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清?”
“听荣桓英上次提起,长乐天的公子一旦和客人有了不该有的纠葛,总会有人出面摆平。你是长乐天的老板,这些不是驾轻就熟吗?”舒意语气平淡,言语里却满是嘲意。
聿歌又怎么可能听不出,“你拿我跟那些公子比!好你个慕舒意,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那我应该怎么想……”舒意显然不愿意再提及,“总之,我要说什么你明白,银货两讫虽然听起来不顺耳,却是最划算的买卖。”
“银货两讫!你真把我当成卖身的公子了吗?”
两人不知怎么又吵了起来,连一旁的闵书都看的瞠目结舌,平日里聿歌什么样子,他可是清楚的很,便是半年也不会说这么多的话。如今却也会生气,也会吵闹,倒也是罕见得很。
回去路上,闵书还是止不住的问道:“主子,您不会是真的对那慕舒意上心了吧?”
“不过觉得她有趣罢了。”聿歌懒懒道。
“有趣?”闵书在心头不停地重复这两字,为何他没看出这慕舒意哪里有趣来,明明性子硬的跟个石头一样,从他见到她起,就没见她对主子说过一句软话。难道这就是有趣?
舒意回了府中,管家却连忙将她拉到一旁,急切道:“主君同家主吵了几句,一气之下回了莫家。如今家主不许任何人去追,少主子您看这可如何是好?”
“我父亲同母亲吵架?这是为何?”舒意也十分惊异,她印象之中,莫敬陵虽说和慕衾不算恩爱,但十几年来没怎么争吵过,如今正月里却吵起架来,父亲还离家出走!
“好像前几日莫家给主君来信,说了些什么,今日主君去找家主谈了些你的事,说要将莫家表少爷给您聘来,亲上加亲,说不定慕家很快就有后了。可家主怎么都不同意,还斥责了主君几句,两人不知怎么提到一些陈年往事,就……”
舒意头疼,今日她被聿歌纠缠,本就烦心,如今父亲去了莫家,这边没有什么动静,还不知道怎么想!
“走,跟我去将父亲接回来!”舒意让管家备马车,带了礼物去看望姑母。
“你要去莫家?”清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舒意转头,顾南意不知何时来了前院,依旧一身白衣,只是脸色却比之前好了很多。
“是。”舒意回过头,走向马车。
顾南意几步走过去,“我有话对你说。”
舒意定定看他,片刻回过神来,“上来说吧”。
顾南意提起袍子,车里头的人伸出手去,他身子虽弱,但不至于还上不了马车。
舒意自己收回了手,顾南意道:“过了正月,我便会离开。”
舒意心中揪痛,强忍着道:“到时候,我送你。”
到了莫府,也许是早就猜到慕家会派人来,莫家大管家带着人等在门口。
舒意对该敬重的人向来礼数齐全,这莫家阵仗虽大,但莫家大管家的为人她是晓得的,对她也一向和善。舒意带着顾南意同她寒暄一番,大管家将舒意请进府里,让人将礼物接了过去。
几人边走边说,莫府管家道:“大公子这突然回来,倒是把家主吓了一跳,后来问清原委,更是不知如何是好,这么多年的夫妻了,突然回了家倒也是头一遭。”莫管家口中的大公子自然是莫敬陵,这么多年的称呼在莫家从未变过。
舒意听罢看了顾南意一眼,顾南意突然要求跟来,想必早已经知道前因后果。说着便到了莫家正堂,里边的阵势,仿若三司会审一般。
莫淇父母正劝着莫敬陵,要他莫往心里去,见舒意带了顾南意来,坐直身子,等着小辈见礼。
舒意带了顾南意一一行礼,这才坐到莫敬陵身边,莫淇本站在莫敬陵身旁,见他二人过来,退到他母亲身后,对他们视若不见。
“父亲突然离家,我也是刚得到消息,母亲那里我会劝说,倒是让姑母担心了。”
顾南意也道:“舒意一得到消息立刻就赶了过来。”
莫家姑母对莫敬陵这个弟弟倒是偏爱的很,就算侄女来了,也得听弟弟一句话才能把人接走。
莫敬陵余怒未消,现下见女儿来找自己,慕衾却不见人影,还有这惹人厌的顾南意也来了,倒像是他莫敬陵小家子气,这么一把年纪了还说走就走。
“别说了。我为什么出来,大家都清楚的很,在慕家那是你母亲的家,是你的家,如今我回我自己家,还碍了你们慕家人的眼了。”
舒意不懂父亲为何这般生分,“父亲,在慕家谁把您当外人,女儿都成家了,再说你家我家,这又是什么话?”
莫敬陵只觉得女儿越来越像慕衾,一言一行仿若翻版,“到现在你又训斥我这个父亲吗?说什么成家了,到现在没有个子嗣,我不就说了一句让淇儿进门,你母亲便各种责备,有把我当自己人吗?”莫敬陵越说越气,越觉自己凄惨无比。
而顾南意和莫淇也都脸色难看,顾南意是心生烦闷,莫淇则是尴尬无比。自从上次被舒意拒绝,他早就没再想过进慕家的门,本打算一生就此罢休,可现下又被提起。
“母亲,舅舅,我身体不舒服,先回房了。”莫淇难以忍受,直接逃离这地方。
莫敬陵这时还不忘了碍眼的顾南意,“淇儿既然你不舒服,让南意送你,他向来医术高明。”
“是。”顾南意不想在这样的地方违逆他,正好他也有话要对莫淇讲。
等莫淇他们离开,舒意站了起来,突然跪到几人之前,莫家姑母连忙起来搀扶她,舒意却执意不起,“父亲,姑母,姑父,您三位都是舒儿的长辈,父亲希望我和表哥能有个结果,但我对表哥却并无男女之情,将他接进门来才是真正害了他。”
“你……执迷不悟!”莫敬陵痛心疾首。
“女儿是个糊涂人,做不来违心之事,也不想今后让姑母姑父伤心。”舒意一脸真切,倒是让莫家姑母动容。
“敬陵,儿女的心思我们做父母的也勉强不来。淇儿的事你不要太过于苛求了,我是他母亲,我愿意听他的。”莫家姑母劝慰心结难解的莫敬陵,但莫敬陵却铁了心不跟舒意回去。舒意也无可奈何,只能由得他去。
莫府后院,莫淇倚在一旁,看着负手而立的顾南意,“有什么话就说吧!”
“没什么。原本出来时确实有话要对你说,现在看来不说也罢。”
“顾南意,我最讨厌拐弯抹角的人。”
“你现在看着我的眼睛里,和以往不一样。”顾南意心平气和道。
莫淇嗤笑道:“有什么不一样!”
“以往你见到舒意总会毫不掩饰你的内心,现在则会刻意躲避不去看她。以往你见到我,眼神里也是**裸的宣战,而现在我看不到一丝斗志。所以我要说的话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你自己已经在往回头的路上走了。”顾南意一针见血,脸上带着笑意,对莫淇却没有任何轻视之意。
“你是想说我不再是你的敌人了吗?”
“我们本就不该是敌人。”
“上次还肆无忌惮的把舒意往外推,现在又来宣誓你的主权,顾南意,别说是舒意,就连我都看不懂你,你又怎么指望当局者能懂呢?”
顾南意笑容消散,又如同最初的模样,在莫淇眼里,那温润含笑的脸庞却是最虚假的伪装,那苍白的嘴唇不会骗人。
到最后还是舒意和顾南意两人回了府,下了马车之后,再无交谈。
而舒意骑了马去找荣桓英,荣桓英见她火急火燎的过来,问道:“怎么了?瞧你这一头汗。”
舒意把马鞭递给荣桓英,“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思来想去,还是不得不告诉你,今日便来负荆请罪来了!”
荣桓英吓了一跳,“不至于吧,你到底怎么了?我们二人之间相识多年,哪里用得着这般客气!”
舒意闭上眼道:“我睡了你的男人,聿歌。”
荣桓英像是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不停地咳嗽起来,又想起来什么,连忙环视一周,拉了舒意进自己宅子,“你说你睡了聿歌?”
舒意不说话,算是默认了,荣桓英努力憋笑,“这个聿歌呢,倒也不算我的男人,只是相识,这个你倒是不用担心,我和他没有半分那种关系,我发誓!”
舒意半信半疑地看着他,荣桓英拍了她一记,“老娘怎么可能喜欢他那种心狠嘴毒的男人!”说着说着又道:“不过你现在和他,又和顾南意和离了,你到底怎么打算的?”
舒意听到顾南意名字,便忍不住黯然,“我和聿歌只是意外,可和南意恐怕终究是回不去了。我不想他离开,只能一日拖一日,哪怕见不到他,只要知道他和我还都在一方天空之下,我心里也是满足的。”
荣桓英感叹道:“唉,情之一物,害人不浅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