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阎王 第39章 叶花相见薄命归

不廷胡余这方恍然苦笑：“你故意将我们引到这儿，几句话用的着神神秘秘。”

青龙盘在一人高处赔罪道：“恕我冒昧，东皇太一知我有二心，对始母神还心怀愧疚，我一条性命不足惜，但整个龙族兴衰，我还是要考虑。这里是南海轮回眼所在处，三界任是谁，在这里谈话，绝不会泄露天机，比结界更管用。”

无忧走到青龙跟前，行礼跪谢，“青龙，多谢你救我一命。一千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青龙嘶吟，垂着龙头说，“一千年前，天帝东皇太一在海市蜃楼撒下天罗地网，先是将你母后华胥氏王姬囚禁在此。”

“海市蜃楼不是不可以住人吗？”听无忧问，青龙龙须颤抖畏惧说，“华胥氏王姬被幽禁在天，地，幽冥夹缝里，先受天地挤压，再受幽冥拉扯。海市蜃楼建在三界交界处，是个天然的囚牢。神界利用华胥氏王姬引你，诱你入海市蜃楼濒界处，势必将你游亡在此。”

“谁对我母后用毒的？”她眼巴巴的望着青龙，青龙看着轮回眼说：“你可以再游轮回眼，从这儿游回地府，你或许可得些记忆，还有海市蜃楼，你可以再次进入濒临死界，去找你的过往。”

浅海的礁石旁，惊涛骇浪轰轰然于彼岸，繁星许许，不廷胡余立在海面，苍穹滚着浓墨，他一动不动，瞧着早已云藏于苍穹的海市蜃楼，他心底已沉不住，都快一整天了，她为何还未出来？一早儿应该拦住她，不准她一意孤行进入三界的濒临死界。纵她是始母神，这海市蜃楼，他应该厚着脸皮跟着一道儿擅闯。

海面冒出声响，不知何人游出海？不廷胡余顾不得巡海望去，只管目不交睫的盯着海市蜃楼的方位，“无忧呢？南海海神。”他不闻不问，腓腓化成人形，怒问，“无忧呢？始母神她人呢？不廷胡余！”她已气急败坏的直呼其名讳

他一挥袖掀起一些涟漪，海水溅到腓腓肤如凝脂的脸上，不廷胡余背着手命令，“回去！九尾天狐受不了水，你有什么闪失，我与你的始母神无法交待！”

腓腓九条白色尾巴已翘起爰爰状，打算一战儿，听他提到无忧，灰蔫蔫的钻入水中，请来了助阵的救兵，杵官王吕什正提步沾水跃上礁石，质问他，“无忧呢？你必须告诉我们她去哪儿？”

他心如死灰说：“在频临死界！”吕什正拽住不廷胡余的领子，又镇定松开，腓腓十分发狂的叫道，“你告诉她濒临死界作什么？明日海市蜃楼再现，我定要进去探路，拼死也要救出她来！”在空中飞舞的九条尾巴向着海市蜃楼方位招摇

一个个愈来愈心灰意冷，无忧恐怕吉凶难测。远远一个漂浮的黑影从天上掉下来。不廷胡余靡靡之音默诵，海底的蜃贝张开肚子，明珠照明。

她一头扎入水中，又浮出水面，“腓腓，你与杵官王明日回地府，我需要在海里清醒清醒！”吕什正无疑知道眼前的这女子已非往日，她在濒临死界找回了一魂一魄，她是真正的始母女神，他默默遁入海底回龙绡宫

不廷胡余落入水中，“这次还是我送你！”无忧冷冷回他一行目光，拒绝说：“道此一别，我从前面海底的轮回眼回地府！”

海底的扇贝一个个张开肚子，密密照明海底的路，一步一盏明珠灯，不廷胡余讶异，一千年后，海底的扇贝们竟心甘情愿为她照明，蛟龙为她避道，

无忧伸开双臂浮在海面，海藻伸长触须弱弱的托举她，一缕海藻将不廷胡余胸膛的香囊钩出来，漂流到无忧的手上，她捡出一日鲛人的丸药吞下，笑说：“我还是凡女无忧，不廷胡余，有这等药，又何必兴师动众建鲛珠殿，鲛珠殿是你的王后故所，你可曾有一位凡人王后？”

这是误解了，这‘一日鲛人”的丸药，他并不可私用，他百口莫辩，无忧双手推开水，游离开他，游了百步距离，她回首说：“你是一个心怀天下的王，自是与后土上的那些大王不一样。”忽而含笑的目光清冽起来，转而说，“正因为我是女子，三界置我于死地，再无不是像你一样打着姻亲的幌子。”

沉入海底，她发着太卜官师父教授的五禽话，她说：“青龙并不知道南海轮回眼确切的位置，我并不会透露他人知道。”

不廷胡余回话：“本意还想挽留你一日，带氐人国，氐羌国，鲮鱼国，鲛人国的子民见始母神一面。”海面乌乌朦胧的明珠宝光，与傍在碧空上的星光相映成趣，他不放心，对着海面下一道命令，“蛟龙等请避道！”

血色轮回眼里的水并非想象之中冰冷刺骨，相反温温如阳春，你不游，水也能浮起你，她看到水面抱拳搂头蜷缩的婴儿顺流东去。往深处探望，一块屹立的石碑上雕刻着朱字：阳水

“这是投胎之路，这水平如镜的阳水，与母亲子宫的羊水质地一样。”她侧身手抱头，双腿蜷曲，这个动作正是她日常的睡姿，她溯游从之，与水面小小的婴儿擦身而过，她缓解躁郁，安息睡下

不知过了几道弯，等她醒来，擦肩而过的不再是几个月大的婴儿，而是溅起的水花，往血眼扑通扑通跳进几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看到无忧还凶神恶煞，阳水淹过脚，他们安详起来，与无忧点头示意

一个耄耋老人欣喜万分说：“太好了，这一路向东，我在阳水里年纪越变越小，一直变成几个月大的婴儿，又可再投生人间。”

无忧重重从轮回眼的水帘穿出，腓腓红着眼张望，看她出来，喜极而泣的搂住她的曼曼腰肢，吕什正落下胸中块垒，“你们在这等我多久了？”

“是不廷胡余告诉我们的，我们正好等了你一日。”腓腓自责，“日后你去哪儿，我都要跟着你！别像这次你擅自去濒临死界，又擅闯轮回眼。”

吕什正看她并无大碍，放下心，先行离开说：“地府最近又要忙了，黄河河伯黄不浊发水患，还有姒芒祭祀沉入黄河的佚女，怨气冲天，阴魂不散，在黄河作恶，与黄河岸行路的路人挖心食之，搅得人心惶惶。我先去东酆山众议！”

千载难逢的机会，再像一千年前落入陷阱任人宰割？无涯岛先是不归，无忧暗暗示下腓腓，“随我去黄河！”

“无忧！你和以前不一样了？”无忧卧在她的背上，哽咽着嗓子说，“到了濒临死界我才发现，神界如此忌惮我活着，在三生石里看到的种种，我找回了一些子记忆，九尾天狐一族白白蒙冤？”

腓腓打小看她长大，百般疼惜她，她不忍无忧沦为一把利刃，血海深仇的。她与二十四尚风不一样，她们一心想辅佐无忧与东皇太一决一死战，夺回天帝神权。无忧一句九尾天狐一族冤枉，戳进她的心窝，隐隐作痛。

到了黄河河岸，一个红妆女鬼，披头散发，面目如生，三寸长的指甲，锋利如獠牙。左手掐着一个男人，右手正掏向男子的胸膛。女鬼脚旁，河滩上已躺着一位少妇，胸口一个大洞。

无忧一把抓住女鬼的手，男子拔腿作兽逃，她呵斥女鬼：“将你推入黄河的是夏王姒芒，他已赴死。如今夏朝的新王都登基了，你杀男子，我还仗你有几分女侠的胆色，也说的通，拿你美色贿赂黄河河伯的姒芒，看低你是女子。但你连女子都杀，是丧心病狂了，滥杀无辜了吧！”

沉嬖佚女对着苍天咯咯发笑，“姒芒是死了，大王的功绩没几个，他未下地狱，凭他是大王，他升天做他的人王神仙去了。”她推开无忧，正气凛然的说，“我没有杀她，是她对男人鬼迷心窍，求我以命抵命！”

女鬼使出百年的厉鬼法术，将地上女尸隔空推入黄河水葬，不再和无忧纠缠说，“我是一个言出必行的，我只诈一诈这男人，妻子死了，他不共赴黄泉，还苦苦哀求我放过他。你不该救他，但我放了你，下次不要再管我的闲事！”

言毕，正要往黄河里跳，无忧喊住她，“我是来拜会黄河河伯黄不浊，不知是否同路，这玄黄殿在于何地，头次来，唯恐找不到。”

听是恩人黄不浊的客人，女鬼亲切说：“多有得罪，我名唤妫戾，我前面引路。”无忧心中明了，看来她能祸患黄河两岸，少不了黄不浊的推波助澜。一个淹死的女子，魂魄不归地府，在黄河没有依附是不可能的。妫戾对她前后极大的反差，是为黄不浊，黄不浊救了他？

她神气活现的说：“地府黑白无常两个蠢鬼，来勾我的魂，前前后后偷袭了几百个夜晚，哼，幽冥界，休想抓住我。”

的确如此，有黄河河伯黄不浊为她撑腰，她此行是想劝妫戾罢手，不再作孽,魂归地府，重新投胎做人，以此对北阴酆都大帝阎歾宣战。

黄河泥沙浑浊，在水里分辨不出河底的地形，抵不上南海海底森林的五光十色，鲛人女子常说：“海即是鲛人的天，珊瑚即是鲛人的树。”海底的山树天地，和陆上的山树天地是形影相吊的，海里的丘壑也有和昆仑山别无二致的

淤泥的漩涡旋转如活动的沙丘，巨大的黑洞往下陷，妫戾跳入黄河，在黑洞下喊，“跳下来！”腓腓载着无忧钻入漩涡

这是一道障眼法，也是玄黄殿的大门，沙丘大门过滤淤泥，那边的黄河海晏河清的，水草缭绕在河底，水仿若沉沉琥珀，玄黄殿近在咫尺，整座殿是黄泥垒成的，虽说鲛珠殿是珍珠，海藻，珊瑚等筑成，玄黄殿神圣的变化多端，这些黄泥是流动的，殿墙面上跳着祭舞的女子，斯须间幻化成太阳

门是矿石打磨的，黑曜色的门却流光溢彩，妫戾敲了敲门，一块玄黑色玉圭镶嵌在殿东墙，腓腓盯着玉圭，用狸语问：“无忧，我没记错，那个玄黑色玉圭正是姒芒沉到黄河里的，夏朝的无价国宝。”

无忧用狸语低语，“是的，姒禹治水大功，正是当年舜赏赐大禹的那块玄圭！”妫戾钻入玄圭内，难怪黑白无常无法勾取她的魂魄，玉圭正是妫戾的躯体，她与此玄圭合而为一了

“我们临行之前该是回无涯岛一趟？”腓腓疑惑这和无涯岛又是何等关系，问，“为什么？”无忧哭丧着脸说，“该带个珍宝再来拜会黄不浊，姒芒沉祭黄河的玄圭，他收了，礼多神也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