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镇北王府,碧落轩。
“我知道五妹妹手中有一批紫心木。”杜玉烟笑着瞥一眼杜玉楚,接着道,“我有一批运载紫心木的船只,在运往天津新港途中沉了,现在我出价一百一十两一根紫心木,你有多少,我收多少。”
天津新港传来了消息,烟雨阁运输紫心木的船只俱都沉了,要知道这紫心木本就得来不易,而盛京是消费紫心木的主力,江南诸省商贾,往往是每隔一两年,才将收罗来的紫心木运送到盛京来。
现在江南的紫心木,几乎都被杜玉楚收购,盛京的存货也大多掌握在世家手里,市面上根本找不到多少货源,而这一次沉船,就意味着,未来一两年,甚至是数年之内,紫心木都将有价无市。
毕竟紫心木本就是奢侈品中的奢侈品,搜集不易,而在短缺之下,这京中的贵人们对紫心木的需求却绝不会减低,什么是贵族?什么是巨贾?那就是只买最贵的,也绝不肯拿其他的木料来滥竽充数,这……是脸面的问题。
烟雨阁这些日子快速发展,接了很多关于紫心木的单子,现在船沉了,世家手里的紫心木想要拿到就不只止是付出银钱那么简单,现在唯一能想到的货源,就只剩下杜玉楚手里这一批。
杜玉烟认真地看向杜玉楚,“不管妹妹手里有多少货,我都愿意以一百一十两一根,可以现付,绝不拖欠。”
听到杜玉烟以一百一十两一根来收,杜玉楚微微愣了一下,然后就是狂喜,要知道她这批紫心木一根不过十二两的价格购进,现在女主竟然以近十倍的价格买下。
杜玉楚其实也知道,这等囤货居奇,甚至可以以更高的价格卖出,但是要花费不少时间和心力,与其如此,不如一口气将所有的紫心木全部以一百一十两的价格兜售给杜玉烟,毕竟杜玉烟,才是资本运作和囤货居奇的高手
做好了决定之后,杜玉楚便和杜玉烟签了契约,约定明日午后烟雨阁会个管事的带着银子过来,而后又闲聊了一会。
正午时分,碧落轩院子里梧桐树下的石桌上摆上了佳酿美食。
杜玉楚落落大方地笑道:“请!”
仿佛这一刻什么嫌隙都没有了,杜玉烟同样回以一笑。
两人入座,酒过三巡,两人各自说着些趣事,倒也不乏味,杜玉楚捏着白而莹润的酒杯,看着白瓷细腻如女子的心思,清凉如玉人的冰肌玉骨,杯盏里面是陆离酿造的药酒。
杜玉烟望一眼杜玉楚,“五妹妹的样子像是有心事,不如直言吧。”
杜玉楚抬起明眸一笑,笑容婉婉恰到好处,“也没什么事,就是觉得有段日子不见,二姐姐倒是越发的优秀了,让妹妹惭愧。”
这话虽不合时宜,但是她就是想说出来,杜玉烟的变化于她而言,是好是坏,这一疑问始终悬挂在她的心头。
杜玉楚怔立半晌,轻笑一声,声音有些飘渺,“五妹妹今日可是一下子就净赚了五十万两白银。”
这还真是白银,那份契约上注明了只能用白银交易。
杜玉楚举杯尽饮一杯,对着杜玉烟莞尔一笑,十分镇定地道:“和能拿出这么多现银的二姐姐来说,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杜玉烟捏着杯子,手腕晃动,随意的动作,反倒有些洒脱风流的意味,沉默了半晌,缓缓道:“五妹妹不用再试探我了,我对你没有恶意,你和侯府其他姐妹是不同的。”
模棱两可的话让杜玉楚心头一紧,可还是笑得更加明丽,眼角微微弯起,像所有少女一般带三分俏皮,只道了些不着边际的话,“每个人自然是不同的,世界上可没有两朵相似的花。”
杜玉烟嫣然一笑,未语。
午膳过后,目送杜玉烟离去的背影,杜玉楚静静地看着门口,她握住的手心里是一片濡湿,自她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就意味着这场战役她退无可退。
不是所有的事都可以退一步海阔天空,那样深的漩涡,她踏入难免会沾染鲜血,若是不踏入,一切回到原点,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杜玉楚非常理智地分析了一遍,想到了一个人,杜玉楚冷声道:“来人!”
明月疾步步入行礼,“王妃!”
杜玉楚吩咐道:“派一支‘商队’去江西,七日之内我要知道江西巡抚的一切信息,尤其是他的财政状况,另外让我们的人一定要隐藏好身份。”
“是!”
杜玉楚弯起嘴角笑了,知己知彼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只要冯一山倒台了,一个冯嫣然她自有手段能收拾的了。她向来是个自私的人,若是注定有人要死亡,她希望不会是自己人。
入夜,霜寒露重。
杜玉楚默然站在窗前,想到下午得知楚元调查那夜她遇刺的结果,只觉得这池水,越来越浑了,剧情也越来越复杂了。
揉了揉眉心,长叹了一口气,转身看向屋内的烛台。
恰好一只飞蛾扑向油灯,一圈一圈绕着火光飞,最后扑入火光,“噼叭”一声湮灭。
她一直看着那只飞蛾,看着它被燃尽。实在是没想到小小飞蛾,在生和死之间,都有异常瑰艳的勇敢和执着的悲伤。
不过,她现在有件事她想亲自去确认一下。
而此时,镇北王府书房内。
“王爷,王妃还在碧落院等您呢。”西风在边上轻咳一声,“其余的事,其实可以等到明早再处理。”
作为一名优秀的暗卫头头,从上次王爷为了救王妃暴露了,他就知道这位王妃是不一样的。
“不碍事。”姜承昭眼帘低垂,一目十行地翻阅桌上的密折,他提前“恢复神智”,不少势力蠢蠢欲动,必须尽快处理。
“咚咚咚!”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
屋内的姜承昭拧了拧眉头,开口,“进来。”
杜玉楚一进门就看见姜承昭正伏笔疾书,微微低头,笔挺的鼻子,英气的眉宇,融在灯光里,越发令人心动。
“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吗?” 姜承昭径自提笔写折子,抬都没抬眼看她。
杜玉楚站到他面前来,隔着书桌直接问,“在王府饭菜中下毒的是不是冯嫣然?”
“不是。”姜承昭淡淡而应。
“那……那夜袭击我的戴着狐狸面具的那伙黑衣人是不是冯嫣然的人?”杜玉楚又问,她想了一下午,目前所知道最讨厌她的人,应该就是冯嫣然,但是楚元告诉她那晚两波黑衣人,一伙是去大理寺杀厨娘的,一伙是在保护厨娘的。
最令她在意的是,楚元猜测保护厨娘的那伙人疑似是镇北王府的人……
“不是,那是我镇北王府的人。”
姜承昭抬起头坦然地对上了杜玉楚目光,眸底一片波澜不惊,语气依旧却依旧平淡。
杜玉楚没有想到姜承昭竟然就这样承认了,她来的目的就是问他这件事,可是人家这样坦然,反倒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了。
杜玉楚心中警铃大作。
诡异,实在是太诡异了。
透过半开的天窗,看着被乌云遮盖的圆月,沉思半晌,一阵凉风从窗口吹来,杜玉楚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脑海中兀的冒出七个字:月黑风高,杀人夜。
我的天,这厮不会想杀人灭口吧。
她还是她年轻了,竟然单枪匹马的闯入姜承昭的书房。
这时候,姜承昭看着神游天外的杜玉楚,眉梢勾了几分笑意,但见杜玉楚罗裙轻薄,凸显了若隐若现的朦胧曲线。烛火下,她的神情怯怯,一双杏眸里跳跃着点点星芒,更是增添了分惹人怜的感觉。
蓦然搁下纸笔,不知不觉中,姜承昭的脚步移往她身前。
杜玉楚心口处砰砰跳着,越发的紧张。
姜承昭眸光沉了沉,眸底似酝着点点星火,将人横抱起来,往门外走去。
杜玉楚抱住姜承昭的脖子,觉得自己有点慌,这是要干什么,脑海中又冒出一个不可思议却让她更加慌乱的想法:她是要被弃尸了吗?!
男人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面门上,带了些酥麻的痒意, 杜玉楚的耳根子跟着一热, 脸颊变得红扑扑的,杜玉楚的心口处跳得愈发厉害。
她怔怔地看着姜承昭,恍惚了一瞬,竟险些栽倒他眼里的潋滟柔情里。
杜玉楚的小手紧握成拳, 内心小鹿乱撞,手心已是渗出细密的薄汗。
“不要动。”姜承昭一挑眉峰,在灼灼目光的衬托下,近在咫尺的俊颜也越发的惑人,喉间溢出的声音,如潺潺流动的溪水,“夜深了,该睡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6章 五十五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