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是,遇人不淑啊!”
三日月宗近抱着茶杯,这样感叹着。
他对于审神者并没有抱有多大的尊敬,如他自己所说,不过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样的雇佣关系。但能说出这样一句话,也完全可以看出他对于前任审神者的厌恶。
能让他尊敬的,只能是靠自己本身折服他的人,比如非明。
正因为尊敬,所以他才来说这样一些话,把一期一振所不知道的,还有未说出口的,都替他说出来。
“我和一期,曾经分别被一对夫妻所持有,所以关系一直很不错。”
“他啊,以前是一个非常温柔的人,因为弟弟很多的缘故,所以非常有责任感,也因此,把弟弟们暗堕的原因归咎于自己。”
“那一次去的几个人,大和守安定、崛川国广、乱藤四郎、秋田藤四郎、药研藤四郎还有小夜左文字,他们几个人都暗堕了。”
“但是我们为他们遮掩,装作是他们直面前任审神者的死亡,因为无力保护而产生心理问题,导致刀剑暗堕的。”
“那个女人,我是说,原来那位审神者,她可实在不能算是一个一心一意的人。在一期之后被锻造出来的我,就有很长一段时间,那位审神者总是在暗示些什么。”
“她实在是,配不上一期的心意。”
“事实上,听说她要离开,对于我们其他的付丧神来说,真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消息。”
三日月停了下来,面色其实仍然是平静的,只是心绪不稳,低低地笑了一声。
“您知道,她曾经对宗三左文字说过什么吗?”
非明摇了摇头。
她最近恶补历史,终于知道了有关宗三左文字曾经的经历。
原本是三好家的刀剑,后来被作为陪嫁,送给了武田家,然后又是陪嫁,送到了今川家。
再后来,今川死亡,宗三左文字落到了织田信长手里,被作为战利品,刻上了“永禄三年五月十九日义元讨补刻彼所持持刀织田尾张守信长”的字样,成为了抹不掉的耻辱印记。而且他还被织田信长下令重新打磨过,刀身变得瘦薄短削,脆弱异常。
再后来的主人,经历了丰臣秀吉、秀赖、德川家康、德川将军家。这些人无不是当时震惊天下的枭雄,由此便被称为“夺取天下之刃”,受到人们的追捧。
再后来,他又经历过一次打磨,还在大火中被烧毁,后来又被修复。
宗三左文字的一切记忆都在,所以才会感到绝望。
因为他已经是一把不适合战斗用的刀了。
他的实力在打刀中垫底,极化修行之后的短刀们也可以超越他。
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后来被常年供奉着,所以才会自称为“笼中鸟”。
非明知道这些以后,很是感慨,所以悄悄地跟压切长谷部说过,让新来的宗三左文字多出战几次,并且做了好些御守,给付丧神们每人一个。
曾经学过阴阳术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她的御守质量可是非常高啊!反正宗三左文字从来没有重伤回来过。
不过她的关心也就仅止于此了。
非明轻声问:“她是说过一些放他自由不会干涉之类的话吗?”
三日月宗近眼睛扬起,表示惊讶:“哦呀!您猜的可真是准啊!”
非明说:“实在是宗三,他的愿望太明显了。”
这柄刀如此的渴望战斗,和他兄长,那柄实力极其强悍却完全不喜欢杀戮的太刀江雪左文字,完全相反呢……
三日月眼里的悲哀是那么明显,“是啊,她就是说出了那样的承诺,在得到宗三的心之后,却毫不留情地践踏过去。”
“甚至宗三碎掉之后,她都不知道他是为什么碎掉的。”
非明只是沉默。
这个时候,她似乎说什么都不太合适。
等了一会儿,夕阳快要落尽了,非明才道:“三日月,你放心,以前如何,往后还是如何,我都不会去干涉。这一点不会变化。”
他说了那么多,其实也只是担心这位审神者会因此对一期他们有所误会,产生隔阂。
但显然他多心了——她看的很清楚,什么都了然于胸。
三日月:“那么,以后就拜托您了!”
“放心交给我吧。”
本丸的气氛从这一天之后,终于逐渐开始和谐起来,不像以前那样,总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然而非明仍然喜欢独自幽居在自己那个小小的院落里,只是偶尔,大约一周一次吧,一个人,带上一把短刀,通过罗盘去清理时间溯行军。
时间溯行军的数量很多,好在经过几代审神者的清理,也许在她这辈子结束之前,有机会全部搞定。
刚开始长谷部和烛台切还很担心,但非明的实力完全没有问题,顺便给每次带的短刀进行实战教育,机会难得。
只有同样小个子的萤丸她一直没有带过——毕竟他本体是一把大太刀,实在是刀身太长,完全不方便使用。
非明还迷上了下棋,偶尔有空闲,就喜欢在回廊上自己跟自己手谈一局。这是个怎么样都不会腻的游戏——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最了解自己。也只有自己才永远无法打败自己。
小短刀五虎退说:“可是,会觉得很寂寞的吧?一个人什么的。”
那是个很腼腆的孩子,这样小声说着,非明的心不自觉就软成一片。
她笑了笑,说:“可是没有办法啊……”在这个本丸里,没有办法用阴阳术,也无法将杀生丸的灵魂召唤出来。
自己身边好歹还有人陪着,可是杀生丸一个人在冥界,会觉得寂寞的吧?
非明只要这样一想,就觉得很难过了。
冥界啊,可是个终年见不到阳光的地方。杀生丸大概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懒洋洋的躺在阳光下,枕在她膝上,让她帮忙去打理那一身油光水滑的皮毛了。
日子这样慢慢地过下去,仿佛是转眼间就到了新年。本丸里的付丧神们商量着,打算趁这个机会给她补办一场欢迎会,聊作弥补。
“呐呐,本丸里就差源氏刀剑那对兄弟了,不如今天审神者去锻一锻刀吧,到时候人齐了应该会更热闹一些吧!”乱藤四郎这样提议着,星星眼地望着非明。
他们本丸的审神者,用欧皇这种说法都算是侮辱了她。
正确来讲,应该说是“心想事成”、“神明亲女”之类的词汇才能形容。
这段时间里,时之政府弄过两次限锻活动,他们一群付丧神在那里敲敲打打就是锻不到,但只要审神者出手,想要什么就出什么。
珍稀的数珠丸恒次、明石国行、莺丸、小狐丸,她只锻了四次啊!只有她不想要的,没有她得不到的!
如今本丸里的人基本上都来齐了,只差膝丸和髭切那对兄弟,他们实在是锻不出来,最后只好请审神者出手。
“髭切和膝丸啊……”那是她唯二认得并且熟悉的刀剑了。因为那对兄弟刚巧就出生在她所熟悉的那个时代里,在她还活着的时候,和他们的主人一起进行过妖怪退治,当年就曾见过他们挥舞的姿态。
后来髭切因为斩断茨木童子的手臂,更名为鬼切,而膝丸则因为斩杀过散播疾病的土蜘蛛,而改名为蜘蛛切。那两兄弟是源氏重宝,可惜却并不是源博雅所在的那个源氏。
非明很纵容地摸着乱的金色长发,说:“好啊。”
然后随便各扔了许多材料进两个炉子,让高科技自动生成刀剑,她把加速符往上面一贴,情理之外,意料之中——
“源氏的重宝,髭切。你就是这一代的主人吗?”
“源氏的重宝,膝丸。在用罪人来试斩时,把双膝给一刀两断从而得名……不过,和兄长一样,也有人用其他名字来称呼我。”
非明笑着说:“欢迎两位的到来,清光,带他们去熟悉本丸吧。”
加州清光是这座本丸最开始就存在的刀剑了,本人看起来虽然不太可靠过于美貌,还喜欢带耳环涂指甲油,但其实认真说起来,也是很可靠的一个人。
他在旁边应了一声,对那两兄弟说:“跟我来吧。”
药研藤四郎叹了口气,在两把新刀走后,慨叹道:“不管看几次,还是觉得很不科学啊!想锻什么刀就有什么之类的,大人是向稻荷神许愿过吗?”
非明懒洋洋地往回走,“不要把我和许愿那种事情扯上关系啊……即使是真的,大概也只有别人向我许愿的份。”
她这话说的十分傲慢,然后语气这样理所当然,叫人生不出半点反驳的心思。
药研藤四郎:“真是傲慢啊,不过似乎很有道理呢。”
毕竟就连他这样活了几百年的刀剑,也要在这个看上去十几岁的女孩子底下学习医术呢……主公的年纪,至今在本丸都是个谜。
嘛,不过还是不要问比较好。
女人不管多少岁,总是在乎自己年龄的。
药研推着眼镜,这样想。
说实在的,看到夺取天下之刃这种话,我莫名奇妙的想笑。
因为,怎么说呢?那个天下,稍微有点小啊……感觉那些战役,规模都不太大的样子。算了,没必要纠结这种事情。
宗三感觉还蛮可怜的,大约就是那种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吧?不过这句话并没有嘲讽的意思,只是单纯的觉得,作为一把刀剑,失去了上战场的机会,感觉就和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差不多吧?
其实三日月宗近。小狐丸也没有什么上战场的机会,但他们的实力都毫无疑问,只有宗三,刀身脆弱易折断,很容易被伤到。
那种碎掉的绝望,大概是很凄美的吧?笼中鸟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2章 第八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