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梅雨季,城市连续下了三天的雨,空气弥散着淡淡的青草味。
天气预报预计今日有雨,没等雨落下,太阳已偷摸升起。
转眼旭日高照,一片晴空万里。
夏裕竹张开双臂,阳光拥抱着她的影子,心情没来由的舒坦。
周立把众人的行程提上了日程。
橘星盛典那晚,《追光者》总导演李PD一眼相中夏裕竹,特邀她参加《追光者》最后一期综艺节目的录制。
“裕竹,这周末你有一档综艺要录制。”他翻阅着iPad,“叫《追光者》,你看过它往期的节目没有?”
“没有。”
夏裕竹是行动派,说完便在手机搜索有关《追光者》的视频,朝他晃了晃手机播放的界面,“我现在,在看。”
真是孺子可教也啊!
周立见她那么懂事,深感欣慰,她不火,谁火?
“不着急,还有时间,你慢慢看。一般就那几个固定的套路,做任务赢道具,最后去看初晨的日出。”张立以过来人之言多关心两句,“对了,地点制作组没有通知,我估计害怕有人去踩点被路透,出发当天再跟我说。”
“你也别担心,第一次录综艺我会全程陪着你。”
“就跟往常一样就好。”
夏裕竹“嗯”了一声,继续低头研究他们的神态。
她的接受力与适应力不差,但改变常年养成的生活方式不是一触而就,她也无法做到100%的适应。
人能混进现代的人潮里,心却不行。
潘屿快速搜集了与《追光者》有关的全部消息,一并打包发给陈文骏交由他整理。
论看书的速度,在场谁能比得过他?
一目十行,文状元的头衔不是白来的!
陈文骏看得快,慢在了对手机的熟练度。
比起电子版的资料,他更倾向纸质版的。
他用word文档整理资料时,有些操作不相熟,复制粘贴的效率太低,潘屿传给他的资料里还有几张截屏,他无法复制,便缩着窗口一字一字打。
潘屿几盘游戏玩完,看见陈文骏翘着兰花指打字,手指扭成了鸡爪的崎岖不平,生疏僵硬的模样实在是不忍直视,主动教给他一个小技巧。
“陈兄…不不不…文…文骏呐…”他舌头好像被烫住了,打了个结,“文骏,你长按照片,然后等那弹窗跳出来,选提取文字,你就不用打字了。”
在潘屿的场外援助下,陈文骏如装了马达的发动机,快速整理完成。
“裕竹,我把资料发你邮箱了。”
长时间盯着手机屏幕,眼睛变得酸涩肿胀,他揉了揉太阳穴,斜眼见到潘屿手指在屏幕上翩翩起舞地敲打着,“潘——屿——”
放慢了说话的速度,才没把“兄”字吐出来。
“你眼睛不疼吗?”
潘屿:“还行,玩久了是有点眼花,但不碍事。”
在场论玩的路子有多野,除了夏裕竹能与之媲美,便无人比得过潘屿。
他拿到手机,从生疏到精通仅花了不到1个小时,自此机不离手。
老师特意避开的游戏,也被他自学开拓得差不多。看他沉迷如网瘾少年,生怕他抵不住手机的诱惑走了弯路,特意千叮嘱万嘱咐。
“不要在网络里进行赌博。”
“不要在手机里约炮。”
“不要被电信诈骗。”
一连三个不要,把潘屿说得一愣一愣的。
老师所说的涉及到他的知识盲区,不懂得赶紧上网查……
潘屿看完大彻大悟,暗想:他怎会如此愚钝着了这种不入流的骗局呢。
也不知后面是谁因为痛失1w,伤心欲绝地说:“这个骗局太高端了,这谁能想到,谁能想到啊!”
《追光者》是一档生**验类的综艺,主打远离城市喧嚣,享受自然。
每一期都会去不同的地方看日出,有山顶、海边、公路……慢节奏的生活深受广大群众的喜爱,带动了当地旅游业的发展。每当一期节目播完,来拍摄地打卡的人络绎不绝。
节目的特别之处在于没有常驻嘉宾,制作组会根据大众的投票从而选出新一期的嘉宾,每一期邀请的人都充满了神秘性,没有任何路透,只有在节目播出之后才知道。
节目的收视率相对平稳,但胜在了创意。
夏裕竹看了一期播主剪辑的日出CUT,被这精妙绝伦的自然风光迷住了眼。
从汪洋大海里升起的太阳,随着它的上升,海面跳跃着绚丽金光,精彩夺目。
从巍峨高山里升起的初晨,在云雾飘渺的山间里冲出重围,天边瞬时被划为震撼人心的两半世界,袅袅朝霞迎接耀眼金光,甘愿被它吞噬,天地间笼罩着耀眼金色,万物开始觉醒。
……
在光下,水会发光。
站在光里,人也能发光。
她才知道,她生活的地方有多么渺小,不骑行万里,不横渡江海,怎能见到这大好河山!
脸上流露出向往。
周立看她被综艺的美好蒙蔽了双眼,生怕知道真相的她心生退意,选择了先斩后奏。
视频好看吧?
——好看。
真实录制是这样的吗?
——不是。
**
天刚破晓,沉睡的公寓随着一阵开门声被打破。
周立劈啦啪啦地拍着夏裕竹的房门,“裕竹,快点起来了,我们要去录制节目了。”
“别睡了,裕竹,祖宗,醒醒……”
夏裕竹的瞌睡虫被拍门声一巴掌拍没了,头脑昏沉,赖在床上不想起。
她瞧着窗外,天光未亮,算着时辰才到卯时。
立哥,今日为何如此急切?
听着拍门声越来越大。
潘屿先出了房门,眼目里多出两张生面孔。
男人怀里抱着一堆塑料袋包裹着的衣服,女人个头矮小,手里却提着一个与身型不符的巨大黑箱。
“立哥,这是?”
“等会再说,你先让我把裕竹喊醒。”周立撸起袖子,挥着掌心进击门板。
门毫无预料地从里面突然打开。
她睡眼邋遢地说,“立哥?”
“呀呀呀!”
周立一头栽进去,夏裕竹反应灵敏地弹离地面,背脊紧紧贴紧门板。
他的脚刹不住车,边向前滑,边张开双臂扑腾的形如鸭子,对着白墙上夏裕竹的海报鞠了一躬。
“……”
长辈对晚辈鞠躬,不合礼数。
夏裕竹哪还有什么困意,快步流星走到周立面前,身子一下折成了两半,躬比他鞠得更低。
两人互相鞠躬着。
潘屿夸赞:“真聪明。”
既不佛了立哥面子,也缓解了他的尴尬。
男/女人:“……”
这是什么奇怪的操作?
周立快速直起身,双手慌张地来回变换着姿势,无处安放。
他自动抹去刚才那段不堪的记忆,轻咳着,“快点,快点,换完衣服出来,要来不及了。”
经由他一提及,夏裕竹想到了今天是录制《追光者》综艺的日子。昨夜,周立把综艺的台本发给她,让她提前熟悉流程,她沉迷于观看熊出没……就不记得还有这档事情了。
夏裕竹刚抬眸,脸上飞来两件衣服。
已耽搁大家时间,她争分夺秒地换上了塑料袋里的衣服,纯棉的白色短T外搭一件竖条纹的浅蓝工装衬衣,纤细的腿套上了深蓝色的工装裤,显得身型更削瘦了。
不施粉黛的面庞,如希腊雕塑般立体,身上的少年气迎面而来。
夏裕竹心生歉疚,跟周立和他带来的服装师和化妆师纷纷道歉。
周立哪有心思跟她计较这些,催促道:“快点帮她化妆!”
女人打开黑箱,拿出许多不同颜色的瓶罐摆满了餐桌,接着又拿出一些列的仪器,卷发棒,修眉刀……
她拿夹子固定住了夏裕竹微长的白发,粉扑暴力地拍打在脸上,白色的粉弥散在空气里,夏裕竹被迫地吸了一鼻子的粉。
潘屿手痒得拿起一罐,观摩着瓶身,看不明白瓶上的字……通过百度搜索,才知上面刻的不是中文,而是英文。
老师跟他们将讲过,语言由地域的不同分多种,在中国是中文,在国际上,英文才是主流……原来这就是英语!
潘屿找了位置坐下来,认真研习英语,在网络上找到了百度盘网的全套英语教程,从最最基础的26个字母开始学起。
他们那,学子想要学习,只能去书麓寻夫子求教。
现在,学习竟然变得如此便捷,不需要特定的场合,想学习什么便学习什么,想什么时候学习便什么时候学习。
潘屿对一切新事物充满了好奇心,一旦沉浸学习,无事能打扰他。
连孟展翎晨练回来,也没有发觉。
“立哥,这?”
汗水浸染孟展翎的白色背心,由于衣服质量问题,又薄又透,遇水则透,额头上滚落着豆大的汗珠,上演着一场性/张力爆棚的湿身秀。
化妆师心喜,对夏裕竹脸下手的力度轻了不少。
她见惯了清一色的白斩鸡,难得遇到真枪实弹,真是妙哉妙哉!
看来网络上所言非虚——性感男人名不虚传。
周立拔高音量,“你没又被当变态吧!”
这一身穿出去,真的不被人说耍流氓吗?
……他想问。
孟展翎晨练的时间段,人们在睡梦中仍未苏醒,小区里除了保安换班巡逻,便没有其他身影了。
他强调:“当然没有。”
女化妆师化完妆,抬起夏裕竹的下巴,对化妆镜满意地点头。
夏裕竹以为终于完工,不用吃白/粉了。刚起立转眼又被按下,头发上传来了一股拉力,见女人正用着冒烟的黑棒卷她的头发,她的鼻尖闻到了一股蛋白质的焦味。
心生惶恐,不敢乱动。
男服装师在一群黑盒里挑选选好搭配衣服的饰品。
等待夏裕竹做好头发,女化妆师退下,他便无缝衔接地接替她的位置。
他拨动夏裕竹的头发,给她带上黑色的十字架耳饰,又在她的耳骨上尝试了几个“buling buling”的耳钉,看着镜子,不满意地全部摘下。
夏裕竹听着男人的命令,站起身,他挽起她的袖口拿夹子定固在手肘,在腕骨上缠绕着几串黑色的细带。
气质秒从清纯变纯欲。
他感慨:没见过与黑色适配度这么高的人!
孟展翎闻到香香的脂粉味,问:“立哥,裕竹是在香妆吗?”
周立疑惑“香装”,究竟又是什么奇怪的用词?
难道放任他下去逛了一圈,又傻了。
哦~天呐!
他焦灼如热锅上的蚂蚁,“你你你……”
“你怎么会知道香妆这种说法?”女化妆师好奇地打量。
现代人一般称呼化妆为化妆,很少会有人会对它由古至今的历史演变感兴趣。如若她不是美容专业毕业的的学生,她也不会知道。
周立:“你们两背着我,在说什么悄悄话?”
“香妆是古代人称呼化妆的一种说法,它还有一个说法是——”女化妆师细言细语解释。
“妆点。”夏裕竹懒洋洋地接茬。
“对,就叫妆点!”女化妆师感慨:“你们对历史真的好了解!”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就是从那里过来的呢?
窗外的天空已是朱明的蓝。
夏裕竹如坐针毡,如提线木偶般不敢动弹,任由他们捣鼓。
她……看自己快看吐了。
孟展翎见他们一番折腾,夏裕竹的脸没有任何本质性的变化啊!
“?”
他问:“你们化了吗?”
潘屿学完一节英语课程,抬头看向被折腾一小时之久,脸上刻着生无可恋的夏裕竹。
“Is there a change here?”他活学活用道。
别说孟展翎看不出来,他也看不出夏裕竹与先前有何差。
女化妆师:“……
你们是在怀疑我的技术?
她是按周立给她形容的化的——淡妆冷白开的素颜。
通俗一点讲:要化,但不能让人看出来。
周立听到他们的困惑,甚是满意,他要的就是这种别人看不出来的效果。
明星上镜说是素颜,背地里怎么可能不带妆。
夏裕竹脸蛋秀气,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贵气,在观众缘上容易被说高冷。
复杂烦冗的装扮不适合她,她要走的是亲民路线。
周立:“伪素颜。”
夏裕竹:“……”
合着,一小时白干,她还是她自己呗!
用来睡觉,它不香吗?
“立哥,我觉得我以后不需要。”夏裕竹郑重其事地说。
周立摇头,“不,你需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