斜一倚,懒洋洋的像只休息的狮子。
“哥,”他从兜里摸出一个东西,往这边一递,说:“你的刀。”
燕回秋也看见了他手里的蝴/蝶/刀,可对那东西没什么特别印象,只扫了一眼就重新看向封云鹤那张棱角分明让人心动的脸。
封云恒接过刀。
兄弟两个视线相交的时候,封云鹤微微一笑,头一歪,痞气十足,他不等自家哥哥开口,就对着床上的人吹了个口哨,而后走上前来,弯下腰。
燕回秋无疑有双极好看的眼睛,像是碾碎了太阳光,黑里面藏着金,看着看着就叫人不由自主地沉了进去。
领口处突然传来一股力道,封云鹤就见那眼睛轻轻一弯,带了点狡黠。
唇上传来软软的触感,凉凉的,很舒服。
封云鹤眨眨眼,一时竟然没反应过来。
可马上,他就反客为主,一手放在燕回秋后脑上,加深了这个缠绵至极的吻。
“小秋,”封云鹤在燕回秋耳边轻轻叫了一声,“我终于抓住你了。”
闪电骤然撕裂长空,雷声紧随而至,震得人头皮发麻。
低沉悦耳的笑声传进燕回秋的耳朵,酥酥麻麻,电流瞬间通体上下都过了一遍。
封云鹤像是很开心,说:“刚才离开是因为……我总不能穿着睡衣见你吧,我们之前出了车祸,你昏迷了一整年,现在醒过来可能会忘了很多事情,但是都不要紧,你还记得我。”
记得对我的感觉。
哪怕这从头到尾都是假的。
那也没关系。
“好好休息。”
封云鹤在他额头留下一个吻,随即转身看向自己的哥哥,眼里全是势在必得。
“哥,宋祁到了。”
封云恒一手勾松了领口,略一点头,下颌绷出一个好看的弧度,转身出去了。
唯独握着刀的手攥得死紧。
会客室里,宋祁抱着电脑,将复杂的实验数据都展示了一遍,这才看向封云鹤,在心里嘀咕了一句怪不得,表情还有点一言难尽。
“综上所述,事故发生后,燕先生大脑遭受撞击,这时候用上溶胶纳米肽的效果,其实就相当于电脑没装杀毒软件时感染了熊猫病毒,而老板本身脑结构正常并未受损,加上实验技术本身就不稳定,所以用在老板身上效果不佳,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封云鹤打断了他的话,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的哥哥,像是叹息般地说着:“哥你并没有成功清除我的感情,但是你可以去咱爸那里交差了,你能做的都已经做了,他不会找你麻烦。现在是我不长进,不想放手,他要是发火尽管冲我来,冻卡封号都无所谓。”
他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桌子上敲着,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而且我对公司、集团、家业都没兴趣,他爱的那些我都不想要,我只对这么一个人感兴趣。”
封云鹤慵懒地往后一靠,宋祁适时地眼观鼻,鼻观心,什么也听不见。
“哥,从小到大,家里什么东西都是你优先,唯独这一次我先认识他,可结果还是被你抢了。现在你玩够了不要了,该让给我了吧?更何况……你都要结婚了。”
轰隆一声巨响,惊雷砸在心上。
封云恒有半分钟没说话。
脑海中,曾有个人单膝跪下,笑吟吟地仰头看着他,那眼里好像蕴着璀璨星河,脸上的酒窝分外迷人。
那人的声音温柔至极。
——我的小云恒终于22岁了,不知道这位到了法定结婚年龄的小先生,愿不愿意做我一生的伴侣?
又是一声雷,劈开了现实。
“我……”封云恒喉结动了动,垂下的目光落到了桌子上的那把蝴/蝶/刀,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最终抬眼一笑,干脆利落地说:“让给你了。”
他可能到现在也不清楚,自己到底让出去了什么。
宋祁的视线乱飘,对这场闹剧般的交易不发表任何意见,视线飘着飘着不自觉地看向门口,忽然皱起了眉头,他明明记得门是关好了的。
难道记错了?
“还有一点,”宋祁收回心思,“燕先生对溶胶纳米肽产生了抗性,也就是说没有所谓的把感情再替换回去的说法,不可逆就是不可逆。”
宋祁看向封云恒。
“封总,他以前有多喜欢您,现在就有多喜欢老板。”
封云鹤一挑眉,看向哥哥,眼里带着审视的意味,接着开口:“也不存在再次消除感情的说法,技术也做不到,对吧宋祁。”
“嗯,按理说是这样。”
封云恒有些好笑,说:“我说送你了就是送你了,不会跟你抢,紧张什么?”
这话音一落,就见封云鹤突然坐正了身子,收起了那一身略带侵略性的气场,眉眼一弯,面色一缓,脸上的线条好像在瞬间变得柔和了起来,是一派如沐春风温文尔雅的气质,明摆着是另一个封云恒。
“哥,你要说话算话。”
宋祁一声卧槽险些脱口而出,他在恍惚中都快要以为这是同一个人对着镜子自言自语。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气质,说话都是同样的声线,连最后意有所指的感觉都模仿的惟妙惟肖,偏偏还让人觉得春风化雨。
他在心里反复念叨了几遍白衬衫是封总,黑短袖是老板,结果封云鹤的视线斜斜扫过来的时候,宋祁一句“封总”直接出了口。
封云鹤啧了一声,原来那副懒洋洋不动如山的感觉又回来了,眯起的眼睛压迫感十足,同样盯在了宋祁身上。
宋祁欲哭无泪,“老老老老板我错了!下次一定分清!”
这他妈除了亲爹妈,就算是神仙也分不清啊!
燕回秋到底是怎么分出来两个人的!
门口突然传来一声笑,掩在闷闷的雷声里,可屋里三人瞬间都安静了。
宋祁磕磕巴巴地问:“是,是有人吧。”
门开了。
燕回秋撑着拐杖站在门口,颇为闲散,头发也随随便便地给扎了起来,松松垮垮歪歪扭扭。
他的目光只落在封云鹤上,笑着说:“云鹤,我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