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央三年末,大昭皇宫下了一场大雪。
那雪极大,陈琛活了二十余载,第一次见到那么大的雪,旁边一同洒扫的同僚说道:“这样的天气,明年一定是个好年了,也不知道俺家今年收成咋样。”
“应该是个好年,”陈琛慢悠悠道:“如今好容易天下太平,当今又是个贤明的,要我说,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雪积的厚厚一层,陈琛刚刚扫过的地方又能深一脚浅一脚的踩上雪,扫是扫不完的,同僚索性停了下来,倚着扫帚休息:“可不是吗,闹了这些年.......好算是安生下来了。”
安生下来,就是该有功论功,有罪定罪的时候了。
陈琛看了看不远处跪在正殿前的人,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这么冷的天,那人已经在那里跪了一天,不说冻出病来,这双腿是肯定要出问题的,老了之后才有罪受呢。
不过,陈琛苦笑,那人也不知道会不会有老了的时候了。
他低头叹了一声,便转身扫自己的地了,只剩下那人依旧跪在漫天大雪里。
今年是个好年,皇城的人们脸上也带了些喜色,路边的摊子也支起来了,卖什么的都有,充满了浓浓的年味,街角一隅,几个等在烧饼前的百姓正在交头接耳:“听说了吗!京城的大事!凌家全家下狱了!说是明日处刑呢!”
“听说罪名是行刺!要我说,圣上处置了那么多人,最近好不容易安生一会,这凌家是真的上赶着送呢!”一个胡子拉碴的大汉啧啧:“当初凌家靠了二皇子的事情谁不知道?俺家那个给凌家送货的跟俺说,他老见到二皇子的人晃荡在凌府!现在还不安分,真以为凌小公子一人就能救他们一家啊!”
二皇子是京城著名的纨绔,在京城无恶不作,他周围的人,就算是没见过也听过他们的凶名,可偏偏二皇子投了个好胎,母亲是先帝最宠爱的贵妃,居然活到了和当今圣上博弈的最后一个。
“要不是小公子慧眼识珠,偷偷跟了当今圣上,有了从龙之功,凌家怕是第一个要下狱的。”
“要我说,圣上是个宽厚贤明的,没治凌家的罪,还让凌家送了姑娘进宫封妃,没想到他们居然还死性不改......”
“你说,这位凌小姐会不会也跟着一起处刑?”
“毕竟是宫里人,大概早就三尺白绫赐死了吧。”
说起宫里各种诡谲的手段,众人都感觉浑身一激灵,那卖烧饼的大爷连忙把刚刚出炉的烧饼塞给众人暖手:“说起来,俺咋没听过凌家还有个小姐?不是只有一个大公子吗?”
“这——”那家里有人在凌府做事的人也皱了皱眉头:“是没听过什么时候有个凌小姐。”
“是不是又有什么所谓呢?”有个书生模样的人接了烧饼,慢条斯理的咬了一口:“凌家说是,皇帝说是,还有人敢说不是吗?”
“这倒也是。”众人皆道。
“说到大公子,”那卖烧饼的大爷说:“倒是有好久没见到了,以前大公子下朝的时候,还经常来俺的摊上买烧饼嘞!”
”大爷,你说笑呢?凌公子那种人,怎么可能来你这摊买烧饼?“
那大爷还没有来得及反驳,就有人已经反驳了:“买烧饼怎么了?凌公子那样的人,什么时候对着百姓端过架子?”
和凌家的臭名昭著不同,凌公子凌昭这个人,几乎生来就是街角坊间的传奇,三岁能作诗,七岁能写赋,十一岁就进了宫,到当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当今圣上旁边当伴读,后来陪着圣上一路杀出重围,当时还有人怀疑是不是借了凌家的势,后来才发现,凌家不给大公子使绊子就差不多了。
而且最出名的就是凌家大公子的相貌,有见过的人说“昭昭若日月之明,离离如星辰之行”,凌大公子容色仪态都是一绝,他打马走过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姑娘家失了芳心。
“这凌家出事,凌公子总不能出面吧,多尴尬。”那书生模样的人又道:“不过皇帝那种人,也不可能白白放过他的。”
“什么叫不能白白放过他?”有人反驳:“当今圣上最为宽厚,怎是那种滥杀无辜之人?”
“那些乱臣贼子,后来圣上还不只是把那些罪臣家眷都判了流放,一个九族都没诛!”
“对啊对啊,当时蜀州水患,圣上还免了三年赋税。”
众人纷纷开始称赞起当今圣上来。
“宽厚?”那书生冷笑的重重的“呸”了一声,不过无人听见。
等到众人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那书生模样的人早就不见了。
雪还在下,人们口中光风霁月的凌昭,却已经在雪中跪了整整一天,但是温景却拒绝见他,放任他在外面一直跪着。
世人皆道要论从龙之功,凌大公子肯定是头一份的,可是只有大臣们知道,凌昭早就没了圣宠。
他被捋了原来的官职,给了个没有实权的闲王封号,原先的同僚和下属也纷纷远离了他,就连凌家下狱这样的事,凌昭想要奔走也无人愿接,最后只能跪在这里求皇帝收回成命。
说来也怪,皇帝并不是好杀之人,以前那些罪孽深厚的,不过是处决了罪臣,家眷流放,这样真的要杀了全家的,还真是第一次,而这反常的第一次,更是让一些嗅觉敏感的大臣知道了点什么,更是不敢相帮。
凌昭求告无门,只能亲自跪在这里,求得帝王垂怜。
陈琛作为洒扫大殿的宫人,几次扫到凌昭面前,看着他还在巍然不动的跪着,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出话来,只能远远的见到一抹明黄色的身影靠近了已经快成了雪人的凌昭。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见我了。”凌昭知道面前来了人,却没有抬头,眼睛只盯着地上那双明黄的靴子。
“怎么会这么想?”面前响起的那声音温柔,说出来的却是淬了毒的话语:“朕的爱妃,朕怎么舍得呢?”
以往要是凌昭听到这种话,定会气的跳起来,但是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凌昭的心性早就平和了许多,闻言只是头更低了:“求皇上开恩,放过微臣一家。”
“爱妃似乎还没有搞清自己的身份?”
凌昭的眼神里闪过一抹屈辱之色,半晌道:“臣妾求皇上放过臣妾一家。”
“不可能。”
凌昭话音刚落,温景就拒绝了他。
“阿昭,你很好,”温景看着凌昭的脸,叹道:“唯一的弱点就是太心软了。”
“你视凌家为亲人,凌家何曾把你当亲人看?当初是谁打了你一百大板?是谁指着你的鼻子骂你不是凌家人?又是谁——”温景嗤笑一声:“害怕下狱,把你迷晕了送进宫的?”
“都这样了,”凌昭死死的低着头,不肯抬眼看他,温景也不强求,俯身在凌昭耳边道:“你怎么还想救他们?”
“温景,”凌昭平静的唤他:“无论如何,那是我父母。”
他并非石头蹦出来的,母亲视他如珍宝,父亲这么多年待他也不薄,凌家是二皇子的母家,支持二皇子无可厚非,是他剑走偏锋,父亲只是生气的打他一顿,然后并没有限制他和温景的交往,已经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了。
至于把他迷晕送进宫然后趁机行刺一事,凌昭觉得有些奇怪。
父亲虽然有野心,但是看清形势的能力却是有的,随着二皇子身死,现在活着的皇子只剩下温景一个,又和他交好,父亲根本没必要行刺,如果温景死了,凌家又能扶谁上位呢?
而且最让凌昭感到害怕的是,父亲应该根本不知道他和温景之间的纠葛,怎么会想到送他入宫呢?
这一切都让凌昭警觉,总觉得后面还有什么人在暗处,但是这一切只是他的猜测,不能跟温景说,温景只会觉得他在找理由救凌家。
温景笑了,眸里却毫无笑意:“那朕呢?你把朕放在哪个位置?如果那天差一点点......凌昭,你待如何?”
“我陪你。”凌昭表情淡淡:“死生无论。”
温景的表情微微一僵,但是马上反手勾住凌昭的下巴:“你永远知道怎么触动朕,凌昭。”
被钳住下巴,凌昭苦笑:“为什么你就不能相信我是真心的呢?”
“真心?”温景眉毛一挑,眼神却更加冷凝了:“那你能不能解释一下,西南别庄里住了谁?”
凌昭刚刚还云淡风轻的表情变了,他惊恐的看着温景,想开口却被温景捏住了喉咙,只能从口型里看出“不要”两个字。
“温然的孩子,”温景咬牙切齿道:“凌昭,你好算计,留着二皇子的遗腹子,是想等第二个二皇子长大吗?”
“不——不是这样的,”凌昭骤然被温景松开,跌落在雪地中,重重的咳嗽了几声:“那孩子......那孩子是.......”
他开口想辩解,但是一想说出来的后果,却怎么也接不下去了,如果温景知道了真相,他一定会杀了他的!
可是那孩子还那么小......他还什么都不知道,见到他还会笑眯眯的说爹爹抱,虽然他并不是他爹爹.......
“说啊!”温景手指一卷一绕,等着凌昭的下半句,他其实早就知道了,按捺不发的原因不过是等着凌昭主动跟他交代,但是让他失望的是,凌昭一直没有要开口的意思,最后还是他问了出来。
而即使是他在质问凌昭,温景内心却还存着意思侥幸,等着凌昭给他解释,他不愿意相信像徐卑说的那样,凌昭真的对他有二心。
徐卑说他曾经看见凌昭和二皇子在御花园里聊天,相视而笑,像是很相熟的样子,但是凌昭却从来没有跟他提过.......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温景咬牙切齿道:“凌昭,你说还是不说!”
不能说。
凌昭想。
不能说的情况下,那孩子还有一条活路,一旦说了.......那孩子是真的活不成了。
看着凌昭沉默的样子,温景什么都懂了。
他眼神阴鹫,有风暴在酝酿:“凌昭,是你逼我的!”
“我——”凌昭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温景拦腰抱了起来,他还想挣扎,却被温景直接点了哑穴。
“来人!”温景扬声道。
他今天孤身一人来的,一直在他旁边随侍的大太监徐卑并没有跟在他旁边。
陈琛和他旁边洒扫的宫人连忙扔下手里的东西,在帝王面前跪下,根本不敢看一眼皇帝身边的人。
“传令下去,凌王爷听闻凌家噩耗,哀思不断,突发疾病去了,”温景冷冷吩咐道:“让礼部准备,风光大葬。”
“皇上——”那同僚是刚进宫的,不懂宫里的规矩,他明明看着皇帝怀里的人还在微微挣扎,脚还在动,怎么就死了呢?
陈琛却迅速的反应过来,连忙拉住同僚,和他深深叩首:“凌王爷去的突然,请皇上节哀顺变!”
这一幕完全被温景看在了眼里,他饶有兴味的勾了勾唇:“你叫什么名字?”
“奴叫陈琛。”
“你很好,”温景抱着人离开,给跪着的人留下一句:“传完令,到我身边伺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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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聂天泽想跟原柒正式告白的时候,却发现家里Omega的东西都消失的一干二净,桌上只剩下一张轻飘飘的孕检单。
——原柒消失了,甚至可能带着他的孩子。
聂天泽发疯一样的找遍了所有地方,都没有找到他的Omega,而他再一次看到原柒的时候,是在帝国出征虫族的星舰上,他的Omega站在舰头俯视着他,眼神里什么都没有。
“殿下,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前渣后舔狗纨绔皇子Alpha X 清冷能打美人元帅Omega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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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凌王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