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先生 第9章 初入国子监

第二天早上公鸡的打鸣声把我从睡梦中叫醒，起床洗漱后我便去饭厅用早膳，饭桌上公主正说起陛下近期在教育方面有了新变革：皇亲国戚、贵族子弟、世族大家以及京城本地的百姓，凡年满十六至十八周岁不论男女都可报名进入国子监读书，为期四年。这次招新男女都可报名，共两个班，男生三十五人，女生二十五人。

公主对周君游说：“听闻国子监近期会招生。不如让沐雨也去国子监读书吧，夫君意下如何？”

周君游思索了一会儿说：“好是好，就是不知道沐雨能不能通过考试。这次考试是王相亲自监考选拔学生。不似以往简单！”

公主：“我亲自去找王相，还怕他不给我这个面子嘛？”

周君游：“别，公主。现在是改革的重要阶段，王相是秉承陛下旨意。这次考试选拔比较严格，多少人盯着呢，别节外生枝落人口舌了。”

沐雨：“母亲，你想让我去国子监读书啊？”

公主：“是啊。你哥哥已经进入国子监一年了。今年新招你也要去，好好修身养性，别老想着玩儿。”

听到他们在谈论国子监新招，学生会比往年多几十人，还有女生，师资恐怕也会补充吧。我打算先去国子监探探行情，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我迅速吃完饭对他们说：“爹，公主。我有事出去一下，你们慢用。”“去哪儿啊？”我爹忙说道。“我去买点文房四宝，写封家信给我舅舅。来京城这么久了，都忘了要写信回去了。”接着，我回房换了男装急急忙忙出门了。

我来到了国子监门口，看着里面进进出出的都是一些杂役护卫，根本没看到学生和先生。我向门口正在扫地的杂役打听了一下，国子监因为这段时间放假，所以馆内需要重新安置和打扫。三天后正式发布招新的榜文，于是我猜想三天后可能就是机会。与其现在一头雾水，不如三天后再来看看。

京城里的事情我不太熟悉，但是我不想事事都去麻烦我爹，也不想去找赵昀。我要靠自己的能力进国子监教书，给他们一个惊喜。突然想到李公子是京城本地人士，又是个读书人，应该会了解一点这里的行情吧。于是，我去了朱雀大街归园书塾找李源。路过朱雀大街的书斋我想着进去买些文房四宝吧。反正跟爹说出来买文房四宝的，不如买一些送给李公子和学生们，第一次去拜访礼物是必须的。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文房四宝送给李源这样的读书人，再好不过。礼轻情意重嘛！

我拿着笔墨纸砚来到了归园书塾门口，只见大门紧闭，但屋里的读书声响彻天穹。现在这个时辰应该是学生们在上课，我敲了敲门。此时里面来了个小厮开门，他礼貌地问道：“请问公子找谁？现下正在上课，恕不招待外客。”我双手作揖，客气地回话：“敢问小哥这里可是归园书塾？请问李源李先生在吗？”小厮说：“李先生正在上课。请公子稍等。”

“好的。那我先不进去打扰了，就在外面等李先生下课吧。还请小哥告知李先生，在下姓萧。”

小厮：“好的，公子。”

不一会儿，课堂里的读书声渐渐弱了下来。接着李源便亲自出来接我：“不知萧姑——兄来此，李某有失远迎。”

“李兄哪儿的话，是我冒昧了。”

“萧兄客气了，快请进。”

他迎着我走进了书塾，然后去他的书房坐了坐。李公子：“萧兄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儿啊？”

我：“正好路过，来李兄这儿看看。顺便给你和学生们带点笔墨纸砚。这些是给书塾的孩子们的，那些是给青山村的孩子们的，烦请李兄带过去。”

李公子：“多谢萧兄，我代孩子们谢谢你。”

我：“客气了，应该的。其实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件事想要请教李兄。”

李公子：“但说无妨。”

我：“李兄如此学识，难道就没考虑过去朝廷机构里教书吗？比如国子监。听闻国子监乃我大宋最高学府，刚我来的时候听说国子监三天后会发布招新榜文，想必也会招先生助教什么的，李兄不去试试吗？”

李公子仰起头叹了口气说：“萧兄有所不知，国子监招收先生的要求很高：一般都是有官籍的，要么就是鸿儒大家，或者是由朝廷官员举荐的。像我们这种平常百姓只怕连考试的资格都没有。”

我犹豫了一下，忍不住问道：“朝廷近年来不是推行变法吗？如今是新气象，应该会改变之前的旧习。这次不是还招女子入学吗？既然是新政那必然是新法啊。”李公子摇摇头说：“那些都是贵族子弟才能进去的，平民百姓很难考进的。历年国子监无论是先生还是学生都是有官府背景的。”

“我才不信这个邪。不瞒李兄，我打算应聘国子监先生。不管有多困难，我都想要去试试，我希望将来所有学子都不再计较身份地位，不再有阶级之分，都可以接受良好的教育。”

“男子尚且没有可能，更何况你一个女子？国子监成立至今，从未招收女先生。”李公子叹息道。

我鼓舞着他说：“有志者事竟成。只要有这个可能性，我们就不要放弃，哪怕希望很渺茫。今日叨扰许久了，我先回去了。下次再来找李兄一起去青山村教孩子们读书。”

离开书塾的那一刻，我心里暗暗发誓：我一定要改变这个封建社会的不平等，哪怕只是在教育上，哪怕我人微言轻，只要有这信念，我相信奇迹总会出现的。回驸马府的路上，我感觉好像有什么事忘了。出门说好要买文房四宝回去写信的，现在手里空空如也。如果回去手上不拿点什么，岂不是会露馅。怎么办？要不榆林巷口的那家书斋去买点吧。

走到榆林巷口，我进了那家书店，没想到刚进门就看到秦风在那儿挑选文房四宝。我走过去拍了拍他肩膀说：“秦风，好巧啊！”他一转头看到了我：“萧姑娘。”

我：“选什么呢？看这么久？”

秦风：“殿下吩咐我来买文房四宝。”

买文房四宝？堂堂允王殿下，宫里的笔墨纸砚都是最上等的，还用出来买？秦风在这里，难道允王在驸马府？我问道：“允王在驸马府？”

秦风：“是的。殿下刚在驸马府听说小郡主要考国子监，姑娘也出门买笔墨纸砚了，所以吩咐我来买几套文房四宝。”

还好我回来的时辰刚刚好，要是让允王知道我去找李源了，他又要吃醋了。于是我快速挑选了一些笔墨纸张，正要去付钱。秦风一把接过来说：“萧姑娘，这些我来拿。”随即就把钱给付了。之后，我和秦风一起回了驸马府。走进前厅的时候，允王和北辰他们正在喝茶。他看到我跟秦风走了过来说：“你们怎么一起回来了？”我作揖行了个礼：“见过允王殿下。刚在书店恰巧碰到了秦护卫，就一起回来了。”秦风见状立马抱着文房四宝走到允王面前：“殿下，文房四宝属下买回来了。”我看着秦风这不自在的样子，心想赵昀你是有多爱吃醋啊。难道我就不能有朋友了嘛？真是个醋王。

允王把笔墨纸砚分给了我们，北辰一套，我一套，沐雨一套。他对沐雨说：“听说你要准备考国子监。这套笔墨纸砚送给你，好好努力哦。”“知道啦。”沐雨漫不经心地回道。之后，允王转过身来对着我说：“萧潇，这套质量不错，适合你练字。”我微微行礼：“多谢允王殿下。”之后，我们就各自拿着礼物回房了。

晚上我在房间里写着给舅舅的信，提笔的一瞬间有无数的话语，可是又不知道该写些什么。不想让舅舅担心，不能写让舅舅操心的话，考虑了一圈终于下笔：舅父大人亲启，见信如唔。孩儿来京城已经月余，我已经找到我爹了，现在住在驸马府。我一切都好，舅舅勿念。照顾好自己，等我有时间了就去万家庄看您。孩儿萧潇敬上。

装好信，我看天色还早，就去花园散了散步。想着如何进国子监的事情，不知不觉走到了我爹的书房。站在书房外面，本想着去打个招呼，顺便向他请教一下该如何应聘国子监先生，没想到公主在书房与我爹谈话。于是，我站在书房外等了会儿。

公主对我爹说：“夫君，你有没有觉得允王近期经常来咱们府上？每次来都带礼物给北辰沐雨还有萧潇。最近他们走得挺近的，不会有什么吧？”

我爹看着书，摸着他那一小缕胡须道：“公主是不是多虑了？允王许是因为萧潇之前救了他们，所以来送礼感谢的吧。年轻人嘛，喜欢在一起玩，交个朋友没什么的。”

公主细想一番言道：“夫君别小瞧女人的直觉。我敢肯定允王喜欢萧潇，萧潇只怕也对允王有情啊。”

“要是他们相互喜欢，也未尝不可啊。难道我的女儿配不上允王吗？”

“夫君纵横官场那么多年，怎么如今糊涂了？允王是邢贵妃的儿子，她的娘家地位如何，你不是不知道。邢贵妃怎么看得上萧潇呢？更何况萧潇还不是名正言顺的驸马府千金。你要是放任他们便是害了她。萧潇年纪也不小了，不如找个朝中清贵人家的公子吧，起码一生无忧啊！”

我爹听公主如此冷静地分析，频频点头道：“公主所言极是。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我不求萧潇、北辰、沐雨这辈子飞黄腾达，只希望他们不要介入到朝廷政局中，平安幸福就好。”

听到公主和我爹这么说，我心里酸酸的。是啊，如今他们圣眷正浓，自是能保我们无虞。将来呢？若是他们不在，只怕大厦将倾。自古以来，凡是卷入权力中心的，亦或是参与朝堂纷争皇家夺嫡的，要么是一开始就站对了队，要么就是粉身碎骨抄家灭族之祸。要当一个纯臣方可保家族平安。周君游这些年宦海沉浮，除了自身的冷静果断，更重要的是深得陛下信任。朝中有多少人在盼着他出错好分他的权，我怎么还能因为国子监的事去打扰他呢？我若是开口了，他肯定会想方设法帮我进国子监的，这样我的身份岂不是掣肘了他。若是被有心之人抓到了把柄，肯定又是祸端。

我站在书房外思索了许久，最后还是没有进去。直到看到爹与公主回了房间，我才回了清音阁。躺在床上，我看着天花板，心想：我不能给爹添麻烦，我要靠自己的努力进国子监。要对自己有信心，国子监的先生大多是书呆子什么的，考核肯定也是考国学常识四书五经什么的吧。这些知识以前在东临书塾经常考，没在怕的。

两天后，我焚香沐浴换了一身庄重的衣服。沐雨看到我穿的那么隆重，调侃地说：“姐姐，今天是什么日子啊，你怎么穿的这么正式啊？相亲去啊？”我回道：“我要去夫子庙上香，顺便去寄信。”用完早膳后我便出门了。

我先去寄了信，然后来到了国子监。巳时一刻，国子监门口的布告栏贴出了两张榜文。果然不出我所料一张布告上写着：即日起招生，凡是京城人士，本地户籍，年满十六至十八周岁的学生，不论男女，皆可报名国子监，为期四年。半月后统一考试，录取名额三十五位男子，二十五位女子。另一张则写着：因国子监本次招收新生，应需求招聘助教两名。要求京城本地人士且学

识渊博有教育经验。

周边看榜的人不计其数，大多数都是来报名入学考试的，很少有人去应聘助教的。我很是疑惑，国子监是大宋最高学府，俸禄应该不低，怎么就没几个人去应聘呢？我问了问旁边带孩子报名的大叔：“请问这位大叔，报名入学的人那么多，为什么应聘助教的人寥寥无几啊？”那位穿着富态的大叔说道：“姑娘不是本地人士吧？”“恩，我刚来京城不久。”我尴尬地笑着说。

“姑娘，有所不知。这里的应聘只是走个形式，其实早已内定了。若非朝中有人，是进不了国子监当先生的。”

这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啊，果然任何一个朝代都避免不了走后门的现实。那张榜单无非是挂羊头卖狗肉啊！怪不得李源不打算来应聘呢。可是我偏偏不信这个邪，非要去闯闯。于是，我走到了应聘报名处，发现应聘的地方连个坐台的人都没有，那边排着队应聘的人没几个，寥寥数人中我看到了李源的身影。我走过去拍打着他的肩膀：“不是说不来吗？想通了？”

李源转身看到我笑着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你一个姑娘都有这勇气来试试，我堂堂七尺男儿还不如你这个姑娘吗？”

于是，我排在了李源身后，等待着应聘登记。等了一个时辰，应聘处才出来了一个管理的文书先生，他指着排队的人说：“各位应聘的人在这里登记。登记好之后，拿着号码牌去师资堂门外等待考核。”本来还排着十几个人的队伍，一听到要考核，最后只剩下七八个人了，当然剩下的人里包括我和李源。顺着排队的人一个个过去登记，李源是京城本地人，有户籍，没什么阻拦直接就进去等候了。轮到的我的时候，那位文书先生看我是位姑娘就直接要刷掉我：“姑娘，很抱歉。国子监不招女助教的。”我早知道会有这一出，就对文书说：“你们的布告中也没写明不招女助教啊。既然朝廷颁发教令，可以有女学生，那怎么就不能有女先生呢？”

一番争执不下，那位文书先生真是死脑筋，就是不让我进去。这时我看到国子监门内走过一位长者，他相貌端正，优雅自如看起来大气凛然，身着一身文官服。我猜想这或许是国子监祭酒吧。于是，我故意大声喊道：“你们这布告上也没写明不招女助教啊。难道堂堂大宋第一学府国子监，是要挂羊头卖狗肉吗？如何引领天下学子啊？”刚走过的长者听到我这么说，瞬间停下了脚步，转身走到了大门口。他气势汹汹地跑过来质问道：“是谁出言不逊诋毁国子监啊？”门口的人看到那位长者过来了，都恭恭敬敬地行礼：“祭酒大人。”

祭酒看着我说：“是你这个小女子刚才出言不逊吗？”

我义正言辞地说道：“我说的不对吗？国子监，乃我大宋第一学府，是莘莘学子瞻仰的圣地。既然没有明文规定不招女助教，你们又有何理由刷掉我？如果你们明确公布不招女助教，就应该在榜文中写明。是你们工作的不严谨，绝非是我无理取闹。更何况如今是变法改革之时，有女学生自然就应该有女先生。难道要朝令夕改抵制陛下变法改革吗？”

祭酒被我堵得话都说不出来，一会儿又哈哈大笑道：“姑娘，言辞犀利，解析透彻，有理有据。的确是我们失职了。文书，给这位姑娘登记。我亲自带你进去，若你能顺利通过国子监五位博士的考核，就给你一个机会。”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我登记后随祭酒进入了国子监。师资堂门口有好几位学子在等着博士们的考核，李源也在那。他看到我过来开心极了：“萧姑娘，你通过登记了？我看你迟迟不过来，还怕你进不来了呢？”我笑着对他说：“恩，通过了。一番唇枪舌剑好不容易啊。”之后，师资堂内出来一位先生叫号，门外的人叫到号的就进去接受考核。一个个兴高采烈地进去，却是垂头丧气地出来。叫到李源名字的时候，我在门外鼓励他说：“加油，放松。”李源进去了，我站在门外却紧张得狂搓手。不一会儿，李源出来了。我看他的神情挺自然的，应该没什么问题吧。门口的那位先生对大家说：“请各位稍等一会儿，马上就会公布录取名单。姑娘，轮到你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进去了。当我推门进去的时候，见到里面端坐着几位博士。博士们看到我之后都大吃一惊，对那位叫号的先生说：“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有女子来应聘啊？成何体统？”这时祭酒走了进来。博士们见到祭酒到来，纷纷站起来作揖：“祭酒。”祭酒说道：“是我同意让这位姑娘进来考核的。”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博士说：“我朝国子监成立至今，还未有过女先生。女子为师，怕是不妥吧？”一旁拿着书的中年博士反对道：“自古以来，女子无才便是德。传道授业，教书育人，恐怕不合格吧。”听到这些谬论我打断了他们络绎不绝的发言，气定神闲地怼道：“诸位博士，若你们真觉得女子无才便是德，那敢问您的夫人子女可有读书啊？女子既然能读书，那又怎会不配为师呢？当今陛下实行变法，国子监今年可招收女学生，既有女学生，又怎能没有女先生呢？”

这时祭酒出来打圆场：“各位不要七嘴八舌了。我之前看这位姑娘言辞犀利，句句在理。我既已答应给她一次机会，便不能食言。只要她能通过诸位的考核，就录取她成为国子监女助教。”

我双手抱拳敬礼：“多谢祭酒，各位博士请赐教。”

老者博士：“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出自哪里？是什么意思？”

我脑子飞快地旋转：“出自《周易》。自然的运动刚强进健，相应于此，君子处世应当像天一样，自我力求进步，刚毅坚卓，发愤图强，永不停息；大地的气势厚实和顺，君子应增厚美德，容载万物。此文乃大道之源，群经之受，设教之书。”

老者捋着胡须点了点头。接着，那位中年博士出题：“何谓儒学中‘三纲八目’？”

这不是小时候欧阳夫子让我们经常背的《大学》开篇吗？我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三纲指明德、新民、止于至善。八目指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而后又有一位博士出题：“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君子而时中。何解？”

我之前就猜测博士们考核肯定跟现代应试教育一样，考之前学过的东西。刚才两位博士分别考了《周易》和《大学》，看来接下来肯定要考《论语》《中庸》等四书五经。果然，这位博士就出了中庸的题，还真被我料到了。我故作为难地想了一想，答道：“君子遵守中庸的思想，小人则违背中庸的理论。君子之所以可以遵守中庸的理论，是因为他们随时知道什么样的行为合适，不会做得太过，也不会做得不够。中庸给人最重要的要求就是凡事做到恰到好处。”

接下来的这位博士就比较年轻，他没出什么难的题目，就让我把《论语》背了一遍。一番考核过后，最后轮到祭酒提问了。

祭酒：“姑娘对四书五经可谓信手拈来，剖析透彻啊。真是改变了我对女子教学的看法。最后请姑娘谈谈时下该如何教学呢？”

祭酒果然是祭酒，问的真有水平。他不问书本上的知识，反其道而行之，问的是我个人对当下教育时局的看法。这次我谨慎了一点回道：“我大宋能人辈出，教育方式与授课理念更是各有千秋。这只是我的个人看法，学生以为：教学重在立规。俗话说，没有规矩，不能方圆。每个人的接受程度不同，教育方式也不尽相同，可以因势利导，也可以因材施教。但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遵守教学规矩，就像遵守法律一样，懂得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而今朝廷变法，理应开辟新思路，国子监此次招收女学生也是史无前例，这批女学生无论身份地位如何，他日都会为妻为母。俗话说妻贤夫祸少，女子贤德往小了说关乎家族盛衰，往大了说便是家国安稳。所以教学之严，必然是重中之重。”

这时，师资堂门口突然响起了掌声，一位身穿蓝黑色锦袍的大叔走了进来。祭酒和博士们见到他，立刻起身恭恭敬敬地行礼：“参见王相。”王相？天啊，他是王安石，如今变法的执行者。我楞了一会儿，立刻跟随博士们一同拜礼。王相大笑道：“想不到有如此见解的竟是位姑娘啊。”祭酒解释道：“王相，这位姑娘是来应聘助教的。我和几位博士在考核她。”王相说道：“姑娘能来国子监授课，是我国子监学生的福气。”这时，中年博士插进来说道：“王相，国子监素来没有女先生。要是开了先河，如何能堵悠悠众口啊？还请王相、祭酒，三思。”王相想了想说：“今年国子监不是要招收女学生啊。女学生要是没有女先生管理，只怕是有些不方便吧。”祭酒看王相这神情，立马说道：“王相说的是。汉朝享誉盛名的三班之一班昭就是位女先生啊。我朝女子何以不能成班昭呢？”说着转身言道：“今日我国子监破格招收姑娘为助教。还未请教姑娘芳名呢？”

我行了一个大礼，对他们说：“在下萧潇，青州人士，祖籍登州。”我如释重负地走出了师资堂大门，跟李源他们一起等结果。虽然我已经知道我被录取了，可是还不知道他们如何？所以不敢得意忘形。不一会儿，叫号的先生出来宣布录取名单：“萧潇、李源，恭喜二位。”这时，其他人都走了，唯独留我和李源两个人。叫号先生带我们再次进入师资堂。进去后，祭酒带着我们还有博士们一起向孔圣人行礼，随后还给了我们助教令牌。

祭酒：“李源、萧潇，祝福二位成为国子监助教。这次你们要带两个班。等新生入学后，萧助教你就带一甲班，李助教就带一乙班。三天后正式来国子监入职，准备新生考试的事宜。”

“是。”我们异口同声地回道。

过后，我和李源就回去了，走到国子监大门的时候，我想到有件事还未跟祭酒解释。所以我让李源先回去了，自己就跑进去找祭酒了。

我：“祭酒，请留步。”

祭酒听到我喊他，转身回过头来：“萧助教，还有事吗？”

我：“祭酒，我是来道歉的。之前报名的时候，并非有意放肆的，只是看到您路过，才故意大放厥词挑衅的，目的是为了引起您的注意。”

祭酒：“原来如此。你真是个鬼精灵啊。若是没有你这番举动，我国子监岂非失去你这么个人才！”

我算是正式入职国子监了？回家的路上，我整个人开心地都要飘起来了，真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欧阳夫子。我的理想初步实现了，虽然还不是先生，但助教也算是半个先生了。等我在国子监立足了，我一定会当上名副其实的国子监先生的。

回到驸马府的时候已经挺晚了，正好赶上晚膳的时辰。饭桌上我一边夹着菜一边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我爹看到我这么开心，好奇地问：“萧潇啊，什么事这么高兴啊？吃饭都在笑啊。”这时我也吃得差不多了，郑重其事地起身对他们说：“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进国子监当助教了。”说着便把祭酒给我的令牌拿出来给他们看。我爹惊讶道：“你去国子监了？什么时候的事啊？”我：“今天啊，我去国子监应聘了。之前我对您说过啊，我的理想就是成为女先生，教书育人传道授业啊。”

“我以为你只是说说。”

我义正言辞地说：“我很认真的。”

这时，北辰开心地拉着我的手说：“姐姐，那以后我们就都在国子监了。”

我笑着说：“是啊。但是在国子监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要叫我萧助教。接下来就剩沐雨啦，这几天让北辰陪你好好温习。”

沐雨撒娇卖惨地央求说：“姐姐，你不能帮我温习吗？”

“三天后，我就要正式去国子监报到了。接下来要准备招生考试的事宜，怕是没时间帮你补习。北辰在，也是一样的。”

接下来三天时间里，我都在准备在国子监授课和管理新生的功课。三天后我起的很早，一身白色衣裙显得很是庄重，软鞭则照常拴在腰间。用过早膳，我就直接去了国子监。到了国子监大门口，发现李源正在门口等我。于是，我跟李源就一起进了国子监。进门后我们来到了师资堂，只见师资堂空空如也，难道是我们来早了？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博士们拿着书陆续进来了，他们看见我们站在那里，开口打招呼：“萧助教，李助教，第一天来的挺早啊！”我作揖行礼：“见过诸位博士。”接着祭酒进来宣布了一下我们要准备的事宜。许博士年纪稍大，则负责新生的考试内容。钱博士负责新生的登记造册和筛选。司马博士负责国子监内书籍整理与阅书楼。邵先生则负责国子监高年级的课程安排。而我和李源负责每个厅堂的清洁管理工作，说白了就是与杂役们一起打扫卫生，毕竟都放假快两个月了，国子监内脏的不得了。

一进国子监，我就没闲下来过，一直在干活。国子监一共有四个年级，每个年级有两个班，一共八个课堂。这次招新就是招一年级新生，也分两个班：一甲班和一乙班。一天下来，我和李源只够打扫一年级两个班，包括课桌椅、门窗，还要布置教室里的一系列孔圣先师的图像。时间过得可真快，忙到酉时一刻才顺利把一年级两个班给打扫完。结束的时候，邵先生过来对大家说：“各位今天辛苦了，都回去吧。明天继续！”

我心里在想终于可以回家了，邵先生真是个大好人啊。于是，我收拾了一下跟李源打了个招呼就要走。刚走出国子监大门，李源急急忙忙追出来叫住了我：“萧姑娘，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女孩子一个人回去不安全。”我拍着腰间笑着对他说：“没事儿的，我有软鞭防身。我们也不顺路，快回去吧明天见！”还没等他说完，我就挥挥手一溜烟儿走掉了。

到家门口的时候，发现北辰站在大门口来回踱步。我看到他后就三步并两步地跑过去说：“北辰，你怎么站在这儿？干嘛呢？”“我等你啊。今天才第一天去国子监，怎么那么晚啊？”他急着说道。我拍了拍他身上的寒露：“工作比较忙，一下子耽搁了。快进去吧，我都快饿死了。”我们来到饭厅，发现我爹、公主、沐雨坐在那儿，桌子上一桌子的菜都没动过。他们看到我来了，我爹对着齐管家吩咐道：“老齐啊，去把饭菜热一下。”我看着他们为了等我，都没有吃饭，眼眶瞬间饱含泪水：“爹，公主。对不起，我回来晚了。”公主说道：“快吃饭吧。”吃完饭，我爹心疼地问我：“今天第一天去国子监就这么晚回来，是不是他们把什么活都让你干啊？我得去找宋祭酒好好谈谈了。”我忙解释道：“没有啦爹。大家都各司其职的都很忙。不是快要招新了嘛，之前放假太久了，所以有好多事儿。我刚去，多做点是应该的啊。何况宋祭酒不知道我跟你的关系，您可别去找他啊。”“好，我女儿说什么就是什么。爹不去找他麻烦。”听到我这么说，他的脸色终于由阴转晴了。

父爱如山，山势绵延。无论他在朝堂如何周旋于朝臣之中，只要子女受了委屈，不管原则如何，他都会第一时间站出来维护。几天后，国子监清洁整理的工作终于完成了，接下来就等着招新考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