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来的很快,聂柯派来的人也同样来的很快。
莫轻禾看着小侍,欲言又止,洛子染了然,上前握住他的手:“没事儿,我不走,就在这里陪着你。”
下一秒:“出去。”
洛子染望向一脸严肃认真的大夫,脸上神色奇怪。
莫轻禾惨白着脸笑了笑,拉了拉她的袖子:“你先出去。”
她低头看了一眼脸色惨白的莫轻禾,摸了摸他的脑袋,无奈道:“我到外面等你。”
“嗯。”
洛子染和一众仆人离开,只留了大夫和两个小侍。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夫处理完伤口出来,洛子染拉着大夫细细问了伤势,又问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
伤势倒不会危急性命,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大夫把这些说完,最后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提这件事。
他的语气有些犹疑不定:“就是……伤口可能会留下疤痕。”
同为男子他自然知道身体留疤意味着什么,不禁为莫轻禾感到伤心,他甚至有些担心知道这个消息,洛子染会变心。
洛子染听了面上没有任何表示,只是眼里仿佛深不见底的漩涡,暗藏汹涌。
须臾,她平静道:“我知道了。”
大夫看不出她什么态度,只好在心底微微叹了口气,离开了。
哎!又是一个可怜的男子。
大夫走后,洛子染一个人在门口的长廊上站了许久,最后猛的一拳砸到身旁的柱子上,她砸到很用力,手关节破皮出现了血迹。
一旁的小侍吓白了脸,哆哆嗦嗦,口齿不清:“小……小姐……您没事儿吧?”
洛子染闭上了眼镜,深吸一口气吐出,再睁眼,面色平静,掩盖了眼底浮起的波动,她淡淡道:“走吧。”
小侍看得心惊,一句话都不敢开口,低着头在前面带路。
洛子染再次进入房间时,莫轻禾已经昏睡过去,洛子染坐着看了许久,最后,给他捏了捏被角,盖好被子。
她附身轻声道,“我派暗卫守着你,以后不会出现这种事了。”她的声音低哑,微微颤抖,“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洛子染心里清楚他睡着了,听不到这句话,这句话更像是说给她自己听的,她明明想要护着他,偏偏他的每一次受伤都是因为她,她只觉得心被利刃狠狠搅动,说不出的难受。
从房间出来的洛子染脸色缓和了一些,一旁有小侍大着胆子上前,道:“二小姐,您的手要不要找个大夫包扎一下?”
洛子染神情无波:“去吧。”
洛子染这边不紧不慢的包扎伤口,完全忽视了聂柯要她马上过去这件事情。
聂柯这边当然也收到了洛子染手上受伤的消息,他心中愈发不忿:“这个狐媚子!真是害人不浅,还连累阿染受伤。”
这话恰好被刚进门的洛卓南听到,她坐在轮椅上,身上穿着朝服,见聂柯一脸怒色,问道:“什么事情发这么大火?”
聂柯抬头,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有些意外的问道:“你怎么换上了朝服?陛下不是特许你不用上朝吗?”
洛卓南只不过是在兵部挂个闲职,她军功赫赫,再加上在战事中腿部受伤,只能坐在轮椅上面。所以即使是在皇城任职,陛下也特意给了她不用上朝的特权。
“今日有些特殊,不过我也只是在偏殿旁听罢了。”洛卓南两句带过,将话题带回之前的事情,“你刚刚说阿染怎么了?”
“没什么,不过是她带回来那个奴侍不懂规矩,我随口一说。”
洛卓南稍微想了想,心里大约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神色严肃下来:“如今朝堂局势混乱,你就不要再给她添乱了。”
聂柯听着,心里泛起委屈:“什么叫我添乱,哪有他这样占着妻主不放的,这不就是妒夫嘛,我还不是为了阿染好。”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没错:“朝堂上的事情重要,那娶夫生子的事就不重要了。再说了,阿染不是刚刚才立功回来,难不成陛下还会寻她的麻烦不成。”
洛卓南抬起头来,慢慢道:“你还真给说中了。”
说中了?
聂柯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说中了什么?”
猛的,他忽然想到四个字:“功高震主!”
他的声音很大,洛卓南锐利的眼神看过去,他方才发觉自己失言,噤声不语。
洛卓南冷声吩咐道:“你们都出去。”
“是。”小侍和一众仆人鱼贯而出,并关上了门。
聂柯冷静下来,仔细想了想:“怎么会?阿染与叶清该是恰好制衡,陛下应该拉拢阿染才是啊。”
他虽然不是很清楚朝堂上的事情,但大概还在知晓一点的。叶清揽权,女帝定然会希望有人牵制她的势力,洛家一向忠君爱国,阿染无外乎是最好的选择。
“不错,可惜阿染与平襄王世女走得太近了。”洛卓南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
“这……妻主,你这说的我越发不懂了,世女不是皇上的人吗?”
陛下与平襄王世女自幼一同长大,一向交好,可女帝却又给世女和叶清的儿子叶书歌赐了婚。
这婚事虽然定下,但世女却时常在青楼浪迹,他原以为是陛下和世女一同羞辱叶书歌,用她的儿子逼迫叶清放权,不止是他,怕是明朝国的人都这样认为。可如今听洛卓南这么一说,他整个人都懵了。
洛卓南看着聂柯意味深长道:“若是与你所想恰好相反呢?”
聂柯脑子里飞快思考着,若是世女是叶清的人,那么她在青楼的浪荡模样便都是装出来的,她与阿染交好,叶清手上的势力加上阿染的兵权,再加上世女的支持,完全可以架空女帝。
世女本就是皇族中人,按辈分女帝还得叫她一声表姐,她若是想篡位登基,血统上面名正言顺,叶清宠儿子也是出了名的,两人联手完全有可能。
也许女帝最该忌惮的人不是叶清,而是世女!
聂柯想了一圈,震惊道:“所以阿染要帮世女……?”造反两个字他咽了下去,没有说出口。
“倒也不一定,只是女帝今早下旨调阿染到晋州任职。”
“晋州?”聂柯不由惊呼出声,“这也太远了。”
“阿染凯旋而归,女帝不好直接夺权,寒了武将的心,只好将阿染远调。”
“可……这才回来就……又要走。”聂柯说着眼眶忍不住红了起来。
洛卓南看着他哭,也有些心酸,这个女儿是她的骄傲,她对着聂柯道:“你啊,就别再闹了,阿染想怎么样,就由她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