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刷爆噩梦副本 第65章 倒影沼泽

“死亡总是不期而至。”

岑小哉如同鹦鹉学舌，跟着布兰奇念出了这句通往彼方世界的咒语——

一片蓝紫渐变的暮色降临于婴儿梦境花园之中，仿佛是死神的披风轻轻覆盖在这片繁盛之地。

亡灵法师布兰奇正双手抱臂，用那只蹲在她肩膀上的骷髅小猴做示范，指挥女巫完成某件注定会被圣萨罗斯学院的风纪委员会通报批评的事情：

“现在弯下腰，做出一个标准的跳水预备动作——”

“然后呢？”

“一头扎进你的影子里面。”

岑小哉瘪了瘪嘴，看了她一眼，将信将疑地照做了。

地面泛起涟漪般的绿光，一阵“咕噜噜……”如冒泡般的怪异声音随之响起。

当女巫再次能够看清自己眼前事物的时候，她已经变成了一具骷髅。

唯一区别于其它亡灵的，是她漆黑眼眶中倏地亮起的两簇火焰，赤中带金。

火中映照出面前整片一望无际的旷野，风吹草动，无数巨人般的石柱静静伫立着。

石柱之间，又有层层叠叠的半透明影子不断飘荡着，时隐时现，行迹匆匆，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仔细看才能发现，无论是细长青翠的纸莎草，还是惨白如骨的石柱，底部全都浸泡在水中。

而这层河水看似清澈见底，实际上却又呈现出淡淡的墨色，令人匪夷所思。

“欢迎光临‘永不超生之地’。这里便是亿万亡灵所滞留的四维坐标：倒影沼泽。”

亡灵法师的一袭黑袍已经彻底褪色，化作滚滚灰雾，萦绕在她白骨化的躯壳之上。

“那些石柱就是亡灵们的临时栖息地，等到夜幕降临，属于枉死者的界域才会真正开启。也只有到了那个时候，我们才能试着去追寻安安和二十一的踪迹。”

“嗯呒，真是个神奇的地方啊！不愧是你们亡灵法师的试炼地。我师尊好像说过，你们这儿还有另一个名字叫——”

“忘川。”布兰奇低声说道。

“哦对，忘川。”

岑小哉在点头的同时不停东张西望，突然从眼前一片死寂的场景中找到了一处不太协调的地方：

远处的草丛里，隐约露出一角破破烂烂的衣物。

“欸，那是什么东西？看起来怎么有点像鱿克用来搓洗八目莲蓬蟾蜍留下的血迹之后丢掉的那块抹布。”

“不要胡说八道，玛菲！那是一只地缚灵。”布兰奇纠正道，语气变得有点严肃。

“地缚灵也能进入倒影沼泽？”女巫发出了大惊小怪的声音，“我一直以为这种可怜的幽魂只会停留在它们执念最深重的地方不断徘徊，直到彻底消亡。”

“所有无法投胎转世的灵魂，都会不由自主地在某些时刻进入倒影沼泽。”

布兰奇抬起手，一道白色的光索从她指骨上迅速射出，悄悄缀在那可怜的亡魂身上。

“正好，我们可以跟着它跨越生死两界的边境，这样才不至于迷失在半途中。”

女巫抬手托住下颌骨，眼眶里的赤金火焰闪了闪，很明显是欲言又止的意思。

“那如果……我是说万一，这个地缚灵就没打算进入死域呢？”

毕竟她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好像不是很美丽的样子哩？

“都说了它们是不由自主！”

正准备陷入抓狂状态的亡灵法师忽然顿住。

“除非，她死时的执念已经根植在灵魂深处，完全无可救药……”

以至于化为亡灵之后，依然保留着生前的那副面貌，从未腐朽。

地缚灵终于飘出草丛，依稀可见是一个衣衫褴褛的金发女子。

“你好，这位女士？听得到我说话吗？”

岑小哉朝她用力挥了挥手，笑容灿烂如食人花，呲出了满嘴尖牙。

对方毫无反应。

甚至安静地从她们面前飘过，带来一阵冰冷的腥风。

当然，女巫和亡灵法师这时候总算看清楚这只地缚灵的惨状：

她的面孔泛着诡异的青白色，一双瞪得近乎狰狞的蓝眼睛里布满血丝，整个人枯瘦如柴。

尤其是她身上那件已经分辨不出原本颜色的睡裙。在女巫看来，就真的很像鱿克用来搓洗八目莲蓬蟾蜍留下的血迹之后丢掉的那块抹布。

岑小哉：“呃嗯，由此可见，她活着的时候，可能还不如死了。”

听到她的叹息，布兰奇身上那层灰雾有一瞬凝固：“玛菲，既然吐不出象牙那还是把嘴闭好吧。”

“可恶！你是不是偷偷骂了我！”女巫当场叉着腰准备跳脚生气。

然而，亡灵法师指骨上那道光索还来不及收回，那只样貌凄惨的地缚灵忽然没入了附近的某根石柱。

布兰奇只来得及在被拉进去的那一刻牢牢攥住岑小哉——尖顶帽上的小毛球。

也正因如此，女巫不得不代替她的小毛球发出了一声充满惊恐的尖叫。

黑暗朝着两人兜头浇下，随即出现的是一片扭曲如万花筒的斑斓光影。

“嗷啊！怎么回事？怎会如此！我的眼睛们仿佛突然被一桶假酒灌醉了！”

岑小哉状若崩溃般大喊大叫，但语调极其浮夸，布兰奇就算捂住耳朵都能听得出来，这厮是又心血来潮在作妖了。

“你能不能安静一点，我们只不过暂时被那个地缚灵带入了她的生前世界而已。”

“蛤？那要怎样才能出去啊？”

“我们需要等待——”亡灵法师轻声回答，中间却停顿了好几秒，似乎有些不忍。

“等待她的死亡。”

布兰奇的尾音如一片雪花缓缓落下。

她们面前胡乱堆叠的那些场景碎片终于拼凑成一幕正常的人类视野。

一个金发小女孩坐在窗边，怀里抱着另一个酷似她自己的金发娃娃。

两者的共同点是满头金发都乱糟糟的，看起来根本从未得到用心的打理。只不过前者是活生生的人类，而后者是树脂制成的仿真玩具。

“真希望我能拥有一个麻袋。”岑小哉忽然感慨道。

随后她又莫名其妙地开始模仿小火车，发出一连串抽泣的鼻音。

亡灵法师的胸骨中不受控制地冒出一丝警惕：“什么意思？”

“它将会是这个小宝贝最喜欢的颜色，如此一来，我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把她套走了。”

布兰奇：“……”

沉默了几秒钟之后，她再次将目光投向不幸被女巫看中的那个小女孩。

这时，一捧阳光从窗外的树梢洒落，周围的环境终于变得清晰可见。

房间里的摆设非常简陋，几张破旧的小桌子，一些缺胳膊少腿的木椅。仅有的娱乐设施，大概是角落里落满灰尘的一只小木马——

按照“安琪儿之家”这个福利院对孩子们设定的规矩，只有整整一周都没犯过任何错误的小孩才可以在周末玩上十分钟。

福利院如此恶劣的环境与相当苛刻的要求完全占据了亡灵法师的注意力，她旁边某个不安分的家伙已经开始摩拳擦掌，真的做出了一副下一秒就要冲上去偷小孩的架势。

金发小天使的附近其实还簇拥着不少孩子，年纪与她相差无几，最大的看起来也就七八岁左右。

但由于这个金发碧眼的三岁小女孩实在白得非常夸张，一张精致的小脸几乎闪闪发光，很难不成为视觉焦点。

岑小哉苍蝇搓手搓到一半，忽然愣住：“等会儿，她该不会就是刚才那只生不如死又死不瞑目的地缚灵吧？”

亡灵法师转过头，一言难尽地看着她。

女巫眼眶中的赤金火焰“唰”地暴涨，当场烧穿了她自己的头盖骨。

就在这时，一个棕色头发的中年妇女推门而入，那些双眼呆滞的小孩终于有了些许活气，不再像是一堆被人丢弃的旧玩具。

“苏珊妈妈！”金发天使第一个开口，小小的脸上带着雀跃笑容。

“孩子们，我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苏珊快步走过去把她抱起来，饱经风霜的面容露出欣慰神色，甚至连眼圈都微微泛红。

“教廷那边应允了院长提交的申请，我们的小南希下午就可以去见一见她的亲生母亲了！”

“原来她的名字是南希。”女巫仿佛自言自语般小声说道。

亡灵法师再次一言难尽地看着她。

“真是见鬼了，玛菲。求你别再露出这种猫咪见到小金鱼的表情了可以吗？怪吓人的。”

两位异世界来客飘浮在半空中，互相瞪视着彼此，就像是两只蓄势待发准备大战一场的炸毛猫咪。

而在她们的下方，听到苏珊妈妈的话之后，孩子们安静了一瞬，就连南希自己也呆呆的，仿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年纪最大的罗莎最快反应过来，她欢呼着跳起来，一把薅住苏珊怀里的小南希，往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太好了！南希，你终于可以亲眼见到艾米丽了，她可是斯旺大陆曾经最有名的童星啊！”

罗莎的梦想是成为一名电影演员，尽管在“安琪儿之家”里，谁都不能登陆云端，但她央求那些到福利院来做义工的好心人们带来了许多录像带，其中看了最多次的就是艾米丽的出道作《卡珊德拉》。

当罗莎知道小南希就是艾米丽的亲生女儿时，她几乎被那股巨大的惊喜冲击得说不出话来，立刻就把自己最珍爱的金发娃娃送给了南希。

当然，这个玩具娃娃也正是艾米丽主演的“卡珊德拉公主”，只不过是发行了很多年的旧版电影周边，无论如何都无法与福利院外面那些权贵子女们拥有的智能玩偶媲美。

那时候还没学会说话的小南希一听说金发娃娃长得像她妈妈，立刻就抱得紧紧的，不肯松手。

现在，南希终于可以见到真正的艾米丽了，“安琪儿之家”里的孩子们既为她感到喜悦，也为自己感到难过。

就连平时最调皮的小男孩霍克也忍不住揉着眼睛，嘟囔着问道：“苏珊妈妈，我的妈妈在哪里呢？是不是在教廷里面啊？我也好想进去看看。”

“不许胡说，霍克！”苏珊顿时收起了慈爱的神情，板着脸训斥他，“教廷是供奉天神泰萨的神圣之地，任何人都不能随意进出！”

房间上方已经打得簌簌掉渣的两具“骷髅”终于停止胡搅蛮缠。

“玛菲，你有没有觉得‘天神泰萨’听起来有点耳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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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倒影沼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