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足伎伎,佻佻公子重耳,行在楚道,前路未卜,楚国接见与否?流亡之路,拒之门外多了一个楚国不甚多。
春秋两位霸主,齐桓公小白携宋襄公兹甫至此,蹈着二位阎罗王的行踪,楚江王历万乾,平等王陆爻。晋公子重耳一行流亡,陆爻跬步不离的护着。身为楚国幽冥神祇,历万乾自少不得龙争虎斗,先一步助楚国春秋争霸天下。
云雾叆叇,两位阎罗王立在穹苍,齐桓公小白先声一步道,“小白不曾想郑公踕竟不肯接见晋公子重耳,禁闭都城门,折辱春秋霸主。不知是哪位阎罗王的高计?”
历万乾仔细端相他,疑问,“不知春秋霸主何故来此,不在帝都山封禅修道?”
宋襄公兹甫答,“轩辕黄帝遣我二人,特地问一问春秋霸主之争。”
郑文公踕拒开城门,晋公子重耳吃闭门羹,二位阎罗王竟空前达成一致,始料不及的。宋襄公兹甫,楚国的手下败将,暴得大名,竟也配称春秋霸主,历万乾先是付之一笑,后款款说道,“郑国见罪将来的春秋霸主,不正中宋公下怀,泓水之战因郑国而起,宋公伐郑可吃了不少暗亏,命倒赔上了,而今却羽化飞升。”
“郑国附庸楚国,不知楚王接见晋公子重耳与否?晋国出霸主,郑公无礼重耳,势必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宋襄公兹甫有理有据,一语中的,他历万乾筹谋的便是这个格局,楚入主中原,须得吞下宋国,郑、许、陈等小国附庸楚国,楚王春秋争霸天下,易如反掌之势
齐桓公小白金声玉振道,“平等王置之不顾,宋国有恩于晋国,晋与楚争春秋霸主,恐是将诸侯国南北对峙,宋与郑势如水火,宋自与晋攻守同盟。”
各怀居心,齐桓公小白一番说辞,楚江王历万乾内心波澜,“诰命楚王熊恽见见晋公子重耳?”一番僵持,历万乾定下决心,“晋与楚争霸,势不两立的,郑已附庸楚国,晋公子重耳深谋远虑的,楚王熊恽不见他为好。”
“晋公子重耳流亡会经过楚国吗?”解忧手握着彤管,中手指已磨有厚茧,终日池边树洗砚,凹墨沾朱,卧榻之测睡昏昏的桃花夫人转了精神,卷开解忧续写的楚史《梼杌》之桃花夫人传,缓缓道,“解忧,寡小君上次说到哪儿?”
拿彤管搔了搔头,解忧答,“上次讲到楚军在莘地击败蔡军,俘虏了蔡哀侯。”
华发拢成一个纂儿,桃花夫人先问询侍女,“楚王近来可在宫内?不见他来,又兴兵征伐了?刀伤箭伤的。”
侍女应答,“近来楚王忙着列兵操练,今日众议晋公子重耳入楚事宜。”
晋公子重耳流亡到楚国了,解忧大吃一惊,若楚王熊恽以诸侯之礼接见晋公子重耳,首肯晋公子重耳,小国轻视他,齐、楚这等大国接见他,无异于天助他也,震慑一众诸侯国,她咬唇思虑,“楚王熊恽必须以诸侯之礼接见的,以楚江王历万乾的性子,他必不肯楚王熊恽接见晋公子重耳。”
桃花夫人卷开楚史《梼杌》,白日往事道,“蔡侯莘地被俘,他心怀怨恨,便用计报复息侯,与先楚文王赞息妫容貌极美,楚文王信蔡侯之言,以巡游息国为名,息侯款待先楚文王,先楚文王见息妫一面。后又设宴招待息侯,趁此武力俘虏了息侯,息国自此灭亡。”
两行清泪,息妫夫人凤眼发红,解忧问,“息国降为息地,那息侯呢?”
息妫夫人咽咽道,“后来寡小君嫁给文王,息国城破时,本欲投井自杀,斗丹劝阻,以寡小君之身保全息侯的性命,息侯自请为守城门的士兵,楚宫细绿腰,生死不复见。”
一一录在楚史,解忧奉上丝帕,桃花夫人凭倚在窗牖,恍然若梦问,“也不知云梦泽的水神是哪位?”
“解忧师从过太巫,先前闻得云梦泽的水神是一位神女,名唤云中君。云中君正云神女。”解忧半真半假的回禀
师从过周天子的太巫,桃花夫人起了兴致,人一旦高寿,幽冥地府的生死之事讳莫如深,却痴迷猎奇搜怪,她问,“解忧,人倘若死了,是上天还是入地?”
“以桃花夫人,自然是羽化升天封神,至于入地也是走个生死过场的。”解忧信口一说,偏是实情,桃花夫人忙忙拉她到玉案旁,又问,“既是入地,楚国的人,像寡小君,又是分叛给哪个阎王?”
天机来了,助晋公子重耳得见楚王熊恽,解忧信口胡诌,“差不离是第九殿阎罗王平等王陆爻,太巫师父曾魂魄通灵入幽冥地府,与解忧提到一二,说平等王辖管楚国幽魂,却是晋国的幽冥神祇。”
“何为晋国的幽冥神祇?”桃花夫人不解问,解忧闭口不提楚江王历万乾,解释说,“大抵挑升庇护晋国一方的幽冥神祇。”
“晋国的幽冥神祇,那晋公子重耳万不可见罪,恽儿必要以诸侯之礼相待,方显得楚国非蛮夷之地。”桃花夫人遣长侍女,“与楚王说,寡小君的诰命,以诸侯之礼接见晋公子重耳,将现做的乾坤奕饼端与楚王。”
长侍女领命而去,信口诓骗桃花夫人,悔不该矣,桃花夫人安下槁木心,吃心道,“寡小君不是怕死,解忧,你见笑了。息妫惧得罪阎罗王,将来还求得入凡间为人,息妫可不稀罕封禅什么神位,至于旁得,下辈子息妫只愿转生为一位宜其室家的女子,桃花之貌,弃之不要。”
于心不忍,解忧不忍说穿,呀!桃花夫人封神为准定的,桃花夫人嗟问上苍道,“人人都道桃花宜室宜家,陈国子民称息妫桃花公主,楚国子民称息妫桃花夫人,为何息妫无宜室宜家之命数?”
日薄虞渊,弗忍桃花夫人晚年感旧之哀,假语哄她,取出前儿在楚街市上买来的十副阎罗王画像,逐一展开说,“太夫人看这阎罗画像,这位面有短须,双手捧笏,他是轮转王,年纪最小,为第十殿阎罗王。”
仔仔细细端详阎罗王画像,桃花指了指其间一副,画像上:皱眉瞪眼,连耳长鬃,头戴方冠,身穿玄青色长袍,左手在膝前握一个念珠,右手持笏放在膝间,”解忧瞅了一眼,笑道,“他是第四殿阎罗王,杵官王,性子很慈软,不闻地府幽冥事。”
桃花夫人诧异的瞧她,“说得你竟生在幽冥地府,与阎罗王们甚是相熟。”
“解忧也是道听途说,太夫人羽化升天那日,得知阎罗王们的性情,不必觑他们,金桥玉桥只顾走。”解忧素手触在画像上,这长袍的颜色,是她后添墨上的,皆是阎罗王素日喜穿着的颜色
卷起画像,桃花夫人睹目解忧手上的画像,遂问,“这位是哪位阎罗王,与其他阎罗王自是一行,高山仰止,并世无双。”
画像上:豹眼狮鼻,络腮长须,头戴方冠,右手持笛于胸前,此笛五色竹所凿,竹笛质地与墨竹无异,枝和杆皆是黑色的。通体黑色,其间斑斑点点五色,据说是生长在五彩石上,与女娲石是近亲,解忧含悲带喜羽玉眉,启唇道,“他是第一殿阎罗王秦广王,如今已青云直上,升至北阴酆都大帝。”
摆了跂鸾鼒在云梦台,焚椒兰香,倒了爵醴酒,桃花夫人说,“你歇息着,寡小君到云梦泽旁祭祀云中君。”
次日清晨,解忧正在洗笔,长侍女通传,“太夫人诰命,解忧与太夫人共入楚宫赴国宴。”解忧扶着桃花夫人上了车舆,桃花夫人留她,“你与寡小君同乘,一路之上,寡小君的大小事宜,由你照料便是。”
崇黑虎不知从丛山万重,哪重钻了空出来,急急入幽冥地府去,上了酆都,与秦广王黄飞虎道,“晋公子重耳去了楚国,郑文公些许折辱不值一提,便宜了晋公子重耳,他若不人面兽心,我等新神连凡人都不如,神位岌岌可危。”
黄飞虎稳坐泰山道,“莫急慌,等他入了秦地再说,毁天灭地,且在后面,泥腿滚出来的公子,比起金汤里长大的齐桓公,更是狠绝,岂会有宋襄公兹甫的仁心?楚国与晋南辕北辙,楚王接见了他,也无妨。”
算不得长途跋涉,也劳车舟顿,抵达了楚国郢都,解忧随从太夫人入了楚宫。楚成王熊恽当真以诸侯之礼会见,公子重耳如坐针毡,与赵衰将军说,“本公子还是辞谢不受,毕竟重耳不过一国公子之尊,岂受得起诸侯大礼,不过徒增见笑。”
赵衰将军谏言,“公子逃亡在外十余年之多,一众小国皆轻视公子,何况大国乎?今日,楚王厚遇你,公子休要辞让,此乃上天兴您。”
筵席之上,桃花夫人隐居深宫,不问政事,今日抛头露面坐于座屏之内,狐偃一行荣幸之至,楚王恽敬酒,晋公子谦恭起身回敬,楚王恽醺醺然问,“公子重耳若归晋国,公子何以报答本王?”
公子重耳有礼有节说,“奇珍异兽,珠玉绸帛,楚王应有尽有,重耳无以为报。”一言以避之,困厄并不显山露水
需得榨他一些好处,否则今日虚忙了,空口无凭,不定有朝一日兑现,楚王恽咄咄相逼问重耳,“虽说如此,公子到底何以报答本王?”
重耳略思虑,记起楚与宋的泓水之战,一时宋公兹甫言犹在耳,因说,“不得已有朝一日,楚国与晋国在平原或江湖地带兵戎相见,晋将退避三舍,以杯酒为誓!”
楚国大将子玉,芈姓,成氏,斗伯比之子,楚令尹子文之弟。子玉听后甚是生气,登堂发作,进谏楚王,“楚王您对晋公子礼遇有加,他却出言不逊,扑杀之!”
坐屏后,桃花夫人轻咳一声,楚王恽儿侧目后说,“休得胡言,晋公子重耳蒙难已久,性行仁德,随行皆是栋梁大才,上天不亡他,本王怎可杀他呢?况且公子重耳之言,本王无以反驳的。”
楚宫大殿,贝阙珠宫,钟罄同音,一行女子大跳巫舞,众人皆赏舞蹈。解忧透过座屏,模糊可见晋公子重耳的形容笑貌,已生华发,那双威仪不凡的重瞳,一如既往地神采奕奕的。少了在翟国与叔隗公主的那份内敛自在。
“不会是桀纣之力有效了?”解忧审察与他,不甚明了,“他公子重耳只可暂归于轩辕黄帝道下,不可归与东皇太一,那如恶虎添翼。”
楚王举樽和笑道,“晋公子重耳只消在楚长住着,不必太拘束着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