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雪院的灯却还亮着,烛光将谢秋时秀美的侧脸映的温柔,他专注的绣着手上的荷包,眸中柔的能滴出水来
想到许清的笑颜,谢秋时心里甜蜜的感觉更盛
再等等,他的荷包就快绣好了,大哥的事还没过去,再过两天,他就去和母亲摊牌,然后再将荷包送给她
她既然送了自己桃花梳子定情,那自己也该回赠什么才对
万一她不喜欢荷包怎么办?这个念头在谢秋时心里一闪而过,很快就被他否认了,许清那样喜欢他,无论他送什么,她都一定会喜欢
想着许清白日里念书的样子,谢秋时眼中渐渐染上笑意
呆子,再等一等,等他两天。
谢秋时没想到,谢橙连这两天的时间都不愿意给
“秋时,明日你去天水楼随我见个人”
谢秋时执杯的手一顿,随即神色如常的问
“哦?不知母亲要我去见谁呢”
“城东的梁家”谢橙眼中满满都是势在必得“这几日我和梁家谈生意,她一直顾左右而言他,原是梁爽喜欢你”她嗤笑一声“你去引她一引,还怕我的生意不成吗?”
谢秋时垂下头,眼中闪过鄙夷,这就是谢橙。
谢凉夜的事情才几天,就算再没有情意,多少也装个样子,没想到这就原型毕露了
“母亲想要我接近梁爽?”
“那当然,你哄她一哄,等生意做成了,再将她踹开”
谢秋时心里一声冷笑,手指摩擦着茶杯,随后眼尾一挑,声音含着凉意“若我不愿意呢?”
“不愿意?”谢橙好像没听懂一样,大声喊到“你什么意思?也想像你大哥一样背叛我吗?”
谢秋时连眼都没抬,面上一片乖巧,声音柔柔道“母亲不要生气,可吓到秋时了,秋时一害怕,说不准云城的码头就给了别人”
“码头?”谢橙脸色难看,“你什么意思?”
谢秋时低头吹了一口茶,然后冲她轻轻一笑,“母亲何必这么惊讶?不是您让我多和孙若走动?”
“你”谢橙登时往后退了一步“孙若的码头生意在你手上?”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然母亲以为,孙家这么多年的富贵,为何会一昔之间倾颓?”
“母亲若还想在码头走动,就该听儿子的才是”
谢橙后背惊出一身冷汗,云城里码头最重要,无论你做什么生意,都越不过码头去,孙若之所以能成为首富,就是因为她掌管着码头,可如今,码头却在谢秋时手上
谢秋时将茶杯放下,起身站在谢橙面前,仍是一副乖巧模样“这么些年,秋时并非只学会了诗词歌赋,秋时以后如何,想要自己决定,母亲,您明白了吗?”
谢秋时已经走了许久,杯里的茶都已经凉了,谢橙这才如梦初醒,升起后怕来,这个儿子,远不像表面看着这样简单。
许清正在扫院子,好像从她重新回到雪院,谢秋时就没再折腾过她,她也乐得轻松,过几日她的卖身契就到期了,她也可以好好回家陪阿姐。
“许清!”
许清清扫的动作一停,看着谢秋时一脸喜色的冲她走来
“二少爷”
谢秋时脸色微红,有些不自在的开口“你以后叫我秋时吧”
“这怎么行呢,您是少爷”
谢秋时心里暗恼,真想好好敲一敲这个呆子,情人之间哪有少爷少爷的叫的
“我让你叫你就叫,哪来的那么多话”
许清不知他怎么又生气了,反正自己也在这待不了几天了,少爷怎么说怎么是吧
“秋时”
声音刚落,谢秋时就蹬蹬退了两步“你,你叫我干嘛”
他脸色微红,这是许清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他不自觉心跳就加快了
他心下生气,怪自己怎么这么不矜持,不就叫了一声名字,日后两人要是更加亲密,他可怎么办
不行,他要迎难而上
“你再叫几声”
“再叫几声?”许清有些摸不到头脑,但见谢秋时说了话就直愣愣的等着,只能接连唤了几声
“秋时”
“秋时”
“秋时”
谢秋时脸色更红,看着许清张张合合的双唇赶紧叫了停,要是她接着念,自己会情不自禁的想亲上去
可真的停下来以后,谢秋时又有些后悔,以后他们可是要成亲的,自己就是亲两下又怎么了,以后他还能做更过分的事呢
想到这,他更觉得得赶紧把关系确定下来,那样,他就可以,做些想做的事
主意一打定,谢秋时有些忐忑的拿出袖子中的荷包,闭着眼睛平复了下呼吸,浑不在意似的将荷包往桌上一扔“这个给你”
“给我?”
许清将那荷包拿起来,发现上面竟绣了一对鸳鸯戏水
谢秋时脸色通红,眼神乱瞥,磕磕巴巴的将话说完“你给我一个梳子,这是还你的”
许清想了半天才想起他说的梳子是什么
“不用还我的少爷,一个梳子,又不是多大的事”
谢秋时秀眉微拧“怎么不是大事,梳子不重要?”
那可是她送给自己定情的,她怎么能这么说
“不是不是”
许清赶忙摆手,谢秋时语气不对,她不敢在说别的,将荷包递回到谢秋时面前“少爷,这,鸳鸯戏水的不能随便送人的”
鸳鸯戏水这种绣样是给情人的,怎么能拿来给她呢,怕是少爷拿错了
谢秋时快速瞄了那荷包一眼,耳尖逐渐变红,这呆子,都知道鸳鸯戏水了,还不明白他的意思吗,非要让他把话说的明白
谢秋时深吸一口气,“我,我接受你的求亲了,你,你日后要对我好,不能让我受屈,我,我以后也会一心一意对你的”
许清整个被他的话砸蒙了,她缓慢的眨了两下眼睛,下意识觉得是自己听错了,她无意识的跟着重复了一遍“求亲?”
谢秋时面露羞涩的点点头,认认真真的看着她“你放心,你直接去提亲就好,我母亲一定会同意的”
“其他的你都不必担心,你只要,你只要好好爱我就好”
许清这才知道她没听错,谢秋时确确实实在和她说求亲的事,可,可她和少爷怎么就变成求亲的关系了
“少爷,您和我说笑的吧”
谢秋时以为她被惊喜砸傻了,声音更轻柔了几分,眸中满满都是情意,“呆子,我答应你了,你送我的梳子我好好收着,这荷包你也要每日带在身上,我,我要检查的”
许清吓的退后一步,她是给了谢秋时一把梳子,但完全不是定情用的,少爷怎么就误会了,许清心里着急,想着得赶紧把误会解释清楚,她哪里配的上谢秋时呢,这是风城多少人的梦中情人,她哪敢高攀
“少爷,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谢秋时一愣,觉得事情有些不大对,许清的表情和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他看不出她有一点喜色,神情焦急的仿佛想和他马上撇清关系,他心里笼上一层不安,慢慢将衣袖攥紧,问“误会?”
许清将荷包放在桌上“少爷,这荷包我不能收”
“不能收?”衣袖越攥越紧,谢秋时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浓“你说不能收?”
许清点点头“少爷的荷包我不能收,这么好的东西,少爷得送给倾心相待的人才行,我哪里配的上少爷”
谢秋时脸色倏然变得苍白,他紧紧盯着许清的脸,“那你送我梳子是什么意思?”
许清不知道谢秋时为什么会因为一个梳子误会,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还是要赶紧说清楚才好,“那是给阿姐的,少爷那日需要,我便先拿给少爷了”
谢秋时急急走了两步,一把拽住许清的衣袖,将怀中的梳子拿出来“这桃花梳子是给你阿姐的?我明明见着你是买给未来夫郎的”他好像突然抓住了什么,有些神经质的重复“你刚说,你是觉得你配不上我,我,我不在意的,我愿意和你一起”谢秋时将衣袖又拽紧了几分,像抓住了什么稻草一般,诺诺开口“只要我们一起,我只想要你”
看着谢秋时手里的桃花梳子,许清才知道谢秋时因为什么误会了
当日买的时候,两个梳子包的是一样的帕子,她当时手一快,竟然拿错了
许清舔舔干涩的嘴唇,谢秋时眼眶已经红了,她心里愧疚,可话还是要说清楚,她配不上谢秋时,她和谢秋时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们从来不合适,有些话即使艰难,但还是要说
“是我当日拿错了”
“对不起,少爷”
谢秋时恍若雷击,她说拿错了,竟然是拿错了
谢秋时眼眶充血,声音破碎发颤“所以说,你从没向我求过亲?你不喜欢我?”
谢秋时此刻的状态实在吓人,许清不敢刺激他,只轻声道“少爷值得更好的人”而且他们半点也不合适
“是我误会?竟然是我误会?”谢秋时脚步踉跄“你不想娶我,你不喜欢我”
“怎么可能,不会的,不可能的,你怎么会不喜欢我呢”
不喜欢我为什么对我笑,为什么对我温柔,谢秋时擦干眼泪,指尖发颤的指着雪院门口,声音艰涩
“走,你走”
许清不知怎么安慰他,她想道歉,但觉得谢秋时不会想听,或许只有自己离开才是好的选择,她轻声开口,“少爷好好休息”
说完就一步一步的朝门外走去,只是没走几步,就被人从后面用力抱住了腰。
谢秋时看着她一步一步离开的背影,心像是被人扎了一剑,刻骨的疼,他急步跑过去,一把搂住那人的腰,眼泪滴滴点点的打在她的肩上“不要走,我什么都不要,不能娶我吗,你反正要娶夫郎的,不能娶我吗”
感受着那人将自己的手一点一点的掰开,谢秋时觉得他的心也被人这样一点一点的撕成了碎片
他是谁,他可是谢秋时,他想要什么女人没有,不过一个许清,不过一个许清而已,她凭什么,凭什么?
谢秋时双眸含泪,死死盯着许清,半晌,他转过头去,眼眶通红,轻蔑道“不过一个下人,真当我会喜欢你?耍着你玩罢了”
一把将手中的梳子摔在地上,他觉得自己此刻也像那梳子一般,活生生被碎成了两半,一半鲜血淋漓,另一半强撑着自己的骄傲
“看到你就心烦,还不快滚?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眼前,你也配?”
......
雪院终于只剩下谢秋时一个人,他在原地站了很久,久到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终于,他缓缓倾下身去,颤着指尖将地上的断成两半梳子小心翼翼的托在手上,眼泪一滴一滴的打在梳子上,直到梳子上的桃花被全部染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