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修谨办事神速。第三天就通知魏琰半个月后,宁府摆宴。
他满以为自己一个穷修撰压根没人理,谁知众人不知哪里听说齐王要赴宴,争先恐后地递上了贺礼。宁修谨哭笑不得,只得又向魏琰借场地。
魏琰毫不吝啬地把自己的别苑借给了他。园中花树林立,姹紫嫣红,正是约会佳人的绝妙之地。
宁菀菀是在赴宴当天才收到通知的,并不知道魏琰同去。
宁思远命人送来一套鲜亮的五色罗裙,和一套纯金打造的首饰。
宁菀菀穿戴整齐,只觉得自己像个唱戏的。不过去趟三叔家,用得着如此隆重吗?
她还没来得及深思,便被宁思远拉出了房门。
阖府同请,厉氏与宁欣月自然也去。厉氏的罚跪三天以前才刚刚够数,双腿肿痛难当,走起路来一瘸一拐。
两人见了宁菀菀,都露出一副要将她千刀万剐的表情。
宁菀菀仿佛没有察觉,笑嘻嘻地对厉氏行礼:“母亲安好。”
厉氏不答,被宁思远瞪了一眼。宁思远破天荒地让宁菀菀登上自己的马车,与他一道而行。
“母亲,她……”宁欣月气得说不出话来。
厉氏对她摆了摆手:“今日齐王赴宴,咱们先避避风头。来日方长,慢慢再找机会收拾她。”
宁欣月一听说魏琰也去,怒气马上消散得无影无踪。她看了看衣裙,瘪着嘴道:“母亲,您为何不早说?我这身衣服太素了,怎么跟宁菀菀媲美?”
“我特意花了大价钱买的衣服自有它的道理。你且等着看好戏。”厉氏勾起一抹阴笑。
一行人各怀心事,很快来到宴请的地方。
宁菀菀跳下马车,抬头便看见一块写着“菀苑”的牌子。黑底金漆,异常夺目。牌子似乎是新做的,墨色簇新,与旁边的门梁稍有差异。
好别扭的名字。一看取名的就没啥水平。宁菀菀腹诽,全然没意识到个中深意。
她跟在众人后面走进园子。入目的是一大片紫藤花林。紫色的花朵从架子上铺展下来,遥遥望去,如瀑如烟,美不胜收。
宁菀菀微微一滞。眼前的景色似乎莫名的熟悉。她想了半天,忽然记起魏琰似乎也有这么一座园子。那厮前世带她去过一次,好像叫什么“不归居”。亏得名字沙雕,才让她印象深刻。
想来京城里的达官显贵品味都相似吧。宁菀菀兀自摇了摇头。
三叔一家在门口相迎。
宁思远与弟弟宁思齐打过招呼,又叮嘱宁菀菀几句,便向男宾聚集的前厅而去。剩下的女眷则由季氏带着,一起去园子里逛逛。
宁思齐是鸿胪寺卿,官位虽然不高,交游却甚为广阔。京城里的官宦人家来了大半。再加上魏琰的声势,女眷们倒是比男宾来得更多些。
少女们各个精心打扮,花枝招展。三三两两走在树下,如彩蝶穿花,群芳争艳。
人群中最娇艳的当数宁菀菀。她的五色彩衣缤纷夺目,加之容貌倾城绝色,引得无数人钦羡赞叹,顾影自怜。
季氏将她们领到一处亭子里。“大嫂,你们且在附近逛逛。我先去招呼其他客人,去去就来。”
厉氏腿脚不方便,兀自强撑了一路,此刻疼痛难当,再顾不得颜面。“三弟妹,我身子不大爽利,可有房间借于我休息一阵?”
季氏心中清楚厉氏被罚之事,却没有点破,只道自己疏忽,便带着厉氏去了客房。
两人一走,晚辈们立刻活络起来。年纪小的,自去园子里玩耍。宁欣月与宁菀菀则不再装模作样,互相冷了脸。
宁欣璇远远看到两人,便带着一帮子年岁相仿的女子走了过来。
“欣月,听说齐王要来,你的心可有砰砰乱跳?”一名少女与宁欣月开玩笑。
宁欣月嗔道:“休要胡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宁欣璇瞥了一眼被冷落的宁菀菀,故意道:“齐王殿下早就与我家三姐姐情投意合,你们不许抢哦。”
此话一说,少女们齐刷刷地看向宁菀菀,目中无不流露出忌恨之色。宁欣月更是一副要将她生吞活剥的样子。
宁菀菀懒得理她们,施施然站在亭子里看风景。
少女们互相对视一眼,一名紫衣女子款款走向宁菀菀。
她噙着笑,柔声细语:“这位便是欣月的三妹妹吧?与我们一同玩乐可好?”
宁菀菀扫了一眼。来人是明远侯的第五个孙女秦绵,与宁欣月是一丘之貉。她身后的几名女子也没一个好东西。
几人还以为宁菀菀不认识她们,全都装成一副友善的样子,朝她点头示意。
宁菀菀心中嗤笑。这些人前世统统都是她的手下败将,哪一个没被她打过脸?
她们想玩,便陪她们玩玩。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宁菀菀欣然应承。几人面上闪过得色。
秦绵道:“妹妹初来,咱们玩个简单的。就对对子吧。谁输了就要允许对方替自己抹胭脂。”
宁欣璇似乎生怕宁菀菀不同意,上前来亲昵地挽住她的胳膊:“三姐姐,这里也没外人,姐妹们图个乐。胭脂涂完,擦掉就行,无伤大雅。”
她说得好听。宁菀菀才不会上当。若是让她们赢了,恐怕会把全园子的女眷都叫来看自己笑话。
“对对子多无聊,我与大家玩个新的。”宁菀菀狡黠一笑,“我来出问题,你们答对了算我输,答错就算我赢,如何?”
秦绵拿不定主意,望向宁欣月。
“你们六个人对我一个,不会害怕了吧?秦小姐可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宁菀菀故意激将。
“比就比。”秦绵咬咬牙。
宁欣月等人全都站到她身后。
宁欣璇犹豫一瞬,笑道:“三姐姐,别怪我不仗义哦。她们人多,我还是站她们那边吧。”
敌人入瓮,宁菀菀勾唇一笑:“诸位听好啦。第一题,乌龟和兔子赛跑,猪当裁判,你觉得谁会赢?”
“兔子。”宁欣月脱口而出。
宁菀菀点头:“二姐这猪裁判当得好。”
宁欣月明白过来,气得咬牙切齿。秦绵拉住她,微微摇了摇头。
“二姐,你的答案不对。我要替你画胭脂喽。”宁菀菀捡起几人早就准备好的胭脂,沾了一大坨在手上,靠近宁欣月。
宁欣月想跑,宁菀菀嗤笑一声:“二姐耍赖皮,小心我登高一呼,说与全园子的女眷听。”
宁欣月最要面子,园子里的女眷认识大半,她可不想坏了名声。她竭尽全力,才忍住想逃跑的冲动。
宁菀菀毫不犹疑地在她脸上画了一个大叉,从额头延伸到面颊,鲜红夺目。
宁欣璇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其他女眷也跟着发笑。
宁欣月咬着嘴唇回瞪她们一眼。秦绵忍住笑,握住她的手安抚几下。
“下一题,打一谜语。秦小姐来回答吧。你蹲下来,再起来,打一个药材。”
这些谜语、脑筋急转弯都是宁菀菀在百度上看的,秦绵身为古人哪里猜得出来?
见她语塞,宁菀菀挖起一坨胭脂,笑吟吟地走近。
“答案是什么?”秦绵后退一步。
“涂了胭脂我再告诉你。”宁菀菀飞速地在她脸上涂了两个圆圈,“答案是枸杞。”
“三姐姐,如何解释?”宁欣璇看热闹不嫌事大。
宁菀菀笑道:“四妹妹以为哪种动物会汪汪叫啊?”
凉亭后面,一名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他家菀菀就是厉害,骂人不带脏字,一点都不吃亏。
魏琰忽地想起前世,宁菀菀对旁人也是伶牙俐齿毫不示弱,唯独对他温情脉脉百般忍让。
心中微微激荡,魏琰瞄了眼亭中的场面。几名女子早已恨得跟乌眼鸡似的。
小丫头口舌厉害,动起手来却必定吃亏。
看在她与人争风吃醋全是为了自己的份上,且出去替她撑撑场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