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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北王府,碧落轩。
静谧的室内,隐约可见床榻之上,只熟睡着一道模糊的小身影。
一对烛火啪啪响着,青石地板泛着皎月般的光泽,明镜般照清了姜承昭的模样。
洗漱过后,他走到床沿,骨节分明的五指,慢慢地撩起开帐幔,神色莫名地看着杜玉楚熟悉的睡颜,虽面无血色却丝毫不减一分清丽绝色,反而平添了几分楚楚可怜。
姜承昭自两年前被暗算,中了蛊毒之后,派出了无数探子出去搜寻郎中,终于找到了医神医陆家的当代传人陆离,他用尽办法,帮姜承昭控制到了这种程度。
可是也只能暂时抑制蛊毒发作的痛苦,延长姜承昭的寿命。
本来蛊毒一开始是一个月发作一次,后来是半个月,直到一个月前已经变成了每天夜间发作一次。
风之部到现在都找不到母蛊所在,而他的蛊毒已经快压制不住了,陆离也只能帮他延长最后三个月的生命。
想到这,姜承昭,蓦的想起听雪轩中与陆离的话,神情有些飘忽。
“你该知道极灵丹只能暂时压制住你体内的蛊毒,物极必反,食过三颗极灵丹之后透支的就是你的生命力,我不会再给你极灵丹了。”
“若是再找不到母蛊所在,你就只剩下三个月的寿命了……”
“你说靠近她,体内蛊毒就会安分下来,可是给她把过脉,她体内并无母蛊,验过她血,发现也不能抑制你体内的蛊毒。”
“杜玉楚是火凤命,而你是潜龙命格,龙游浅水若得火凤之助必定否极泰来,拨云见日,扶摇直上,你们是天作之合。”
“师父留下的古籍中曾经批注过,潜龙命格每逢乱世便会出现一位,但是火凤命格却从未出现过,慢慢的也就成了传说。命数之说向来玄妙,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也许你的一线生机就是她。”
“压制你体内暴动的蛊毒,并且还没有一丝副作用,这点连极灵丹都不可以做到,只是…嗯,而杜玉楚只需要抱着你就可以做到,她是你的王妃,咳咳,你可以尝试一些…更深入的举动,说不定,你的蛊毒就完全解了!”
半晌后,再次收回目光,紧抿着薄薄双唇干巴巴的吐出了四个字,“无稽之谈!”
微弱的烛光下,他俊美如神祗般的俊容之上也泛起了一丝可疑的红晕,曲线完美的线条一直延伸至亵衣领下,周身却散发着有些慌乱的气息。
躺在床上之后,侧头凝视着熟睡的杜玉楚,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喃喃的说了一句:“该如何待你?”
第二日,杜玉楚睁了眼,就见姜承昭同样睁着眼望她。
亲密无间,相拥而眠,近得能闻到彼此的气息。
难以形容的感觉传来,不由自主地推开了身上的人。
就听扑通一声,没有丝毫准备的姜承昭被推到了地上。
“你怎么在这里?!”话不可控制的脱口而出,杜玉楚懊恼的差点咬了舌头。
“楚楚,这是我们的房间啊?”姜承昭从地上爬起来,显得狼狈又滑稽。看到杜玉楚正看着他,不满的神色也换成了不解和委屈。明明是侯府的姑娘,这小奸细怎么这么粗鲁?!
杜玉楚脸腾地红了。
迎着刺眼的太阳,杜玉楚只觉得此刻真的好尴尬!
可是因为是昨日杜玉楚突然晕倒,清风和庄嬷嬷都留在了耳房守夜,听到主屋传来的动静,本就和衣而睡的两人马上就起来了。
对视一眼,姑娘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清风是个憨忠的,担心自家王妃出了什么岔子,急慌慌的就向主屋冲去。
庄嬷嬷没拦住人,担心清风不懂规矩,无奈的追了上去。
“清风——”庄嬷嬷喊了一声,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清风的身子往门上一撞,门一下子就开了。然后房中的两人就见一个身影因为惯性扑了进来,冲到了地上。
杜玉楚:“……”。
姜承昭那一瞬间不同以往的神色,杜玉楚并没有错过,顿了顿,声音平静的对莽撞的清风道:“出去吧——”
“可是王妃……”清风从地上爬起来没有动。
庄嬷嬷,狠狠掐她一把:“快出去,等王妃唤我们再进来!”
清风被庄嬷嬷扯着拉了出去。
留下室内两个人,各怀心事。
洗漱过后,徐管家带姜承昭去了前院——
清风拿了两套衣衫过来,一套是淡粉色大朵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配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一套是金黄色的云烟衫绣着兰花的对襟长衫,配逶迤拖地黄色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
“王妃,您今天穿哪一套?”
杜玉楚对着菱花镜看了看。
大概是从昨日开始折腾,气色并不算好,就指了那套金黄色的云烟衫绣着兰花的对襟长衫道:“就这套吧。”
清风和春梅伺候杜玉楚把衣裙穿好,庄嬷嬷则替杜玉楚挽了个随云髻。
春梅把首饰匣子打开,清风寻思片刻,捡了支赤金镶红宝垂珠步摇替杜玉楚插入鬓间,然后打量一番,没再插什么金银首饰,而是从昨日昭康帝赏赐的一个盒子珠花里挑了几朵小小的粉色桃花围着发髻插好,这才罢手。
“王妃,您可真美!”清风笑嘻嘻的拍手。
期间有个小丫环拿着一张清单进来,提醒道:“王妃,礼物都准备妥当了。”
杜玉楚看了眼清单,都是庄嬷嬷挑选的,应该不会有错的,只是嘱咐道:“出门前再数一遍,别落下东西。”
“王妃放心。”
这时一个穿柳绿色衣衫的小丫环站在门帘外,脆生生地道:“王妃,饭菜来了,奴婢给您端进来?”
杜玉楚看着这个小丫头觉得眼生,但还是点点头。
清风就道扬声道:“送进来吧。”
柳绿色衣衫的丫环打头,几个丫环鱼贯而入,一人手上托着一个盘子,不多时摆满了桌子。
看着满桌子的饭菜,杜玉楚吓了一跳。
这早饭,未免太丰盛了吧,且都是以补血益气的药膳为主。
归地烧羊肉、当归乌骨鸡、二黄鸡块,竟然还有一盆阿胶糯米粥。
大清早的,吃这么补的不太好吧。
似是看出了杜玉楚的疑惑,柳绿色衣衫的丫环朝着杜玉楚,盈盈施了一礼,眉带笑意,“王妃,奴婢是太医院院首柯怀民柯太医之女,也是太医院里的一名医女,名叫柯婠婠,是皇上派来为王妃调理身子的,这段时间会全权负责王妃的饮食。”
杜玉楚:“……”。
……
回寿昌侯府时,姜承昭陪杜玉楚坐了马车。
马车吱吱呀呀行了许久,姜承昭看着蒙着面纱,一上车就不停打嗝的杜玉楚,开口关切道:“楚楚,你怎么了?”
“没事,嗝~,可能是受了凉吧。”杜玉楚小脸一红,内心极度悲愤,还是修炼不到家啊。
自从猜到眼前的男人可能是装傻,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刻都感觉的煎熬。
更不要说现在还吃撑了,一直在不停的打嗝,蜜汁尴尬。
对,就是吃撑了,不是受凉了……,一顿早膳有着昭康帝派来的“监工”,杜玉楚成功的吃撑了。
没办法,每当她停下筷子时,女医官柯香槐就笑意盈盈的看着她,还“热情”的给她布菜,一副尽心尽力的模样,碍于这个女医官是昭康帝的人,她都不好拒绝。
更别提临走之时,女医官给她“灌下”的一小碗羊奶,马车的颠簸让她重新找回了当年晕车的恐怖记忆,胃里翻江倒海。
姜承昭抽了抽嘴角,要不是派去监视她的祝犁今日禀报说,今日她被女医官逼着吃多了,他此刻还说不定真信了她的鬼话。
受凉了?
这个小奸细还真是心思玲珑。
刚要说话,忽然一阵颠簸传来,一个娇软的身子一头扎了进来。
清清淡淡的香味传来,仿佛嗅到了明媚的四月天里樱桃红了的水灵劲儿还夹杂着一丝甜腻的奶香味。
怀中的人未动。
姜承昭心忽然就软了一下,双手不自觉的就环住了那纤细的身子,外面传来惶恐的声音:“王妃,小的该死,惊着您和王爷了。”
杜玉楚一动,姜承昭忙收回了手,空了的怀抱,仿佛还留有低头就嗅到的余香。
杜玉楚只觉得胃里翻涌越来越强烈,刚撑起的身子,又软软的倒在姜承昭怀里。
用手抵在姜承昭的胸口,清了清嗓子道,“怎么了?”
“回王妃的话,有个小孩子突然冲过来,车停得急了些。”
“不要紧,继续走吧。”