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又拿出两身玄衣给占戈和见财,“占戈,见财,虽你俩无法吃我做的饭菜,这两身我亲手剪裁的衣服,聊以报答你们对我在地府的关照。”
占戈,见财半跪一只腿,双手接下衣服退在一旁伺候各自的阴司,无忧夹了青菜吃黍米饭,心情沉重的说出疑虑:“秦广王的孽镜台也没照出我的来历,我总有不祥的预兆,回人间成了一件棘手的事。”
无忧亲手做这顿饭,一来呢,算是自个儿的饯别宴,二来呢,万一自己落得个鬼不鬼,人不人,以后在地府生活,地府里的活人,想想阎王爷也不会答应,至于再惨点,无非灰飞烟灭。黑白无常势成骑虎,这是再杀一次娲皇
无忧拨弄着菜给谛听兽,一面想这些烦心事,已经替自个儿做了最坏的打算,回了卧房,无忧拿水浸了面,对着镜子愣神,抚着螓首额头,“睡吧!明天还要对付剩下九个阎罗王呢,十殿阎罗王三堂会审我。”
谢必安剔着牙,他和范无赦往自己的府邸“黑白煞”走,占戈和见财在一旁打着点着祝融火的灯笼
范无赦心不在焉,还为无忧的事发愁,风马牛不相及的问谢必安:“你说无忧姑娘她今天究竟什么用意?”
谢必安打嗝说:“必是答谢对她的照拂,能有几个意思?难不成她还看上你了,当你家的无常婆,说实在的,倘是你活着的时候那个俊模样,那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谁成想一跳奈何河,到了阎王殿就这么胖了,是在水里泡肿了!”
谢必安喝了酒,借着酒劲儿,对范无赦的歉意跟着心底的往事更是翻江倒海,范无赦揽着他的肩膀,拍道:“都过去了,都过去多少年了,我是说我今天看无忧姑娘那眼神,她像是和我们俩道别。”
谢必安酒醒了几分,一激灵,“你的意思是她正是娲皇,无忧姑娘明儿打算和阎罗王们拼死一搏?她也许就是一时灰了心,她一介凡人,顶嘴儿就是骂十个阎罗王几句。”
范无赦想想也是,肯定是他想多了,谢必安念了一阵清心咒,作揖道:“保佑!保佑无忧姑娘平安无事。”
窗子没关,无忧脸朝墙睡,脸蒙着书,倦怠的心松懈下来,睡得迷迷糊糊间,一股异香袭来人,手脚如被梦魇住了,只听门咯吱一开,无忧支楞眼皮瞟看谁进来了,“谛听兽是你。”
她安心进入吾心,谛听兽往她床榻下四肢一趴,她垂在莲花纹白纱帐外的玉臂,它圆溜溜的脑袋顶着,嘴里叽咕着咒语,无忧皱着的蹙眉舒展开来,也不再做噩梦了,眼皮下转的一鼓一鼓的眼珠停下来,谛听兽嘴里又换了个调调,这次嘴里发出的是刺破云霄的梵音,梵音生成白烟,钻到了冥界的每一个灵和魂的梦里。
无忧由黑白无常带着,她心头一紧,是紧张,紧张去过冥界的公堂,而她明明是一个大活人,头一遭的新鲜事,经这么瞎琢磨,自己的处境着实荒唐,但这已经被十个阎罗王看在眼底,而无忧的脚还没迈进秦广王府的门槛。
“好轻佻!入门迈左腿,哪里有女容的仪态,成什么样子”第二殿阎罗王楚江王历万乾手里盘着两颗东海的夜明珠,言语不屑,“女子仪态最重要,公堂都敢放肆,当着这么多男儿。”
第七殿阎罗王泰山王董白术一身白衣相面,抄手站着,已衬托出历万乾一身明黄冕服的土豪气,“万乾兄,我看未必,我认为这姑娘有一身胆气。”
第三殿阎罗王宋帝王余奈天冷瞟无忧,牙齿挤出:“哼!”甚是不屑,那眼神分明在说,那是她没犯到我余奈天的手里,他余奈天可是地府里的铁血阎罗王,他司掌的黑绳大地狱,就是厉鬼也叫她剥下十八层皮,一手的好酷刑,他称第二,没谁敢称第一
无忧抬眼一看,眼前十个阎罗王站成了一道彩虹,黑,白,赤,橙,黄,绿,青,蓝,紫,灰是他们官服的颜色,只是除了第一殿阎罗王秦广王翩翩君子,其余九个都奇形怪状,堪称冥界九大丑。
无忧刚站定,还没来得及行礼,一个粗腔哑嗓的人铁面无私的问:“你擅闯幽冥界?你可知罪?”
“五弟!容你对无忧姑娘客气些,她不是过堂的那些恶鬼。”秦广王对无忧隐隐笑意,教无忧心镇定许多
“包龙图,问询也该是大哥提审。”第八殿阎罗王都市王黄炎破天荒开口说话,其余的阎罗王都齐齐的盯着他,一向不苟言笑,竟然替一个女子打抱不平,黄炎抱着双臂横眉怒目道:“看不惯上眼!她只不过是个活的好好的姑娘,阳间才是她的家。”
无忧看包龙图手背在身后,一副不以其他九个阎罗王为伍的样子,“她也不黑啊,传说中说第五殿的阎罗王是包青天包拯,看来不是。”无忧偷偷摸摸看包龙图,也是个刚正不阿的大人
秦广王蒋子文站在上堂的案牍前,拿着龙形震山河的檀木,却恰是和无忧夜话宗亲家长,“无忧姑娘她是人,不是鬼魂,请各位阎罗王大人以生前的真面目现身,别吓到无忧姑娘。”
第四殿阎罗王杵官王吕什正拱手道:“是是是……大哥说的对。”无忧看他唯唯诺诺,却是胸中自有丘壑,他是摸清楚了其他兄弟的心思,猜测允准让无忧返回阳间的阎罗王多,明面上像个墙头草
第六殿阎罗王卞城王毕孝邕不耐烦,拂袖说:“为了一个女子,都吵攘半天了,我说,我母上年纪大了,下午我要陪她老人家去花园走走。”
第九殿阎罗王平等王陆爻看了好戏又嫌热闹,“烦不烦,秦广王,变来变去很招麻烦。”他倒是先露出了真身,黑衣藏着他九转的鬼谷心机,一副九五独尊的派头,戴着斗篷的帽子,侧身只露出挺拔的鼻翼,鼻翼上有个刀字形的朱砂疤痕。
第十殿阎罗王薛定崿怒道:“当哥哥的,为了一个女子吵吵,都不害臊!我在思考一个宇宙洪荒无解的问题,别叨扰我解疑。”
无忧从左依次看到右,真怀疑这九个阎罗王是不是女娲生的?
噫嘘吁嗟,天灵不感。
嬿婉契阔,可掇明月。
君心藏器,采薇风华。
双目贯日,磪??玉节。
不出户庭,九龙怀璧。
无忧无心赏看要生吞活剥自己的美男蛇,无忧先取下身上的玉佩,先对明黄衣服的楚江王历万乾拜了拜,“听说楚江王爷在冥界最富,见识过的宝物不计其数,无忧身上这个玉佩,我想应该是父母亲族赠与我的,想请历王爷赏鉴一下,说不定从中能得知我究竟是何人。”
历万乾听了无忧奉承的话,态度缓了些许,对一个美人发火,的确有失威仪,白无常接过无忧的玉佩给楚江王奉上
她心里寻思:“连我的身世都查不到,这个玉佩更无可能找到什么线索,正好叫这个脑满肠肥的俊俏王爷吃瘪儿”
历万乾摸着上面的花纹,这小丫头是在捉弄我?这花我还真没见过,更别提能说出名字了,历万乾信口蒙道:“这……这花不是人间的,更不是天上的,我们十个人,数七弟,九弟,十弟最博文广记,不知道能否看出这块玉佩的来历?”
七殿阎罗王董白术,九殿阎罗王陆爻,十殿阎罗王薛定崿,轮转王薛定崿先拿起玉佩端看,开心大笑:“哈哈哈哈……太有趣了,终于有一件难住我的难题。”
泰山王董白术一旁看薛定崿手里玉佩的质地,一语惊人,“你还别说,这个玉佩的玉石质地,阎王爷腰上,他近身常佩戴,和那块玉佩一模一样。”
楚江王一拍脑袋,“正是,我说这玉佩的玉石色泽独特,这姑娘和阎王爷有什么渊源?七弟,只这玉佩和阎王爷的那块花纹和形状完全不一样,这是凤鸟状的,那个是龙形的。”
薛定崿听谜底解开,将玉佩扔到平等王陆爻的手里,“找这个三岁稚童的问题考我,以后你们多弄些鬼魂到第十阎王殿,这长夜漫漫的地府,太无聊了。”
“这是一只女凰,至于这花,没见过,这花长得比人间的罂粟花还毒,断定不是天上的花。”陆爻自知无解,话锋转给薛定崿,“你既了无生趣,眼前弄清楚无忧姑娘的来历就是一个掣肘的难题,怎么着,你说得出来,谛听兽将是你的手下败将,因为它也没听出无忧姑娘的来历。”
薛定崿两眼冒金光,灰色宽大袖子正襟危坐,完全没了刚才灰丧的脸,“这就交给我了,给我三天时间。”
秦广王拍了下震山河,“那赞成无忧姑娘返回阳间的有几人。”寥寥无几,全场只有三人赞成起身
眼前只有三位阎罗王赞成放自己返回阳间,其他的七位虽说没有开口杀了她,倘若被扣留在冥界,那只有一条路可走,正是活人变成死人,然后收了魂。
无忧干脆利落今天就要个了断,“列位阎罗王爷,无忧是个活人,地府里有活人吗?死人都没有,只有死后的鬼魂,无故滞留在地府不妥吧,阎罗王大多数都不准允我返回阳间,那么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把我从活人变成死人,收了我的魂,然后放我重生投胎,你们十殿阎罗王侦办公务的能力也太差了,都半个月有余了,我总不可能是个活死人吧。”
秦广王蒋子文故意把烫手山芋抛给那七个反对的阎罗王手里,“无忧姑娘说的法子,无不是向阎王爷交差的好法子,不知各位阎罗王爷以为如何?”
“本王以为直接让十弟薛定崿把无忧姑娘放回现在的阳间不就行了,管她从哪里来,她活着就该返阳,这不也是一个好法子吗?你们一个个就知道难为一个姑娘。”都市王黄炎眼神横扫,把反对的七个人瞪了个遍
泰山王董白术帮腔道:“是啊,杀一个弱女子,本王于心不忍,不知反对的七位阎罗王爷谁动手?”
“弱女子?凡人姑娘能在地府住上半个月毫发无损吗?这里没有太阳,且不能呼气,花草生长不出来,来历不明的,即使本王同意放她走,我们十个阎罗王上头还有阎王爷压着!”
卞城王毕孝邕剑眉皱道:“我说大哥,七弟,八弟,你们别被红粉骷髅的美貌迷惑了吧。”
九弟陆爻冷哼,红色的刀字疤痕正对着无忧,“我说六哥,本王现在就赞成无忧姑娘回阳间,我就是被她美貌迷惑住了,怎么着了,你一天天还不是唯母命是从,你母亲不是女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