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得意马蹄疾。
魏琰回府,一路看花花有情,听风风解意。眼角眉梢皆带笑,举手投足具翩然。
项秦与崔文正好站在门口。见到如此光景,项秦低声问道:“王爷这是?”
崔文笑而不语。
眨眼功夫,骏马已至门前。魏琰下马,唇边犹挂着来不及收起的笑容。
“崔主簿,与李功楠谈得如何?”魏琰不想叫人瞧出来,先发制人。
崔文生怕魏琰心存芥蒂,一边跟着他往里走,一边替李功楠美言:“李公子真乃旷世奇才。不但对火炮有研究,天文地理无所不通。王爷若能得此人相助,必如虎添翼。”
魏琰对李功楠的能力毫不怀疑。他一向爱才,又宽容大度,端不会为点小事埋没良才。
何况,小丫头亲口承认对自己一往情深,李功楠什么的都得靠边站。
思及此,魏琰点头道:“嗯,你亲自去趟李宅,请他来王府一叙。”
崔文微微一怔,忙点头应是。
第二天一早,崔文就把李功楠请到了王府。
李功楠踏入书房,与魏琰见礼。
两人昨日皆把对方的举动看在眼里,气氛隐隐变得微妙起来。
魏琰轻咳一声,率先开口道:“李公子惊世之才,本王甚为欣赏。不知公子是否愿意襄助?”
“齐王殿下雄才伟略,爱民如子,实乃旷世明主。只是草民并不想委身朝廷,望王爷见谅。”
魏琰眸色微变,淡淡“哦?”了一声。
李功楠不卑不亢:“草民献图纸给王爷,是想与王爷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
“炼制火炮的精钢,需要用到特殊的燃料。草民希望王爷寻到之后,能分一点给草民。”
魏琰眉心微皱,旋即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你是想用在昨日升空的那玩意儿上?”
“正是。”
“你费那么大心思,所为何来?”魏琰食指轻叩桌面。
李功楠半真半假道:“为博美人一笑。”
此话一出,屋里的温度陡然降了下来。昨日宁菀菀对李功楠浅笑盈盈的模样浮现在魏琰心头。酸意翻江倒海,魏琰强自按捺。
须臾,他缓了缓面色,沉声道:“好,本王可以答应你。不过,李公子下次还需确保万无一失才好。本王也不是每次都能路过的。”
“说起来,草民真得替菀菀多谢王爷。”李功楠起身作揖。
魏琰叩响桌面的食指微顿。他救自己的女人,用得着一个外人来道谢吗?
他也绝不相信李功楠大费周章,真的只是想博宁菀菀一笑。李功楠既然不愿将实情相告,招揽之事也就作罢。简单的交易关系反倒更适合两人目前的状况。
“王爷,草民还有个不情之请,希望王爷恩准。”
魏琰颇为大方:“李公子请说。只要本王做得到,一定竭尽所能。”
“草民想要王爷一句承诺。”李功楠顿了顿,抬眸直视魏琰,“草民想要与王爷公平竞争。”
魏琰修眉轻蹙,目中亮起两点寒光。
一介平民竟敢明刀明枪跟他抢女人?好,很好,有气魄。
难道自己还会怕了他不成?魏琰一拍桌案,爽快道:“君子一诺千金。”
小插曲过去,几人详细商议。
翌日上朝,魏琰就把建议研制火炮的折子呈了上去。
皇帝看罢,沉默良久:“此事,恒儿以为如何?”
康王出列:“启禀父皇,儿臣以为不妥。匈奴与我朝休战已久,边关安泰。若是被他们得知咱们研究火炮,恐怕匈奴王会心生不满。”
“另外,制造火炮耗资巨大。去岁淮河决堤,父皇仁德开仓赈灾。国库眼下钱银吃紧,实在拨不出多余的银两来。”
“父皇,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匈奴一直对我朝虎视眈眈。儿臣听闻他们近来厉兵秣马,恐怕很快会有动作。万一他们进犯,火炮就是克制匈奴骑兵的利器。望父皇明鉴。”魏琰据理力争。
康王轻哼:“皇兄怎么知道匈奴人很快会进犯?”
前世的经验自然不好说出来,魏琰道:“北漠连年干旱,牛羊马匹折损过半。儿臣认为匈奴人撑不过明年。”
“哦?说了这么多,皇兄全靠猜吗?”康王不屑地挑眉。
魏琰递过去一个眼刀,康王毫不示弱地回视。
眼看两人相持不下,沈儒仓出列道:“皇上,两位皇子说得都有道理。不过,兹事体大,臣以为不宜操之过急。”
“臣等附议。”哗啦啦一下子,半数朝臣跟着下跪。
皇帝颔首:“右相说得在理。此事容后再议。”
从朝堂出来,魏琰抬眸看向远方。
天高地阔,唯有阴云不散。
以他目前的实力,与康王抗衡,终是欠缺少许。还需以静制动,等待时机。
他正出神,一个小太监快步走上前请安:“齐王殿下,贵妃娘娘有请。”
魏琰认得他,是沈贵妃的亲信。
重生以来,魏琰多时未去拜见沈贵妃,不免让人觉得他忘恩负义。其实,他是不敢去。
他怕查出前世害他的也有沈贵妃一份。
就算明知道她不参与的几率微乎其微,魏琰也想竭力留住心中仅存的希冀。
哪怕那份亲情早已注了水,淡而又淡。
魏琰跟着小太监踏入西华宫。
巍峨的宫殿依旧与前世一般金碧辉煌,处处透着奢靡。
漪澜殿里,一名美妇穿金线绣碧霞云纹锦衣,凌云髻上插了一对赤金瓒凤钗。
魏琰认得,那是去年沈贵妃生辰,自己送给她的寿礼。
沈贵妃得盛宠二十年不衰,金银珠翠数不胜数。特地戴了这对凤钗,其用意自明。
魏琰前世一心念着养育之恩,对沈贵妃的举动从未质疑。如今想来,却是处处透着刻意。
“儿子给母妃请安。”魏琰一如往常行礼。
沈贵妃笑吟吟地朝他抬了抬手:“快起来。琰儿多日未曾来西华宫,母亲甚是惦念。”
“儿子不孝。近日忙于政务,还望母妃见谅。”
“说什么傻话?你与恒儿能一起为陛下分忧,母亲高兴还来不及。”沈贵妃起身,亲自拿起案上的一个锦盒递给魏琰,“政事繁重,琰儿要保重身体。”
魏琰打开锦盒,里面是一支千年人参。他心中泛起一股酸涩。
“参见母亲。”
疏朗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魏琰微微一顿,回过神来。
“恒儿来啦。”沈贵妃面上露出由衷的笑意,慈爱地摸了摸康王的脑袋。
到底还是不同的。魏琰苦笑,随即恢复风淡云轻。
“三弟。”魏琰道。
魏琰与康王刚刚在朝堂上针锋相对。他可以若无其事,康王却藏不住,面上隐隐泛着怒气。
沈贵妃忙朝他递个眼色,康王才唤了一声“皇兄”。
“我命人备了你们爱吃的菜,一起留下陪我用膳吧。”
沈贵妃如此安排,魏琰自然明白她是想安抚自己。
一顿饭吃得味同嚼蜡。魏琰面上却是不显,对沈贵妃恭敬如常。
沈贵妃夹起一块羊肉放进魏琰碗里:“你与恒儿都是我从小养大的。恒儿若是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琰儿可否看在我的面子上宽宥一二?”
“母亲说哪里话?儿子与三弟是手足,自当互相扶持。”
沈贵妃笑着点头:“吃完饭去看看茵儿吧。她成天念着你呢。”
魏琰早就有这个打算,沈贵妃主动提起,自是再好不过。
魏茵是魏琰的胞妹,比他小三岁。常嫔过世后,两人一同养在沈贵妃名下。
上辈子魏琰不与康王争权,除了念及旧情,还有一个原因,便是沈贵妃手上有魏茵。
魏茵是牵制他的一颗棋。
这一世他得先把魏茵护到自己身边才行。魏琰盘算着,向沁芳殿走去。
他一走,康王便冷了脸色:“母亲,他一个庶子竟敢与我争锋。您真是养了一头白眼狼。”
“嫡庶荣宠,皆在你父皇一念之间。别忘了,赵淑妃的儿子魏弘才是你最大的敌人。”沈贵妃攥紧指尖的护甲。
“至于魏琰,多一个帮手总比多一个敌人强。我在他们兄妹身上花了十几年功夫,该到收获的时候了。”
魏琰:有人敢跟我抢女人,去拿本王三十二米大刀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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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