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防止学生们在平日用惯了的桌椅板凳上作弊,实验高中高二的期末考不在平时上课的教室里考,而是安排在了大阶梯教室里。
新建的阶梯教室很大,内部也不是常见的长方形。整个教室以讲台为中心,形成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半圆。这种设计的好处是不光后面的学生也能看清讲台,讲台上的老师也是一眼就能看到最后排的学生在做什么。
这样的阶梯教室实验高中有三个,每个阶梯教室都能容纳两百多号人。高二的学生们按照学号被分配到三个阶梯教室里,座位则是每场考试进门时抽签,完全的随机。
叶棠抽到的座位在正数第三排,除了最前边儿两排,整个教室的其他学生都是一抬头就能看到她。
叶棠打扮得如此醒目,很难不让学生们分心去注意她。监考老师们看见叶棠就头疼,两人相互递了个眼色,然后把叶棠给喊了过去。
“喂,你!对,就是你!你去和最后一排的同学换下位子吧。”
叶棠闻言没有马上反驳,坐在哪里考试对她而言都一样。又不是换个座位她就解不出来题了。
然而其中一个老师指着叶棠身上的衣服道:“你穿成这样,考试的时候会让其他同学分心的。”
这话可就让叶棠讨厌了。所以她微笑起来,回道:“如果有哪位同学因为我穿成这样就没法集中注意力,那说明这位同学的注意力也不过如此。即便这位同学没分到这个考场,想必也会在其他考场因为其他原因分心。老师们说是不是啊?”
——期末考试可是会影响下学期的分班情况的。这试都还没考呢就想扣口影响他人,害他人考场上发挥不利的黑锅在她身上?这要是真有人发挥的不好,事后还不得恨死她、觉得都是她害得自己才没考好,自己本来能进更好一点的班?
“况且我只是区区一个普通学生,我怎么能擅自给自己换位置呢?当然老师们要求我换座位,我作为学生是没有权利拒绝的。且,我站在个人角度能接受并理解老师们的安排。”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叶棠得罪了校长和教导主任,相当于得罪了整个实验高中的老师。叶棠要是听这两个监考老师的话,傻乎乎地自己找人换座位,天知道事后会不会被人拿着这个大作文章,变成别人嘴里无法无天、考试的时候想坐哪里坐哪里的狂妄嚣张富二代。
后面排着队等抽签的学生们见叶棠和两个监考老师起了争执,一个个都竖起耳朵伸长了脖子往讲台这边看。
两个监考老师见状连忙一个去应付排队等抽签的学生们,一个环视了阶梯教室一圈,最后喊了四个抽到最后一排座位的女生过来。
“你就和她们其中之一交换吧。”
“不用,老师让我和谁换我就和谁换。我听老师的。”
叶棠话说得礼貌,但人就是不松口。拿她没辙,老师只好随便指了一个戴着眼镜扎着马尾、看起来十分文弱的女生说:“……那就她吧。”
“好。”
叶棠点头,朝着女生友好地笑笑:“不好意思,老师觉得我穿这一身太显眼太碍事了,要我和你交换座位。”
说罢叶棠朝着女生递去自己抽到的座位号纸条,女生这才回过神来,也把打印有自己座位号的纸条给了叶棠。
交换完了抽签纸条,叶棠就回三排收拾了文具坐到阶梯教室的最后一排。
叶棠的文具袋与其说是文具袋,不如说是和洋装成套的小手袋。到了考试正式开始,叶棠做题还没五分钟,之前让她换座位的监考老师就走了上来,又是拿起叶棠的文具袋把里面的所有东西倒出来,又是把叶棠的文具袋翻开来抖抖看看摸摸。
叶棠倒是没受多大影响,叶棠左右和前边儿的学生们却是因为监考老师就站在至近距离而紧张得浑身僵直,连脑子都好像不好使了。
监考老师没能从叶棠的文具袋里找到能作弊的东西,他看起来有点失望。
环顾了一下四周,这个监考老师没有马上从叶棠的身侧离开。他就这么背着手站在叶棠的身后,看着叶棠一笔一划地答卷。
这不看还好,一看监考老师就发觉高速做题的叶棠不是瞎写。
和高考一样,期末考的第一门科目是语文。叶棠做选择题几乎是审完题目就作答,不带半点儿的犹豫。到了填空题,她像是根本不用去回忆背诵过的课文,轻而易举地就填上了空缺的内容。
其他学生还在做选择题,叶棠已经来到了阅读部分。这监考老师本身教的就是语文,他看到叶棠写出的答案就知道叶棠哪怕在阅读题里拿不到满分,失分点也不会超过一分。
疑惑地看了一眼叶棠,想确定叶棠是不是真的是高2(1)班那个除了追男生脑子里没别的的杀马特,监考老师无意间对上了叶棠的视线。
叶棠似笑非笑的表情中带着些玩味,她像是早已看穿了监考老师脑子里所有的小花招,右手停笔,只是以笔尖轻点着一字未写的草稿纸。
监考老师已经是不惑之年,自诩盐都吃得比眼前这帮子臭小鬼吃的米多。然而被叶棠这么瞬也不瞬地盯着笑,再听到那规律的笔尖轻点声,他先是心虚,后是狼狈,跟着假模假样地咳嗽两声,以越来越快的脚步从叶棠的身后离开。
和叶棠同坐最后一排的男生早就因为监考老师就站自己旁边而如坐针毡,见叶棠居然能用眼神把监考老师逼走,忍不住吹了声口哨。这声口哨引来了走到半路的监考老师的不满,被监考老师一瞪,男生连忙低下头去做题,再不敢做别的小动作。
监考老师这一走,最后一排连同倒数二、三排的学生们压力都小了许多。不少人答题的速度渐渐回升,叶棠也在做完前三页的题目之后来到了作文的部分。
作文题目对叶棠而言不难,她组织语言的速度也很快。于是在绝大多数学生刚开始写作文的时候,叶棠已经检查好了卷子,拿着卷子起身。
三十多阶的阶梯让教室中低外高。为了增加整个教室的采光率,整个教室的外墙只有半墙。半墙之上是大片大片的玻璃窗。
这会儿是上午九点半,太阳已经升到了较高的位置。阳光被树木的枝叶切割成碎阳,透过阶梯教室的窗户洒入室内。
叶棠从阶梯教室的最高处逆着光踏着一地碎阳缓缓走来,其姿态娴雅却又气度不凡。被这样的叶棠吸引,学生们一时之间竟是觉得自己真穿越到了西方幻想的世界,看到了真正的名门千金。
“你……要交卷了?不再检查一下?”
“谢谢老师关心,我已经检查过了。”
叶棠礼貌地微笑,她拿过自己放在讲台上的手袋,从手袋里拿出手机。接着摊开自己的卷子,把卷子和答题纸拍到了一起。
两个监考老师顿时一凛:“你做什么!?”
叶棠头一歪,露出有些困惑的表情:“我把答案拍下来,好方便对答案啊?”
说罢叶棠又拍了几张,这次连监考老师的脸都给拍进去了。
两个监考老师又不自在地僵了一僵。
“那老师们,我先走了。”
收好手机和笔袋,叶棠出了教室。拿着扫帚和撮箕打扫干净了纸花的谢辰正巧也刚到阶梯教室门口,两人便一前一后去了学校食堂。
第二门考试和第三门考试监考老师也相继让叶棠换座位去最后一排。到了第二天,监考老师还叫叶棠去坐最后一排,所有同考场的学生都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叶棠每场考试必提前交卷且必给卷子还有答题纸拍照的事其他学生也都习惯了。
直接拍下自己填写的答案确实比手工誊写自己的答案到草稿纸上更方便考试结束后对答案。毕竟之前也不是没有出过老师批错了分,学生草稿纸上誊写的答案正确,答题卡上却涂错了黑的乌龙。直接看答题纸的照片,比对着誊写下来的ABCD可直观多了。
只不过以前没有学生敢当着老师的面拍自己的答题纸。现在叶棠带了这个头,其他学生们也就堂而皇之地学着叶棠,纷纷拍照给自己的□□留个底。
想当然的,老师们并不赞同学生们的这种举动。可他们除了能骂骂学生懒连誊写答案都不愿意,其他还有什么站得住脚的理由能阻止学生们拍照备份呢?最后学生们给自己的试卷答题纸拍照这事儿就这么不了了之。
考完最后一门政治,照样提前交卷的叶棠一出校门就又被媒体围住了。昨天她说过考完试就会回答媒体们提出的问题,这会儿按捺了几天几夜的媒体们早就饥渴难耐,恨不得一拥而上抓住叶棠就做个独家专访。
就是吧……昨天莽上去堵叶棠那狗仔真的收到了来自韩家的律师函,他所供职的自媒体更是一个电话打来就炒了他的鱿鱼。那狗仔不甘心丢了饭碗,打电话给顶头BOSS,不想被BOSS喷了个狗血淋头挂了电话。等他再鼓起勇气给BOSS打第二次电话,BOSS已经拉黑了他。
有这么个前车之鉴在,媒体记者们今天都不敢造次。所有人虽然都想要抢独家八卦,但所有人都老老实实地只围在叶棠半米之外的地方。
眼看今天来的媒体人竟然比昨天还多,叶棠打算让谢辰去问校长能不能借用一下会议室。哪知她刚要开口,身后的谢辰就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按在胸口,毕恭毕敬地朝着叶棠行了个礼:“大小姐,请与各位媒体朋友移步师附中的多功能教室。”
尔后谢辰上前一步,以只有叶棠听得到的声音道:“我和校长打过招呼,他不愿意让我们用实验高中的会议室,所以我安排了师附中的多功能教室。师附中那边已经同意了,媒体我也已经事先知会过了。”
说完谢辰又退回了叶棠的身后。
谢辰行礼的动作叶棠熟悉,这是一部黑白欧洲电影里管家对小姐行过的礼。谢辰的行礼之标准,与那电影里的老管家相比真是不差分毫。而叶棠让谢辰学这个动作也不过是随口一提,她的目的是纠正谢辰的不良站姿,致力于改善谢辰的仪态,谁知道谢辰不光学到了人家的仪态动作,还学到了为人办事的妥帖。真是孺子可教也。
“办得不错。回去给你加薪。”
叶棠喜欢有用的人。有用的人为她派上几分用场,她就愿意回报给对方几分善意。尤其是当她知道自己的善意会被人拿去行善的时候。
谢辰没有表情的脸上唇角微不可查的上扬了一点。他不推辞叶棠的加薪,只是为姐姐们距离校园又近了一步而感到心中踏实。
“谢谢大小姐。”
秦俊杰透过教学楼的窗户看着一前一后离去的叶棠与谢辰,他心中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又膨胀了不少,他整个人都堵得慌。
和秦俊杰没什么交集的叶棠根本想不起来这世界上还有秦俊杰这么个人。到了师附中的多媒体教室,她先喝了一口谢辰准备好的红茶润了润嗓子,这才回答被媒体们追问个不停的王潇然。
“我与王潇然先生之间并不存在什么关系。我甚至不是他的粉丝。”
媒体记者们一阵骚然,谁都不相信叶棠的话。
“那王潇然为什么会来私会……咳,会来与你见面呢?”
“因为我让他来啊。”
叶棠连借口都不找一个,她就是这么直白,直白到媒体记者们都不知道要作什么反应好。
有个女记者咽了口唾沫,大着胆子举起手来,问:“你的意思是说……因为你想让王潇然来见你,所以王潇然逼不得已,来见你了?”
叶棠肯定地点头:“就是这样。”
媒体记者们:?????
媒体记者们:…………!!!
这富二代在说什么啊!?她这是承认她仗势欺人,利用韩家的社会地位与社会资源对一个艺人施压,并对这个艺人提出了不合理的要求吗!?
她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