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展翎呆滞两秒,缓缓说:“……你要是说,我就信。”
“你傻啊?”潘屿率先插嘴,他阅女无数,自诩练就一双慧眼。
虽说比起正常男人的体型,裕竹兄确实瘦得过分,脸庞精小而巧致,但他那个性可一点都与女人不沾边!
“裕竹要是女人,我保准第一个娶了她。”
“少废话了!”孟展翎出声喝止了他,口吻暴躁得像头炸毛狮子:“咱们赶紧离开这里要紧。”
几人从拥挤的长廊里趁乱钻空,走到出口。
徐志柏走在最前头,可一只脚尚未落在门框外,忽闻外面一声高叫——
“有人出来啦!”
徐志柏猛然抬头,瞳孔地震。
还被紧跟在身后的孟展翎撞了个趔趄。
“啊啊啊啊——哥哥!”
人头涌动,躁乱的声音像热浪一样扑面而来,又忽然弱了下去。
“噫,姐妹们等等,这是哪个团……怎么没见过?”
夏裕竹走在队列最尾,见到外面的景象也是吓了一跳。只见数百名疯狂女子,中间夹杂几个男子,被拦在一片红毯之外,正试图翻跃栏杆往里冲。
但在见到他们的真容之后,姿势又停了下来。
裤档卡在栏杆上,要过不过的模样。
徐志柏赶紧收回脚。
栏杆边上,几个壮硕大汉身穿剪裁得格外板正的衣服,耳朵上不知盘挂了什么东西,把人一手一个塞回去,看上去格外辛苦:“你们几个,没到开放时间,不许出来!”
“……”
没法出来,出来怕是也穿不出这人堆了……
就在他们不知所措之时,身后走来几个铺着浓厚水粉的男人,正是刚才陌生男人口中所指的红团,同样是五人,都留着短分发,眼影画得很重,活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其中当属一个红色头发的最为扎眼,许是感受到夏裕竹的目光,他朝这边垂眸斜睨过一眼。
“……”
眼神漠然,右下眼角一颗泪痣更是显得不近人情。
就在他绕开夏裕竹,迈出大门站定之时,刚才的人群立刻爆发出一阵疯狂的尖叫:“BAN!BAN!啊啊啊啊啊——BAN!”
“他们出来啦!!!”
“哥哥们看这里!”
那泪痣男子站在五人最中央,板起的一张V脸,在看到粉丝们时,忽然挂上了招牌的职业笑容:“大家好!辛苦了!”
“这么远过来,真的辛苦了,谢谢你们的支持。”
话毕,一齐并排鞠躬。刚才的壮硕大汉们立刻摘下耳挂,说了些什么。看样子,大概是在叫更多人手过来。
因为场面已经控制不住了,再这么挤下去,栏杆都要倒了。
“我们几个离上台还有一点时间,所以先和大家在这里见一面。”
这一句立刻让尖叫的声效更强了,“哥哥”声此起彼伏,甚至还有男粉被感动得哭了出声。
人群不断向他们伸出各式各样的东西,那泪痣男子笑了笑,走过去接过她们手中的笔,在一张单人画像上龙飞凤舞地撩了几笔。
陈文骏甚是不解,隔着好远,看清了那人签上的大名,不禁忖道:
“这画好逼真!人面如生恍若真!”
“可他留的那字……好似鬼画符。”
“为何能让这些女子,群情鼎沸如厮?”
几人傻愣愣瞧着。
潘屿噗嗤一笑,云淡风轻,右手习惯性地提至腹前,伸出半截,又忘了眼下自己没有纸扇。
“咳。”
“我潘某自诩初试黄庭,写字恰到好处,若是换我过去,诸君是否觉得他们该更不能自己?”
在余下四人的目光里,他迈着牛逼的步伐,径直走了出去。
走到最近一位女子身边。
他看到对方正宝贝地手捧画像,对着上面的签字泫然欲泣。
潘屿拿走她手里的逼真画像和一支又短又粗的怪笔。
下一秒,持笔如壮士拔剑,气势悍人。
弹指间,落笔又如行云流水,走马云烟。
他寥寥几笔签完,将画像递还回去,喜不自胜地等着对方脸上会出现更精彩的表情。
一时间,那女孩的面容真叫好看,“你……”
她险些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指潘屿的食指都在哆嗦:“你,你……”
“你他妈……”潘屿俊朗一笑,将她伸出的柔荑轻轻握在掌心:“嗳……鄙人潘屿,表字重光,中原人士,父亲乃开封府尹。姑娘是从哪儿边来的?”
那女孩满脸惊悚,瞳孔颤动地盯着他,突然狠狠啐了一口:“我呸!”
“你找死吧?赔我签名照!”
旁边的人都古怪地朝他看来:“我靠,BAN团站姐的签名照被这傻比毁了。”
“什么人呐这是?想火想疯了吧?”
“往BAN团写真上乱写乱画?笑死人了!喂,你到底是哪个团的?还要不要点脸?”
潘屿被劈头盖脸一顿臭骂,翩翩君子微笑当即一滞,但良好的修养抑制着他没有发作:“哪……哪能算乱写乱画,姑娘何出此言?”
“我潘某好歹出身书香世家,字乃洛阳书麓宋夫子亲传,我还给太子当过伴读呢!我若是去天桥之下卖字,也是一字千金!”
“快滚!”那女孩直接吼他:“妈的戏真多!今天出门追个星晦气死了!”紧跟着,她便从人群里挤出去,往人群那头重新排队去了。
潘屿悻悻然回来了,被看戏的同伴四人笑话了一通。
夏裕竹浅笑,露出一口整齐贝齿:“潘兄那套可使不上用场,还觉得这是风水宝地?”
“那些戏子想必有本事在身,在此地享有名声,看客得趣,闻名来见。”
“好不容易得了一纸字,准备拿回去珍藏,却被你给毁了。”
她身后的孟展翎插嘴道:“戏子能有什么名声?”
他一台下巴,示意裕竹去看:“脸上挂的是什么黑眼圈,个个面貌好似被人发冢戮尸了一样,我在战场上,也时常见到这样的死人。”
一米九的大高个心急口快地抒发完感慨。但他粗旷惯了,一时之间没注意音量。
话音刚落嘈杂的环境瞬间安静下来。
有人踮起脚来骂他:“你说什么!?”
“哪来的糊团,居然说我们哥哥像死人!也不看看自己糊成什么样子了,还好意思说别人?? ”
“死肌肉男,说话之前过过脑子,怎么不先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妆有多厚?!”
“不是吧?自己是个五大三粗,没营过业吧?看你脸皮比哥哥的妆还厚噢。”
夏裕竹和潘屿预感不妙,赶紧回撤,徐志柏捂住孟展翎那张嘴,不让他继续说话,眼下敌我不分,处在新环境,不能四处招敌。
只听耳边声音连绵不绝,一句接着一句不带停歇,好似他们是上街游行的囚犯,有种过街老鼠,被人丢了白菜鸡蛋之感。
“展翎,莫要多言!”
夏裕竹赶紧拉着他回长廊去了,这条道算是出不得。
还要想想其他办法。
她边做思索,边急冲冲地在长廊上走,只顾埋头向前,不料下一秒。
骤然撞上一人后背。
额头痛极。
“抱歉,公子。”
她疼得啧嘴,连连向人致歉,等揉着额头抬目,才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被撞到的人背影坚实且阔,身形修长出众,上下身衣物皆呈一种米白色,自带贵气,等闲自若,仿佛站在那里,便能与乌泱泱的人堆自动隔开。这种特征,夏裕竹在天子游湖时,曾在岸边远远见过。
当时她心里只有四个字——
贵不可攀。
她穿的无袖衣服实在太薄,刚拉着孟展翎撤离,步伐太急,连披着的褙子也掉了。
正是三月初,料峭轻寒,外面天气尚且有几分凉意。
那人转头回看时。
她却先落入了一双恒温的眼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群情鼎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