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主眼含泪水,气呼呼地喊道:“你滚出大祭司府!”
陆小阙眉头一皱,站起身来。“你们是何人?竟在大祭司府放肆?”她心中并无害怕。
此时大公主的侍女和侍卫一拥上前,把两人拦开来。一个侍女来到大公主身边,哄着说道:“大公主,这里是大祭司府。陛下和娘娘若知道了,会生气的。我们回宫好不好?”
大公主带着哭腔:“凭什么啊?你个来历不明的……也敢跟我抢!”
陆小阙心生疑惑。大祭司府的人,上上下下,规矩严整。他们的嘴巴全都紧着呢。她只知道自己失忆了,是大祭司救了她。她对自己的来历也是不清楚。
“大公主这话,什么意思?”陆小阙顺着大公主的话问道。
侍女拦着不让公主说话,伸手想把大公主抱起。只是这小孩生气起来,如何拦得住?大公主挣脱了,她探着上身向着陆小阙:“父王都说了,你是从河上面冲下来的。你一定是晋国人!你不是来历不明是什么?说不定就是晋国密探呢!神侍和祭司都要身家清白,你有什么资格侍奉神灵!”
陆小阙听了,恍然大悟。不过她并没有放在心上。既然大祭司允许她留在府中,那就证明她的身份没有太大问题。就算有问题,也有大祭司背书。
陆小阙从容的眼神激怒了大公主。
此时侍女已经蹲下,拦着大公主的腰。大公主情绪激动。众人乱成一团。
“这是在做什么?”明祭司出现在众人跟前。她声音平稳,却不怒自威。
大公主看了眼前穿着祭司袍的明丽女子,绷着小脸,冷哼一声,却是安静了下来。
“祭司大人!”
“祭司大人安好!”
……
众人纷纷行礼问好,就是大公主也不情不愿地低头问了安。
明祭司又左右看了几眼,想起今日大祭司接见大公主,这才反应过来。大祭司恐怕是拒绝了这小魔头。不过也好,要不然,大祭司说不定又要她带孩子了。像阿阙这样听话懂事的孩子还好,若是大公主……明祭司心中摆了摆手,千万不要啊!
明祭司内心活动很多,但面上还是很平静。她看着大公主,仔细地说了一句话:“大祭司令我教导阿阙沟通神灵!”她说这话的时候,“沟通神灵”四个字,吐字清晰,一字一顿。
大公主听懂了潜台词,她骄傲地仰起头,气哼哼地说道:“我如今就是尊贵的公主了!她还不定学到哪年哪月呢!多少人学了一辈子!”话是这么说,但她已经接收到了明祭司的威胁,心里多少还带了些敬畏。于是她只能把不服气憋着,貌似恭敬有礼地告辞离开了。
陆小阙看着众人离去的场面,向明祭司行了一礼,道:“谢明祭司维护。”
明祭司:“举手之劳,你在我们祭司的人。本就该在这些皇子公主面前维护你。”
陆小阙:“话虽如此,还是谢谢您。”
明祭司笑了:“你一个小孩,怎么这般老气横秋。小孩就想你小孩的事情就行。我们跟皇宫里的人接触不多。别多想,你继续练习吧。”
陆小阙见明祭司想走,出声拦了一下:“祭司大人,请留步。”
“刚才您和公主说到的沟通神灵……这跟我此前学习的侍奉神灵,有何不同?”陆小阙已经隐隐约约感觉到,如今她学习的东西,与此前不同。只是她希望能从明祭司口中,听到明确的说法。
明祭司停住了脚步。她思索了一下,道:“告诉你也无妨。”
“神侍只需要学习侍奉神灵。你如今学的东西……属于祭司候选学的内容。不过,你还不是祭司候选。”
明祭司笑了一下,眉头一挑,明艳大方。
她继续往前走,路过陆小阙身边时,拍了拍她的肩膀。
陆小阙留在原地,若有所思。这日之后,陆小阙更加努力学习沟通神灵之术,希望能成为祭司候选。这个途经,已经是她向上攀登最直接的方式。路已经在前头,她只需要沿着走下去。
每日,陆小阙都不厌其烦地练习,然后在住所和摘星楼之间来回。摘星楼是祭司、候选和神侍修炼之所。因楼高似可摘星而得名。信国人认为,越高的地方,越容易接触天地和神灵。于是,他们总是喜欢在高台、高楼和高山等地方沟通、侍奉神灵。
转眼已是她来到信州城的第四个年头。只是非常奇怪的是,陆小阙在沟通神灵这一块,一直不得其法。每一个步骤,她都没有错。但她就是做不到明祭司所说的梦遇神灵,也做不到使用神灵所赐予的巫力。
陆小阙忍不住想,难道是因为她心底不信奉神灵吗?但她也不是没遇到过说一套、做一套的祭司。他们是如何沟通神灵的呢?神灵,真的存在吗?
摘星楼里。陆小阙跟在明祭司身边,侍奉着神灵,为供奉神灵端茶倒水。她白皙的小脸上,微微皱着眉头。明祭司焚香祈祷之后,看着陆小阙,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她安慰道:“大祭司曾为你拨响过祭祀铃。你的名字,是神灵赐予。所以,你一定能做到。或许此时只是机缘不足。”
她笑容明丽,仿佛带着治愈的力量,令人安心。
陆小阙知道她误会了,也只朝她笑了笑,点点头。
明祭司又说:“明日皇宫宴请晋国使者,大祭司也会过去。你也跟去瞧一瞧热闹吧。”
陆小阙正想说话,明祭司阻止了,她说:“你个小孩子,多看看多体验世事,也有助于修炼。你来到我们祭司府里,还没出去过几次呢。这次你也跟过去。别拒绝,是大祭司提起的。”
陆小阙点了点头,不再拒绝。
回了住所,陆小阙吩咐道:“阿蓝姐姐,我明日要跟大祭司去宫里。你给我准备新的神侍袍服吧。”
阿蓝应了声好,然后出去忙其他事情了。屋里只剩下陆小阙和一个年轻的姑娘。
那姑娘见阿蓝离开,松了一口气。她很活泼地拍了拍胸口,道:“可吓到了,刚才阿蓝又训我了。”
陆小阙无奈地看了她一眼:“阿雪,你只要别逗她,没人会管你什么性子。”
阿雪眨了眨眼:“可你们这里太无聊了。阿蓝也好闷葫芦啊。”她知道阿阙不是那种严厉的神侍,只要完成自己的工作,她不会在意自己的“没大没小”。于是阿雪在陆小阙面前说话,也不太注意身份。
阿雪:“我也好想去皇宫看看啊。有哪个穿越女像我这么倒霉?穿来这个世界,都没得出过大祭司府。阿阙你可要好好修炼啊,将来能沟通神灵了,送我回家。就算回不了家,能跟在你身边出去走走也很不错啊。”
陆小阙也不在意她的“疯言疯语”。大祭司府将侍女阿雪送来她这里伺候。刚开头的时候,她性格还很稳重。后来病了一场后,尽说些胡话。但她的这些“胡话”,陆小阙竟也觉得有些熟悉可爱。偶尔她会想,自己是不是也是穿越来的呢?
不过,陆小阙觉得如今这种生活,也非常熟悉。这里与阿雪描绘中的人人平等的时候,那可是完全都不一样呢。
陆小阙对阿雪感到亲切,于是私下为她遮掩了些许。她也明理懂事,只在自己跟前说这些胡话。
次日,陆小阙穿上了艳丽的服饰。她头上两侧扎了两个丸子,并系上了两根彩色绸带。好一个明丽可爱的小姑娘!她跟在大祭司身边,往皇宫里去了。陆小阙在大祭司的车上侍候,并不言语。
大祭司往她这个方向看了一眼,没有说话。但陆小阙就是能感觉到,他那三色面具之下,绽放出了笑容。明祭司说,大祭司是一个很威严沉默的人。陆小阙却是觉得大祭司很活泼。
华灯初上,车马出行,遇宫门而不落地。大祭司的车舆一路行驶,直达宫廷宴会的大殿之外。
车马停下,侍女拉开车帘,神侍落地。随后,一身艳丽祭司袍的大祭司出场了。他走动间,腰间的彩色绸带和铃铛晃动,无声无息。
大祭司随着宫人的引路,往大殿里去。掌事的宫人道:“还望大祭司谅解。大皇子生病了,陛下和娘娘随后就到。”
大祭司颔首,继续往里走。
“大祭司到——”随着宫人唱声,大殿里,群臣、后妃和晋国使臣的目光,通通看了过来。
祭司和神侍的常服,都是色彩相间、艳丽明亮的样子。如今一行人进来,宫灯之下,明艳夺目。众人在看到大祭司后,又被一个女孩子的外表吸引了目光。
此人正是陆小阙。她眼神明亮,容貌可爱,搭配着漂亮的彩色衣服,非常讨人喜欢。唯有后宫女眷附近坐着的大公主不同,她瘪了瘪嘴,低下头翻了个白眼。
在场众人纷纷起身,向大祭司行礼问好。
大祭司回应了,众人落座,又开始了闲谈。
晋国的使臣的领头者是个年轻的男子,他是晋国的宗室齐明安。此次出行,主要是因为北边战事已起,他要为晋国皇帝安定好南方的信国。
他见了陆小阙容貌,感觉很是熟悉,似乎哪里见过。他朝着附近的信国官员问道:“还望您恕我冒昧,敢问大祭司身边的女孩是谁?”
那官员负责接待使臣,如今这使臣问了话,他自然要认真应对。他正要说话,忽闻上方传来了声音。
“陛下到——”
“皇后到——”
众人又再次起身行礼。宴会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