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6
陈知知的手收回来,原来是被陈瓜瓜无意中挠破了皮,很快,陈瓜瓜就被人粗/暴地拎到一边去。
取而代之的是周冬蹲下/身来,握住她的手看,“没事吧?”
他的语气是毫无疑问地紧张的。
陈知知抬眼看了一下他,复又垂下脸来,“没事。”
周冬看着她。
因为刚刚洗过澡,她的全身上下都有淡淡的清香味,她一向喜欢用带薰衣草香味的沐浴露。洗发水则一贯用飘柔的,现在随着她湿润的发梢丝丝钻入他的鼻腔里。
也许是灯光的原因,她的脸庞显得十分白净,如同婴孩般,偶尔眨动的眼睫毛也显得异常轻柔。
一直被这样盯着似乎不太好。
陈知知刚想抬头说话,他突然捧住她的脸,双唇便压过来。
他掰着她的脸狂吻着,他有怒火,他有怒气。怒她对他的不重视,她对他的不在乎,她对他的彬彬有礼和客客气气;怒她不肯跟他亲昵,非要跟他划清一切界限……
他本该恨她,可此刻为何又能感觉到自己如此爱她?
周冬渐渐放松了双唇和手,她却逃避着他的视线。
突然脚下一个棕色的小身影急速窜出,直接蹦到了楼梯转角处,陈知知惊叫站起身,“瓜瓜!”想要追出去时,却被周冬一把拉住,“你别动,我去追。”
跑了几步又停下,“还有,去我房里,别在外面。”
“噔噔噔。”周冬快步下楼。
陈知知看了一会儿,转身进周冬的房里。
开灯。
这还是她第一次来这里,没有立即进去。
乍一眼望过去,整个客厅的布置宁静而典雅。雪白的墙壁衬着棕色的沙发桌椅,地板用暗红相间的瓷砖铺着,透明的玻璃茶几在嵌入墙壁的高清电视前,对面是用厚重的暗黄色花纹的直立帘遮住的窗口,旁边放着一株细长的花卉盆栽。
一如既往是他的风格,干净又简单。
陈知知走进几步,看到他在电视的茶几前放了一袋吃剩的面包和一瓶罐装青岛啤酒,面包有一些碎屑在茶几上,而被拉下来的环扣则放在一侧。
陈知知再走进几步,发现他的客厅有点空,没有任何摆设和私人用品。应该是用作吃饭的那张桌子光亮如新,所有椅子都被推了进去。而旁边他办公用的书桌上,只有放了一台合上的超极本,和装有半杯水的玻璃杯。
她能想象得到,每天他是如何坐在这里用这台电脑工作的。
以前每个星期六星期天,她总会霸占卧室,躺在舒服柔软的床上看电视或动漫,而且不喜欢戴耳机。他嫌她吵,所以便改在客厅办公。
但他们那时的环境不是这样的。墙壁被她贴了暗红色的花卉图案,墙头上还挂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圆形玻璃钟,客厅里到处都是她买的小玩意儿。抱枕在沙发桌子椅子上都有,卡通的吊饰放在任何她可以触碰到的地方,电视机前的沙发上会有毛毯和外套,甚至于他的西装,而茶几上则会有她喜欢吃的零食和洗好的水果,当然脚下边必定有必备的垃圾篓。
有时候她看电视看得累了,就会出来磨他一下——突然从后面抱住他,或者蒙住他的眼睛,或者偷偷蹲下/身笑嘻嘻地用手往上伸出一个苹果给他。
而最常发生的是在中午时分,他身后晃来晃去,可怜兮兮地摸着肚子说:“我饿了。”
他会做饭的,而且厨艺很好。
如果不是有很重要的事他一般都会欣然接受她的撒娇,转身捏捏她的脸,叫她“大懒虫”,然后关上电脑去做饭。
偶尔她会跟着,给他如皇上般系上围裙,嬉皮笑脸说一句:“皇上请。”
偶尔她也只是在他身后蹭来蹭去,到最后端菜去客厅时,先下手为强,偷吃一两根。
偶尔她懒得动,一个劲儿歪在沙发上看电视,等闻到香味时才腾地站起来,大呼一声,“好香!”转头扑过去,“你真厉害!我爱死你了!周冬冬同学!”
周冬冬同学是她高兴时给他的特殊爱称,然后她就会跳起来亲他抱他,做小鸟依人状和滔滔仰慕状,嘉奖他的勤劳。
只有很少数的时候,他碰到难题,对着电脑微微皱起眉头时,或者打完电话,公司里出了什么事,神情不好时,她才会不敢烦他,自己去吃零食。
……然而终究要等到他给她做饭。
不然她就一直挺着,一直挺着,等他什么发现她(要么在床上睡觉,要么在沙发上睡觉,用被子或抱枕把自己给埋起来)。等他拨开这些把她捞出来时,她就会抓着他的手,用如同电视剧里生离死别的经典桥段,气若游丝地说:“没有你……我就会……这样被活活饿死……呜呜呜呜呜……”
那他就会半埋怨半无奈的笑,打一下她屁股:“你动一下会死啊!”
陈知知的嘴角都快翘起来。
……不、不!
陈知知突然不敢再进去了,她觉得有点惶恐。
那些回忆怎么会那么鲜明夺目?害得她呼吸都快停滞。
实际上,她承认他走了,最不习惯的是自己。
没有人再给她煮饭,没有人在星期六星期天陪在一起,一个人看电视看到傍晚,走出客厅也发现那里根本空无一人,自己买菜买油自己拎着大购物袋上楼……
有时候,听着夜风呼号,外面的防盗窗被敲得嗒嗒作响,她会有点不敢睡。
——如果不是想到他就在隔壁的话,她可能一夜都失眠。
瓜瓜在的时候,她还能回来时,一个劲儿的对瓜瓜说,“瓜瓜饿不饿?姐姐买菜了!今天咱们吃炒豆角,还有烧茄子,好不好?”
瓜瓜会呜呜呜的叫,热切的欢迎她。
而瓜瓜不在了,她却觉得寂寞万分,连平常最喜欢看的小说和动漫都兴致缺缺。今天晚上七点多回来,听到瓜瓜一直在挠门时呜呜呜呜时,她实在忍不住陪了她一会儿。
等到八点多,她进房去洗了个澡,擦头发时,还是能听到门外面瓜瓜一直在叫,她才给他打了个电话。
不、不!陈知知低下脑袋,她不能再想下去了。
回忆如利剑见血封喉,不能心软。
她转身想走。
周冬却正好到门口,放下陈瓜瓜,下意识带上门,“我们回来了。你可不知道她跑哪去了?她跑十五栋楼下去了。十五栋楼下有户人家正好也养了一只泰迪,跟瓜瓜长得一模一样。”见陈知知缩着手站在原地,“你冷吗?我给你拿件外套。”
陈知知摇了摇头,陈瓜瓜早已扑到她腿上,仰起亮汪汪的大眼睛瞅着她。陈知知蹲下*身揉了揉陈瓜瓜的小脑袋,陈瓜瓜激动得在她膝盖上扒啊扒。
陈知知微微笑了一笑,稍后才站起身来,“太晚了,我得回去了。”
周冬没回答。
“再见。”陈知知低头往门口走,擦过周冬的身侧,他的风衣还带着夜色的寒凉。旋开门,陈瓜瓜居然也跟着她走,陈知知转身命令,“你别跟了,快回去。”
陈瓜瓜停在那里,望着陈知知,就是不想走。
“瓜瓜!”
“让她跟你回去吧。在我这儿,她也不开心。”周冬站在门侧,把钥匙从左手换到右手,低头看着陈瓜瓜,声音带着某种的叹息。
陈知知凝视着他的侧脸。
他的表情很静,无法分出情绪,可是相处了毕竟这么多年,她了解他,每当他露出这种这种淡至默然的表情时,代表他的心情很不好。
陈知知低下眼睛,周冬侧过脸,“以后别这么晚出来了,这里也不是很安全。”
“嗯。”陈知知轻轻应一声,抱起陈瓜瓜。知道他在注视着自己,无端端不敢再看他,“我走了。”
可是刚走出几步,望着对面的自己家门口。
她蓦然想起来自己出来时是没有锁门的,本来只是打算安抚一下瓜瓜,顺便给他打个电话。没想到,那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合上了。 、
周冬看陈知知半天不动,问:“怎么了?”
“没。”陈知知只答了这音腔略短的一个字,抱着陈瓜瓜往前走几步,然后停住,握着门把推门。可门是真的已经被牢牢锁上了,她身上也没可能放钥匙。
“没带钥匙?”周冬声音从身后传来。
陈知知半天才“嗯”一声转过身,抿抿唇,“刚才出来的时候以为很快就会回去,就光带了一下门,没拿钥匙。”
“谁还有备用钥匙吗?”
陈知知摇摇头,自从他们分手,周冬把钥匙交还给她之后,钥匙就一直归她一个人保管了。
“给房东太太打个电话吧。”钥匙配了三份,除了她和他,房东太太那里还有一份。
周冬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差七分钟到十一点。房东太太住在城西边,离他们这里有些远。要过来的话,地铁和公交车应该没了,打车则需要半个小时左右。
周冬瞧了陈知知一眼,她没动。
如果是以前的话他肯定会说她几句,做事老是马马虎虎,丢三落四。明明一个人住干嘛还穿这个睡衣站在外面,而且连钥匙都不带……但是嘴唇动了动,这些话又忍住了。
“过来。”他招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